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樣的宴會，婁嫣很忙。
她和孟遠一邊拍照，一邊忙著採訪那些好說話的業界名流。
傅晏向來不喜歡干涉她工作，坐到一旁的沙發裡等著。
只是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
“傅先生，”保安站到他身旁，“以雲小姐請您去二樓一趟，說是之前的承諾，她要兌現了。”
有關婁嫣，他幾乎是沒猶豫地站起身。
他背影消失在二樓時，婁嫣正好看過去。
正要確定是不是傅晏，視線被保安擋住，“以雲小姐請您去二樓，她有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婁嫣不疑有他，跟著保安上了樓。
她進了更衣室。
保安又說道：“以雲小姐很快就來，還請您在這稍作等待。”
婁嫣點頭。
今天是婁以雲的復出宴，自然很忙。
等了大概五分鐘，牆上的閉路電視突然亮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
更衣室還有這個？
還沒來得及思考清楚，螢幕裡出現的人讓她呼吸都停滯了下來。
是監控。
監控裡面的人，赫然是傅晏與婁以雲。
兩人站的很近，婁以雲笑著說著什麼，傅晏偶爾點頭附和。
不同於他在樓下拒絕她時的冷硬，此時的男人，哪怕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也能從他臉上的神情看出，他異常溫柔。
婁以雲抬手，向著傅晏的臉觸碰而去。
畫面一閃，男人又摟著她的腰身，滾向房間內的大床。
啪的一聲。
監控滅了。
婁嫣死死盯著黑下去的螢幕。
她不知道自已心裡事什麼感受。
難過？酸澀？亦或是痛苦。
無數情感裹挾著她的心臟，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手指上的鑽戒刺眼至極。
極近嘲諷。
她真的只差一點，就相信，她是姜未，那個男人對她情深不壽。
她甚至想過。
如果下次婁以雲再讓她出主意，幫忙追求傅晏，她一定會拒絕。
婁嫣靠在椅子上，整個人有些呆滯。
到現在，她也明白了，婁以雲讓她來這裡的目的。
閉路電視突然開啟不是巧合。
她就是要讓她看見這一幕。
對傅晏徹底死心。
她想到之前看到傅晏上了二樓，眼前不由浮現出兩人在隔壁翻雲覆雨的場景。
讓她有些噁心。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一路走了出去。
直至出了宴會廳，她才衝到垃圾桶旁，吐的昏天黑地。
……
隔壁房間。
傅晏坐在椅子中，冷眸睨著婁以雲， 冷淡道：“你可以說了。”
婁以雲在他面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
將禮數全部做足，才緩緩說道：“據我所知，姜未的手術並不算成功。她當時應該是進入了假死狀態，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去世，是林祈年孤注一擲，偏要帶她去S國接受治療。”
“後來的確有了些生命體徵，但她醒不過來，只能靠S國的醫療實驗室活著。之後實驗室研究出了新藥物，給姜未試了，她的確醒了，但精神受了刺激，壓根不是正常人，可能是……”
說到這，她頓了下，才繼續道：“是因為她奶奶的去世……那會的她一直念著這件事。沒辦法，實驗室只能將別人的記憶灌輸到她的腦中，讓她冷靜。”
傅晏聽著，下顎緊繃。
她奶奶的死，是兩人之間無論如何都跨越不過的鴻溝。
卻沒想到，她因為這件事，失了常。
他再開口時，嗓音已經微啞：“繼續。”
婁以雲說道：“讓她成為別人之後，姜未果然恢復了正常。為了不讓她有異樣，我們將她留在了S國，甚至連我的父母也不能經常見她。這也是為什麼不對外恢復她婁家人的身份，只收養她做養女的原因。”
說罷，她不由嘆氣：“傅先生，你也不要怪罪我的父母，他們都是為了我妹妹好。他們害怕她想起曾經的一切，變得不正常。她只有換了身份，才能好好活下去。”
傅晏沉默著。
他故作冷靜，但一雙黑沉的眸子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自責痛苦從他的眼中溢位，逐漸爬滿猩紅。
