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是一隻蝶,他從地底被喚醒的時候,不記得過去的許多事情,但還記得自己對人類的惡意。
所以他不會干預蟲族的做法,甚至還會偶爾給人類的防禦系統添點麻煩。
世界已經不是他曾經見過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很茫然自己是否還真實存在。
不過幸好他還有能做的事,幫那位大人積蓄力量。
因為那位大人說,世界將恢復成始祖還在時的樣子。
那是他還未沉睡時的樣子。
後來他發現了千枝。
小小一個,黑髮雪膚,眸子中的碧綠色讓他無端地產生無限欣喜。
就好像他發現黑白的世界突然有了顏色那樣的開心。
特別是知道她與人類並不完全相同的時候。
她擁有人類的容器,但靈魂與精神力卻不同。
可惜她的記憶好像有殘缺,和他一樣,像是突然失落在這個世界上的魂靈。
他很喜歡親近她。
雖然他來帝星是因為那位大人需要向古樹索取精神力,但他也要分些時間讓擬蟲跟著她。
在剛剛吮吸千枝血液的那一刻,他身體裡某種東西被瞬間啟用。
燥熱夾雜著古怪的憤恨,飢渴攜著翻滾的妄念。
碎成渣滓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裡翻滾。
那是他和千枝。
——細碎燈影下,她纖白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輕柔地吻著他;
——焦黑大地上,他聲嘶力竭地扯著她蔓延出去的藤蔓,懇求著她;
還有還有什麼?
他現在只覺得他很想她。
很想很想。
七零八碎的畫面搖晃而模糊,慢慢地拼湊成面前少女旎麗的小臉。
少年渴求的唇覆過去,細細密密地舔著。
直到他被千枝抽了一巴掌。
翠緩過神來,用舌頭頂了頂口腔。
雜亂的思緒讓他非人的觸角從額角處伸出。
銀翅暴躁地胡亂撲扇著,颳起的戾風割斷枝葉,甚至連粗壯樹幹也掛上一道道深深的割痕。
“姐姐”他臉頰一鼓一鼓的,透明水汽可憐巴巴地從嫣紅眼尾流下來,“你又在拒絕我”
就像過去把他丟下一樣。
“又?”千枝甩了甩打疼的手,又抿了下被親到發痛的唇,冷漠地回答,
“我想你從一開始就認錯人了。”
“不會認錯!”翠額上搖擺的觸角像是小狗耳朵,隨著他的情緒一蕩一蕩,
“你以前也像只容易生氣的小貓咪一樣喜歡親我,如果親得不高興就會像這次一樣摸我的臉。”
還有、還有更多但是他現在想不起來。
明明是一個巴掌,他卻認為是甜蜜的觸控。
千枝頭疼地皺了下眉,她覺得今天晚上遇到的瘋子和神經病已經夠多了,她有點厭煩了。
“那你會聽我的話?”她拽了拽翠黏過來的觸角,手指捻了捻他的唇角。
翠的臉因為她的動作泛起潮紅,銀色眸子亮了亮,黏黏糊糊地湊過去:“我什麼都聽姐姐的!”
但少女毫不憐惜:“那現在放開我,從這裡離開。”
冷漠的字眼讓少年的觸角垂下去,像只被遺棄的可憐小蝴蝶。
千枝嘆口氣,撫了撫他有些毛茸茸的觸角:
“以後我如果需要你,我會找你。”
翠的觸角又開心地豎了起來。
薇薇安回到宮殿的時候,果然看到那幾個俊美的哨兵焦急的神情。
最中間的西奧淡金眸子垂著,聽著下面哨兵的報告:
“光腦顯示千枝小姐在十五分鐘前離開了長廊,一直沒有回來。”
男人面無表情,嘴唇抿了抿:“長廊附近的監控呢?”
“因為受到了不明精神力的影響,暫時還沒有辦法恢復。”
伊恩微不可察地蹙眉。
難道是他們異變的時候嚇壞了她,所以她才不願意回來?
薇薇安觀察了下四周。
沒有人討論關於蟲的話題,也沒有關於蟲的報告。
看起來那段哨兵異變的時間裡,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宮殿外面的蟲,那正好不用找其他的理由。
她清了清嗓,讓人們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剛才,”薇薇安露出有些難過失落的表情,好像自己很惋惜千枝的離開,“我在長廊的外面看見了千枝小姐,她看上去有些憂慮,特別是”
她故意強調了一下:“特別是我提到後續的神使儀式時,她表情很難看,就走掉了。”
薇薇安說完之後一部分哨兵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害怕一會會在神使儀式上出醜啊!”
“別說是她,要是我,我也會臨陣脫逃,畢竟自己只是個A級嚮導,卻攀上了元帥這個SS級哨兵,甚至還想讓太子殿下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要我說,她今天就不應該來參加晚宴,現在所有人都在找她,豈不是更尷尬。”
“——再去找,千千不會就這樣不辭而別。”西奧手指攥緊,低沉的聲音穿透了人們的議論聲。
伊恩則是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強化自己的嗅覺和聽覺,決定親自去找千枝。
“太子殿下!”一旁檢索的科研人員向西奧打了聲報告,“已檢測到哨兵異變原因,精神體波動頻率與古樹剛剛發出的頻率一致!說明有人在剛剛古樹附近,喚醒了古樹的部分意識!”
“——怪不得這次的異變我無法控制的行為,原來是古樹!”有哨兵震驚道。
“但是是誰做的?難道——”眾人將目光轉向薇薇安。
“剛才若拉向導不是出去了?難道這個人是若拉向導?”
“果然只有S級的帝國玫瑰才能喚醒古樹吧?”
大家欽佩讚美的聲音,還有熱烈追捧的眼神讓對事態發生有些雲裡霧裡的薇薇安飄飄然。
她拂了下紅色長髮,故作雲淡風輕地胡說道: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長廊那邊路過,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東西在召喚”
她故意在言語上留了白,果然一些哨兵就著她的話進行了聯想。
“果然是若拉小姐的精神力!”
“還得是帝國玫瑰,那些雜七雜八的花到關鍵時刻派不上一點用——哎你——噗!”
那個吹捧薇薇安的哨兵話還沒說完,薄瀾就大步走過去狠狠將他揍倒在地。
“建議這位先生不要隨意貶低任何嚮導,否則,我不會只是揍你一拳這麼簡單了。”
男人眼神兇狠,手指攥得咯吱作響。
“你知道我是誰?”那個哨兵跳起來,指著薄瀾,“我可是子爵,而你,只不過是個被抬上來的臭平民!——噗——”
他又被扇了一個巴掌。
不過不是身邊的薄瀾,而是一條細細的藤蔓。
“我可從來沒說過要不辭而別。”少女清潤的聲音軟糯糯的,“阿瀾,過來,別髒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