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對面終於接起了電話:“喂。”
沈歲言:“魚哥,我媽死了。
“小的時候我媽一個人拉扯我長大特別辛苦,她一個人打三份工,就為了供我上學,讓我有好的學習環境。
“從小我就知道我媽身體不好,她總覺得拖累我,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也傻,她說沒事我就信了。
“我怎麼總是做無用功呢,明明是為了救她才借錢治病,到頭來這些債反而把她逼死了。
“為了錢我去參加遊戲,單位卻因為我經常不在,讓人頂替了我的位置。丟了工作在媽媽需要錢的時候拿不出來,她丈夫也因為住院費出國和我們一刀兩斷了。”
清道夫試圖打斷他:“沈歲言…”
但沈歲言不斷的自言自語:“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好,我沒掙到能救我媽命的錢,我也沒能挽回媽媽和繼父的婚姻,忙碌這麼多年,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海風帶著他的聲音飄向大海,流向那虛無縹緲的遠方。
“沈歲言!”
“沈歲言!!”
電話那邊已經叫了他好幾聲了,最後這一聲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斷他的思緒,將他拉回現實。
“咳咳咳—”
魚哥猛烈的咳嗽一陣:“你還沒見過我呢,你願意先來見我一面嗎?”他補充道:“在我死前。”
“魚哥你?!”
沈歲言緊緊攥住手機,他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確實不對勁,極度虛弱,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
海的那邊吹來微風:“我想見你。”
身後傳來一陣陣強風,頭頂螺旋槳的聲音掩蓋了其他一切雜音。
一架直升機落在沙地上,下來幾個穿衣服的男人,快步走到他身邊問:“沈歲言?”
他點頭,下一刻被兩個男人架著帶上了飛機,沈歲言掙扎道:“等等,你們幹什麼?”
回應他的是砰一聲緊閉的艙門。
安靜的房間內,男人躺在柔軟的床上,身邊各種電腦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他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通訊,給另一個人打去電話。
“*接到了嗎?*”
“*接到了,正在往這邊飛,預計明天上午到達。*”
“*嗯。*”
男人還沒來得及結束通話電話,手機已經順著床沿滑落到地上,電話那頭聽到手機磕碰的聲音彷彿習以為常,聯絡了宅子裡的醫生去檢視他的情況。
沈歲言像犯人一樣被壓著,交接了兩手,又是飛機又是輪船的才到達目的地,他被戴上了眼罩,聽到有人尖叫著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
眼罩被一把扯掉,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雙手的束縛也被解開,他環顧周圍,彷彿置身於某座宮殿。
前院巨大的歐洲雕像噴泉,經過精緻修剪的植被花卉,門口還有幾個穿著黑色長裙女僕裝的人,在替他們開門。
面前的金髮男人走在前面,依舊在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沈歲言擺擺手表示他聽不懂,他嘗試用英文和對方交流,發現對方似乎不會英文。
但金髮男人一直拉著他的手肘,似乎是要帶他去哪裡,想到魚哥電話裡說想要見他,推測金髮男人是要帶他去找魚哥,便沒有過多掙扎。
進到屋子裡男人按了一下電梯,帶著他坐電梯到6樓,電梯門隱藏在牆壁裡,他們從電梯出來後,牆壁上的門也隨之關閉,很難看出這門後就是電梯。
他們來到一間屋門口,金髮男人指了指眼前這扇雙開門轉身離開。
沈歲言敲敲門,裡面無人回應。
“魚哥,你在裡面嗎?”
依舊無人回應。
他輕輕推開一扇門進去,順著滴滴的聲音找過去,床上躺著一個黑髮男人,不確定他是暈過去了還是睡覺,沈歲言悄悄走過去,猜想這應該就是魚哥了。
畢竟能住在這種地方的人肯定不缺錢,應該也像瓜蟲一樣隱藏的真實面容參加遊戲。
沈歲言走過去輕喚:“魚哥?”