“傅先生，我覺得，你該放下了。”
婁以雲嗓音輕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道：“妹妹她知道我對你有好感，特地給我出了主意，讓我邀請你跳開場舞。”
“她說，這樣即使被你拒絕，你也會對我有印象。”
傅晏抬起眼皮，問的艱難：“她要成全我和你？”
從她回來開始，他已經盡力在彌補。
他待她小心翼翼。
她不接受，他理解。
但他不想她將自已推向別人。
“是啊，”婁以雲輕笑，像是個寵溺妹妹的姐姐，“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單純，處處為別人著想。”
“對。”
傅晏苦澀笑出聲：“她的確處處為別人想。”
可卻從不替他想。
不在乎他是否能接受。
強硬將他塞給別人。
“傅先生，妹妹她現在過的很好，”婁以雲提醒道，“你不要刺激她。我們真的都不能承受再失去她一次，帶來的打擊了。”
她情真意切。
傅晏並未回應她，沉默著抬腳出了房間。
婁以雲看著他頹然的背影，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她看向保安：“婁嫣呢？”
她事先和別人錄了影片，故意在螢幕上放出來。
在婁嫣知道傅晏和她共處一室的情況下，可信度會直線上升。
“她受了刺激，離開了酒店。”
“很好。”婁以雲擺弄了下自已的指甲，眼神淬著狠，“姜未啊，她就不該回來。”
面對一個不能恢復記憶的人，她不信傅晏有多少的耐心。
她又交代保安：“去找婁嫣，將她送回婁家。”
在林祈年回來之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是。”
保安應聲，急忙走了出去。
婁以雲走進宴會廳，儼然又成了眾人口中大方得體溫柔的美女記者。
她主動走向孟遠，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和我合照？”
“對，”見到女神，孟遠害羞的直撓頭，“女神，是婁嫣和你提了嗎？”
“沒有呢，”婁以雲對著他眨了下眼，“我只是看出了你的心思。”
“對了，嫣嫣她初去恆益，勞煩你照顧了。”
孟遠頓時心都飄在了空中。
“女神，你真的好漂亮。”
……
出了宴會廳，傅晏煩躁地扯下脖子上的領帶。
他雙眸陰鷙，渾身氣場如冰。
他之前一心只想為婁嫣恢復記憶，卻沒想到，她的記憶壓根不能恢復。
會變成不正常的人嗎？
他願意照顧那樣的她一輩子。
但他清楚，她不會希望做為傻子度過一生。
理智告訴他，他該遠離她。
但他又自負覺得，他可以治好她。
以他的天賦……
可那次手術，真的失敗了。
如果不是林祈年，她回不來。
想到這，他痛苦地閉了下眼眸。
再睜開眼時，就見到婁嫣揉著太陽穴，緩慢又沉重地向著馬路上走。
不遠處，車水馬龍。
傅晏瞳孔猛地一縮。
幾乎是沒猶豫地，他衝過去抱住了差點被車撞倒的婁嫣。
“沒事吧？”
他後怕地看著她。
婁嫣費力地看著眼前人，但怎麼都聚不了焦。
額頭疼的彷彿快要炸開，無數記憶在她腦海裡衝撞。
她一會是姜未，一會是婁嫣。
一會看到奶奶，一會視線中又出現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婁嫣？”
傅晏注意到她不對勁，心下一陣害怕。
這是婁以雲說的，她不正常時的症狀嗎？
婁嫣奮力眯起眼睛，才勉強分辨出眼前人。
“傅，傅晏……”
“是我。”
傅晏握著她的指尖都在顫，他安慰她：“別怕，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不……嘔……”
婁嫣聞到他身上屬於婁以雲的香水味，反胃地又吐了出來。
意識似乎在這一瞬回籠，眼前人的表情逐漸在她眼中清晰。
男人滿臉擔憂，絲毫不嫌棄她吐出的東西。
表面看上去，真的很痴情。
但她清楚地知道，都是騙局。
她蹙眉推開他，嫌惡道：
“別碰我……”
“沒事了，我在，別怕。”
傅晏像是哄小孩似的哄著她，慌忙抱起她，向著車旁跑。
他這輩子沒有這麼狼狽過。
恐懼佔據著他的心。
他很怕，怕她變的不正常。
傅晏格外焦急，並沒有注意到懷中人逐漸清明的眼眸。
他將婁嫣放進副駕駛，胡亂脫下自已的外套扔進垃圾桶，而後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
