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三十二年的三月二十一日,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天地都是黑慘慘一個色。
塗白蘋推開窗戶,風雨越過走廊襲來,撲了塗白蘋一臉。
“縣主,您說這雨是不是太大了些,昨日還是豔陽高照春光明媚呢。”菜香站在一旁疑惑道。
塗白蘋似嘆似慨:“天變無常。”
廊下之人在胸口默唸著“天變無常”四字,靈魂為之一振。
“縣主,風雨太大,還是容菜香把窗戶關上吧,免得得了傷風。”
菜香走過去將窗戶合上。
“縣主,池林公子來了。”菜香轉頭對塗白蘋欣喜道。
果真,傳來一陣腳步聲。
塗白蘋抬起頭,池林已經入了屋,手中未有油傘,戴著一件斗笠就過來了,雨水打溼了半個身子。
“風雨這般大,怎麼不撐把傘?”塗白蘋道。
還未等池林說話,又命令菜香道:“菜香,幫公子去取一件外裳來。”
菜香領命,去了梧桐院。
“池林,把衣服脫了,拿著茶壺暖暖手,菜香剛泡得茶。”
池林愣了一下,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喊自己脫衣服,上一次……想起那次,池林的臉有些滾燙。
“怎麼臉這麼紅,可是發熱了?”塗白蘋說著就要伸手去碰觸池林的額頭,池林連忙閃躲開,塗白蘋的手就落在了半空。
塗白蘋內心一陣好笑,這小孩比自己還想避嫌。
池林後知後覺自己反應過大,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訕笑一聲,“縣主,我只是走得太急了。”
塗白蘋沒有戳破池林,端坐於位。
“池林冒雨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池林這才想起自己有事要與塗白蘋說,於是從懷裡掏出一封發皺的書信。
“縣主,這是故淵昨晚到的信,信中說他已經奔赴瓦城了。”池林放慢語速,儘量讓自己說得明白些。
塗白蘋先是眉心緊鎖,故淵去雪峰山學武,按時間來說,還有半年就可以回來了,現在怎麼去了瓦城,驚詫問:“他參軍去了?!”
池林沉默地點點頭,然後發現半天沒有聲響,掀起眼偷偷觀察塗白蘋的神情,只見離自己一丈遠的女子似憂似悔,眼底模模糊糊一團叫人看不清的黑色。
“他同你關係更加親厚,這事也只敢跟你說,你好好囑咐他,務必照看好自己,我這邊依舊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他何時想同我說我便何時知道。”
女子聲音清清冷冷,池林不知塗白蘋是否生氣。
“縣主,故淵從小就想當將軍,一直有個從軍夢,自雪峰山提前學成後就去了瓦城,就是想建立一番自己的事業。”
塗白蘋想起自己讓他們籤死契的時候,就問過兩人想不想當丞相,做將軍,那會兒稚嫩的小寶似乎聽到將軍兩個字就雙眼放光,也許那時就在他的心裡埋了一顆種子了吧。
“知道了,隨他去吧。”
這時,崔八於門外通傳,說有要事要稟,塗白蘋將人喊了進來。
崔八看到屋內池林只著內裳有些疑惑,池林被崔八疑惑似的視線一打量,心裡坦白本來無事又生出一股子羞意來。
塗白蘋以為崔八是因為池林在有所猶豫,於是道:“無礙,池林大了,也可以聽。”
池林突得起身,往外跑去,嘴裡念著:“縣主有事,池林先行退下。”
塗白蘋還沒反應過來,人就不見了,塗白蘋看著那溼漉漉的外衣,無奈地嘆了口氣:“哎,這孩子……”
崔八顧不得那些,只想把剛得來的要緊資訊傳遞於自家小姐,於是直接道:
“縣主,齊豐帝於昨日子夜時分駕崩了,走得太急只留下半份聖旨,後宮妃嬪未有出者一應送至皇陵守孝,其餘人等可以永居於宮,升茹貴妃為皇太后,睿親王齊政監國。”
塗白蘋聽完依舊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資訊,焦急地問:“太子呢?誰是太子?”
“齊豐帝聖旨沒下完就走了,沒說立誰為太子,今日早朝之上,為立太子一事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有人說茹貴妃被格外升為皇太后,就是說明先帝想立七皇子為太子,因為許久以前,先帝頒佈過一道聖旨,皇后所出之長,無論男女,皆為下一任君主。”
“除七皇子之外,可還有其他人選?”
“還有說要立五公主的。”
塗白蘋緊了緊眉,“沒人提睿王殿下麼?”
崔八搖搖頭,“無人。”
塗白蘋心想,他會失望嗎?
另外那頭,池林跑遠後,撞到了菜香。
“池林公子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斗笠也不戴,渾身溼透了都。”
說著,就將傘往池林頭上移。
池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勁地往梧桐院跑,任菜香在後頭追著。
直到跑到房內後,池林將門反鎖,一個人蹲坐在地上,剛剛崔八那個眼神讓自己害怕,他是看出什麼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