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我臉上的笑意不減，彷彿只是無意間開口唸叨了一句。
但我身邊的李總反應卻很大。
他殺魚的刀直接頓在半空中，扭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的手慢慢開始上下輕晃，然後是劇烈顫抖，看他手微微偏移的方向，竟像是朝我而來！
“怎麼了？李總？”
不清楚怎麼回事，我裝作毫無防備的樣子，但是手上握刀的力度卻暗暗加重。
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扭頭看他的動作讓他恢復了理智，那一瞬間他臉上的兇色驟然散去。
他用左手扶住劇烈抖動的右手，然後把刀緩緩放回盆裡。
他一點兒都不講究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完全看不出他平日裡自詡矜貴的樣子。
“沒，沒事。”他手上的動作不停，臉上也出現了僵硬的笑容，結結巴巴的聲音也再次出現。
看他現在這樣兒，一點也沒有昨晚得意的那股勁兒了。
上午大夥聚餐的時候，並沒有聽說有關他的風言風語，也就是說明昨天晚上的時候還一切正常。
那他現在這麼驚弓之鳥……一定就是他在上午單獨跟秦山會面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難道是趙總身體出問題的事被他發現了？
不太應該啊。
這些來參加拍賣會的人連秘書都沒有帶，更不用提帶什麼醫療團隊了，秦家這邊更不可能主動為他提供醫療團隊診斷趙總。
換言之，哪怕他知道了趙總身體有異樣，但只要秦家說是什麼麻醉藥效沒過之類的理由完全可以敷衍過去，不會讓他害怕到這種地步。
沒錯李總現在的神情就是在恐懼，像是得知了什麼不得了的訊息，還是那種隨時會威脅到他身家性命的那種。
看他的年齡在商圈應該也沉浮20多年了，普通的小打小鬧想必不會讓他光是想到就恐懼。
那果然只能是……
聯想到我剛才的猜測，我試探性的說道：“這趙總早些時候也是秦家的合作伙伴，當時他多風光！”
看李總此時眼裡的好奇，我壓低聲音緩緩說道：“連我這種在國外的外行人都對趙總當年的風光有所耳聞。”
其中我著重在“當年”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果不其然，等我把話全部說完，李總的神色從我剛開始說時的容光煥發，直接倏地慘白了下來。
他的嘴半張著，下唇不受控制了抖動。
之前也沒注意，他的下唇上的死皮已經卷起，他神經質的用牙一撕，血珠當即就冒了出來。
我靠近他一是想得知趙總現在的情況，二也是想趁機打探打探他上午和秦山的溝通內容，但凡事都要講究個策略。
看他現在這個精神狀態，我把魚和刀往盆裡一撂，就準備起身離開。
“別！”
李總陡然伸手抓住我的褲腳，他拔高的音量讓周邊的人都看向了我們倆。
感受到周圍人探究的目光，他的表情悻悻還帶著心虛，他降低了音量但抓住我褲腳的手仍然沒有鬆開。
“這，這位先生，咱們有話慢慢聊，你別急，別急。”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慌亂的神色，心知他這完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我也就順勢了又蹲回原地。
“先生，您很瞭解趙總的事？”
我一蹲下他立馬放下了他手中的活計討好的湊到我身邊。
之前沒跟我來這些虛的，現在這是先跟我玩一玩兒了？
我冷哼了一聲，伸手直接打住他的話頭。
“別。”我卸下臉上偽裝許久的笑意，“林總大可不必在這裡試探我，我來這裡和你談話的目的想必你心中也清楚。”
看他神色有些憤憤然，我不以為意的提到，“你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吧，現在哪還有人顧得上你。”
真是個老狐狸！一見事情有轉機就開始跟我玩兒不見兔子不撒鷹那一套了！
李總也不掩飾，當即就去看別人的反應。
剛剛還對我們兩個很關注的那些人，現在已經開始悶頭殺魚，完全不理會我們之間在談論些什麼。
害怕秦家在殺魚這件事上設什麼陷阱，我在蹲下的時候就又開始操刀殺魚。
我把剛剛被我取出內臟的魚在李總胸前甩了甩，血腥濺在他胸前的絲巾上。
“現在人人自危，每個人都只想活著離開秦家，現在就看李總你怎麼想了。”
僱傭兵在我們殺魚的場地這裡圍了一圈兒，唯獨在李總這邊的人數稀疏一些。
想來在上午的談話中李總和秦山達成了什麼共識，得到了秦家的初步信任。
我話都說到這兒了，李總眼神放空，定定的看著我的刀尖。
半晌，他再次開口道：“秦山跟我說他們舉辦這次拍賣會就是想讓我做為他們下一季度的重點合作商。”
嘴上明明說著讓人興奮的好訊息，可是他的表情卻像是死了全家一樣。
“他說他會在這場拍賣會上幫我清掃一切障礙，就像前些時候幫趙總一步登天那樣。”
說到趙總，我們兩個對他的下場心知肚明。
“秦山跟我說趙總之所以會落到今天的下場，是因為他辦事辦的不夠漂亮，惹家主生氣了。”
他的聲音愈發顫抖，我猜他是想象到了自己最後的下場。
“可，可是手下人辦事不夠漂亮，就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嗎？”
他對自己的定義是秦家的手下，看來他也很明白在合作雙方地位相差過大的情況下，弱勢的一方只能被動的受強勢的一方操控。
“李總，秦山有沒有跟你說過當年是怎麼幫助趙總的？”
為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我儘可能的收集可能對我有幫助的資訊。
李總聞言猛點頭。
“有！有！”
他嚥了咽口水，神情中的驚懼愈發濃重。
“秦山說他現在給我開出的條件和跟當時給趙總開出的條件相比，更上一層樓！”
接下來說的話可能直接關係到他們上午談話的重點，李總不自覺的去摸盆子裡已經死掉的魚。
“他說當年他給趙總五分鐘的時間寫出當時趙總所有的競爭對手的名字，然後不過一個小時，那些人就全都死了。”
還發生過這麼惡性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