在即將踩下油門時，一隻細軟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傅晏下意識側眸，見到恢復正常的婁嫣， 猛地鬆出一口氣。
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柔聲詢問：“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別裝了。”
婁嫣聲音泛著冷：“左右逢源的戲碼，玩的開心嗎？”
“嗯？”
傅晏壓根沒聽她在說什麼。
他抽過紙巾，仔細將她的嘴角擦乾淨，又遞出一瓶水：“漱漱口？”
“是吃壞東西了？要不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頭暈不暈？”
婁嫣沒想到這男人臉皮竟然能這麼厚。
都被揭穿了，還能裝出一副對她關懷備至的模樣。
虛偽至極。
“傅晏。”她眸光落在他身上，“你讓我覺得噁心。”
傅晏心下微痛。
是她剛才想起了什麼嗎？
他低頭：“對不起，是我的錯。”
原本心裡還有著些許期許。
此刻聽到傅晏承認，婁晏宛如被砸了一悶錘。
她以為，他和她相處時間不長，她噁心只是生理反應，卻沒想到，她的心也泛著疼。
“為什麼？”她喃喃問，“耍我很好玩嗎？”
“我……”
傅晏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解釋，才能安撫她。
從前和她相處，他的確用了不好的手段。
他抬眼，看向婁嫣。
卻發現，小姑娘臉上帶著淚。
“姜未，”他叫她的名字，慌亂無錯地捧著她的臉，替她擦著眼淚，“別哭，我心疼。”
錯的是他。
“你心疼？”
婁嫣冷笑：“我都看見了。你和以雲姐抱在一起……”
說著，她又開始噁心。
傅晏原本想直接承認錯誤，結果聽著她的話，登時愣住：“我什麼時候和婁以雲抱在一起？”
“不承認？”
婁嫣忍下噁心：“你身上還帶著她的味道。傅先生，撒謊之前，記得清理好自已。”
傅晏反應了好一會。
才明白過來。
她沒想起以前。
她是以為他和婁以雲在一起……
一時間，他又氣又想笑。
氣的是她不信他。
高興的是，她似乎吃醋了。
“我沒有。”他認真解釋。
只是車裡空間小，他不好碰她。
想到她剛才說的，婁以雲的味道。
他索性將襯衫脫了，扔進垃圾桶。
至於褲子……
他無奈看著眼眶泛紅的婁嫣：“這個，可以回去脫嗎？”
婁嫣側頭，噁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她開啟車門，衝到垃圾桶旁，又吐了一次。
傅晏輕拍她的後背，給她遞水漱口。
“我見她，只是和她說了些有關你的事，別的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不信你可以檢查。”
婁嫣側頭看著赤裸著胸膛的男人，不自然將臉轉向一旁。
見著她這會情緒緩和了些。
傅晏靠到她耳旁，低聲道：“要檢查嗎？”
婁嫣對他的什麼檢查根本不感興趣。
她推開男人的肩膀，徑直向著馬路邊走：“我要打車回家了，傅先生請便。”
“婁嫣。”
傅晏滿心無奈：“我都脫成這樣了，不能給我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婁嫣這會也冷靜下來。
男人身上並沒有任何痕跡。
今天婁以雲塗了紅唇，兩人如果親密，肯定會留下痕跡。
除非洗了澡。
但傅晏還穿著之前的衣服，且並沒有任何褶皺。
頭髮也是乾爽的。
所以，可能是她看的那段錄影有問題。
難道，不是傅晏？
只是和他碰巧穿了一樣的衣服？
那婁以雲在她面前，口口聲聲說喜歡傅晏，又是什麼意思？
傅晏見著婁嫣蹙眉，以為她還在誤會。
索性，他扣住她的腰身，帶著她跌進後座。
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回過神的婁嫣眼皮一跳。
“你做什麼?”
傅晏拉過她細軟的手，劃過他的整齊的腹肌，一路向下，觸上他腰間的皮帶。
男人的嗓音在她耳邊，低沉透著蠱惑。
“給你檢查。”
“檢查我有沒有碰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