海六叔帶我們到了小云家,範秋月突然接到省裡電話,於是我和海六叔先進去。
“這裡已經幾年沒人住了,有些灰塵。”海六叔剛開啟門就一股灰塵。
“沒事,海六叔您忙吧,我可以自己看看。”我想找找有什麼線索,覺得海六叔在旁邊並不合適。
“我不忙,我家兒子在省城打工,每月給我寄好多錢,我都不用去上班,他就讓我在家養老,改天我就去省城離開這個小破村了。”海六叔說這話時笑容滿面的,看得出他挺為兒子驕傲。
“為何是改天呢?”
“哦,因為小云大哥海發還沒回來,他考上大學,現在我替他看房子,他說的是今年畢業,等畢業後回來整理東西就不要這屋子了。”
海六叔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小云挺好的,學習成績也好,她爸不讓她讀書後,海發回來還教她,就那個爹不是好人,喝醉了就打小云。”
“這是重男輕女,又家暴,村長不管嗎?”範秋月這時進來了,臉色並不好,看來是有什麼事。
“男的是我們這兒生產力,重男輕女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喝醉酒打人不是挺常見,更何況小云是她媽給她爹戴的綠帽子。”海六叔理所當然的說。
我和範秋月有些心驚,這裡偏僻,思想還這麼陳舊。
“那年冬天她爹和我去市裡打工,一個月能掙四千呢,不過就那年冬天,建築工地缺人,回來後發現小云她媽懷孕了,本來挺高興的,結果最晚應該8月生,結果10月才生,怎麼算都不是他的,出生後就做了親子報告,小云不是他的種。”
“那他將小云養這麼大,一直就打到這麼大?”綠帽子這事對小云的爹不是好事,但是孩子總是無辜的。
“哎,我當時說他不要給別人養孩子,更何況小云她媽維護姦夫,非說她沒偷人,可是親子鑑定就在那裡了。但是他當時悶著不說話,還是養了小云,當時對小云都挺好的,我們都暗地裡笑話他給別人養孩子。後來小云大了,人很好,大家都想讓她當兒媳婦呢,可是小云他爹變了,天天喝酒打小云,都不讓她上高中了。”
海六叔說完惋惜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惋惜小云,還是惋惜小云的爹。
我和海六叔談話間,就看到範秋月揹著海六叔從桌子裡拿出一個筆記本,朝我晃了晃,示意我們可以走了。
“海六叔,謝謝你帶我們來這裡,這是您的報酬。”
“哎呀,算了。”海六叔直接將我拿錢的手推開了,“你們給的那些夠了,不用了不用了。”
我和範秋月出來後和海六叔分開,走向海邊。
這裡的大海邊偏綠,魚腥味很重,應該是工廠的汙染,導致一些魚死亡,所以才有些偏綠,有些味道。
忍著魚腥味,我和範秋月坐在海邊大石頭上,緊緊靠著,一起看剛剛到筆記本。
筆記本是小云的,範秋月說她沒有找到海發的東西,應該都已經帶走了。
日記本很厚,是從小學開始寫的,那時候她母親去世。小云基本上天天寫,可以看出小云挺樂觀,而小學她還是無憂無慮很開心的。
直到初中,她的文字開始變得悲傷。
“近些天爸爸一直神情恍惚,哥哥叫他時他還笑著和哥哥說話,我和他說話時,他明顯不高興了,表情也很不自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這種感覺好像我們不再是一家人了,六叔叔讓我別多想,和爸爸進屋聊天,我不知道他們聊什麼,希望六叔不要指責爸爸,又希望說完後爸爸又對我和以前一樣。”
“爸爸貌似對我和以前好了,可是我感覺不是的。”
“最近認識了個新朋友,她叫海丫,在我們附近的村裡,她成績好長得也漂亮,和我一樣單親家庭,她沒有父親,我和她直接有股惺惺相惜的感覺。”
海丫?我和範秋月想起了那條人魚,那個被割肉的人魚已經去世了,不知道小云怎樣。
“爸爸最近開始酗酒,哥哥想制止他,他就蹲下來哭,說著是他害死了媽媽,我和哥哥又不忍心了,我們想抱住爸爸安慰他,但是他卻只抱住哥哥,我張開手臂尷尬的站在那裡,又抱住了他的後背。”
“這幾天天氣好,正好是假期,哥哥跟著漁船去打魚了,我和爸爸在家裡,他又酗酒了。他一酗酒就哭著喊著說他害死了我媽,我想去抱抱他,沒想到他看到我眼睛紅紅的,一直等著我,咬牙切齒,好像恨極了我。我不想讓他這樣看著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竟然拿起酒瓶掄我腦袋上。”
“哥哥回來和爸爸吵了一架,我就坐在一旁發呆,爸爸和我一樣發呆,全是哥哥在說話。”
“初中沒有住宿條件,高中才有,我就忍受著父親冷眼,不能想以前溫馨時刻,會很痛。自從上次受傷後我也不敢再受傷,怕別人說我是怪物。”
怪物?難道小云也是人魚?我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今天下學我和海丫一起走的,她們班有個人一直追求海丫,鬧得滿校皆知,海丫想要逃避,跟我一起走。沒想到在路上看到了爸爸,他拎著酒回去,我有些害怕。海丫也打了聲招呼,難道他們認識。他看了一眼我和海丫,當真海丫的面說讓我離海丫遠點。海丫有些手足無措,還是自己走了。”
“哥哥聽六叔叔說我被打了,連夜從學校回來,我害怕被哥哥看到,如果他知道我是怪物,也會像父親一樣不要我了。萬幸,哥哥只是驚訝了一下,就開始幫著六叔叔給我包紮。”
日記本記錄到這裡已經寫滿了,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日記本,但是裡面提到的六叔叔應該是我們遇到的海六叔,他應該還知道一些什麼。
“我們去趕海吧。”範秋月突然說,“趕海太晚錯過公交。”
看她眼睛裡狡黠的光,我瞬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