男人渾身白的像紙一樣,嘴唇也沒有絲毫血色,手背上打著點滴,指尖夾著檢測儀。
沈歲言湊近男人,他緊閉雙眼,微微蹙著眉,似乎在睡夢中也十分難受,黑色髮絲凌亂的蓋在眼皮上。
他這副樣子一下子勾起沈歲言的傷心事,積壓多日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湧出。
冰涼的東西滴在手上…
男人睜開眼,一頭褐色的髮絲抵在他手臂上,沈歲言跪在他的床頭,捧著沒打滯留針的那隻手,用臉頰輕輕貼著連成線的針眼傷痕。
他眼淚不停的滴在被子上、手背上,發出‘噠噠’的細微聲音。
“求你了,別離開我…媽媽。”
男人轉動手腕,用手背為他拂去淚水。
沈歲言趴到男人身邊,頭埋進被褥中,尋求一份安慰和溫暖。
男人用僅剩的力氣緊緊抱著他,時不時揉一揉他營養不良的褐色髮絲。沈歲言依偎在他旁邊,抱著他的胳膊抽泣,逐漸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日中午,傭人端著小桌子走進來,為他們在床上支起一個餐桌,擺上精緻可口的白粥。
沈歲言支起上半身,這麼大的動靜都沒吵醒魚哥,他依舊沉沉的睡著。
“魚哥?”
沈歲言推了推他,正常人早就該醒了,可他依舊雙眼緊閉,十分的不對勁,他指著魚哥:“有沒有醫生,他好像暈過去了?”
傭人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好幾遍,他們沒法溝通,只剩沈歲言乾著急,過了一會來了個醫生,看來雖然傭人聽不懂,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這醫生是亞裔面孔,見到沈歲言時說:“中國人?”
“對!”終於有人能聽懂他說話了:“您是醫生嗎,他…”
“他沒事,你是他朋友?”
“對,他都叫不醒,你確定他沒事?”
“沒事,不過他現在貧血非常嚴重,不能下床走動。”
醫生拿著手電筒檢查了一番就離開了,這時兩名女傭走過來,拉著男人的胳膊把他強行扶起來。
直到坐起來男人才虛弱的睜開眼,女傭扶著他的頭,端著粥往他嘴裡塞。
沈歲言:“等等,哪有你們這麼照顧人的?”
女傭聽不懂,沈歲言乾脆攬過男人,讓他半靠在自已身上,接過另一個女傭手裡的粥送到他嘴邊。
餵了小半碗,魚哥說他吃不下了,沈歲言把粥放回桌子上。女傭卻像是得到什麼指令一樣,端起剩下的半碗粥要往他嘴裡塞。
“他說吃不下了!”
沈歲言伸手去擋,女傭卻強硬的推開他,繼續向魚哥嘴裡塞粥。
塞完一整碗,把人往床上一放,收拾餐桌離開,沈歲言氣憤道:“怎麼這樣啊!”
“算了,”男人拍拍他手背:“她們不會聽的。”
“魚哥,你到底生什麼病了?”
“貧血。”
男人彷彿領導一般給他下達任務:“這段時間你來照顧我。”
他手指撥動沈歲言的碎髮:
“我睡著的時間比較久,每四個小時叫醒我,或者幫我翻個身,”他的聲音氣若游絲,聽起來很無力:“我讓人送來一個翻譯器,下午就到了,讓送的人幫你帶上。”
他沒等到沈歲言的回覆便閉上雙眼,沈歲言嘟囔道:“你也太霸道了吧!”
他有太多話想問魚哥,也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他現在太虛弱了,就連睡覺也是一副痛苦的模樣。
沈歲言躡手躡腳的下床,光著腳在屋裡轉圈參觀,房間大約100來平,地上鋪著花紋繁雜的手工地毯,對新環境的好奇沖淡了親人離世的痛苦。
“噹噹噹—”
沈歲言怕吵醒魚哥,緊忙跑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方框眼鏡的金髮帥哥,對方先說了一句話,似乎是在打招呼。
沈歲言猶豫片刻:“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