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劇矮下身來的崔隆章單膝著地，臉幾乎貼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一根繃緊的金屬細絲。

他後面半蹲著的江一龍和區小桃相互看了一眼，又一齊緊張地望著他。

崔隆章緩緩地伸手，輕輕地觸控著細絲。然後抬起頭，扭轉身子，對區小桃和江一龍比劃著，要他們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後緊跟自己前進。

江一龍和區小桃有些恐懼地連連連頭。

崔隆章弓起身，朝右側邁了7步，又以45度角朝後退了5步，再朝前直行9步。止步，朝猶豫著的江一龍和區小桃揮手，讓他們緊隨自己。

王扶林的臉離開瞄準鏡，疑惑地望著前方。

片刻，又把臉貼在槍托上。

瞄準鏡中，區小桃在前，江一龍在後，模彷者崔隆章的動作在蛇形前進。由於他們都是躬身低頭，所以他無法看到他們的臉。

王扶林低聲地：“丟……這回真來了。”

他內心非常震撼，竟然有人識破了自己的地雷陣。

來人顯然是要自己的命來的

他琢磨著，端槍起身，走向石屋。

他站在門口，掃視著屋裡堆放著的武器彈藥箱子和明顯看出是煙*土的一堆物品，然後穿過屋子，開啟後門，走出。

片刻，王扶林出現在屋頂。

他匍匐著進入工事，架起狙擊步槍。

開闊地裡。

崔隆章在前，區小桃和江一龍在後，以右7，左後5，前9，然後反向按同樣步伐行進著。

崔隆章止步，終於走出了地雷陣。

他長舒了一吭氣，前後左右地觀察了一下，示意身後的江一龍和區小桃在自己兩翼散開跟著自己前進。

他剛一邁步，“噗”，一顆子彈打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地上。

崔隆章立刻止步，隨即側面倒地，一個連續的翻滾，掩在一塊不大的岩石後，出槍，對著前方，搜尋，瞄準著。

兩翼的區小桃和江一龍也撲倒在地，瞪眼望著石屋的方向。

崔隆章回頭低吼了一聲：“沒事吧，你們！”

區小桃微微抬頭顫巍巍地應道：“沒，沒事。”

江一龍則側身，朝崔隆章伸手豎起大拇指。

看到江一龍的反應，又讓崔隆章心生感慨：這貨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兵。

他朝江一龍舉了一下手掌，放低姿勢，緩緩地探出頭去。

瞄準鏡捕捉到了崔隆章。

王扶林不由吸了一口氣。

他深深地疑惑，自語地道：“丟……怎麼可能是他？見鬼了！”

他抱著槍，翻身倚靠在沙袋上，眼睛朝上望著遠處，有些粗重地呼吸著。

他突然想起了在酒店自己遇見要敬禮的崔隆章，再就是剛剛瞄準鏡中的崔隆章。

兩幅畫面快速地在他的腦中交替地閃現著……

“真的，真的來了。”

他翻身伏在沙袋上，出槍，瞄準，屏住呼吸，扣動扳機。

子彈出膛。

子彈幾乎貼著崔隆章的頭頂飛過。

崔隆章本能地伏低。又一顆子彈打在他面前的地上，接著連續兩顆子彈分別打在崔隆章左右近身處。

崔隆章臉露吃驚，沉吟著。

“果真是他們。這是暗號。”

片刻，他把槍朝前摜了出去。緩緩地站起身來，舉起雙手。

區小桃和江一龍極度詫異地看著他。

連續兩槍分別打在區小桃和江一龍面前的地上。

崔隆章朝他們示意，要他們跟自己一樣，扔掉武器，站起來，高舉雙手。

區小桃和江一龍有點懵懂地照做。

子彈又至，一顆打在崔隆章面前靠近腳邊的地上，另一顆在他前方更遠一點的地方爆出一片泥土。

崔隆章雙手抱在頭上，緩步向前。

王扶林起身，轉身欲下樓，突然停住，轉身，舉槍，移動著。

瞄準鏡裡，遠處，疾馳的吉普車在扯出一片沙塵飛揚。

王扶林收槍，佇立，凝望。

王扶林沉吟地自語道：“今天看來是個大日子。”

他轉身，從屋頂的後面下樓。

……

三輛吉普車驟然剎住。

十二個士兵下車，成散兵狀找到各自的隱蔽物，匍伏。

司徒戈輝下車，開啟副駕駛座的門，將宋兆武拉出，按跪在地上。

司徒戈輝指著山頂的石屋問道：“是那兒嗎？”

宋兆武勉強地點頭。

司徒戈輝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扳起他的頭。

司徒戈輝喊叫道：“說！”

宋兆武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是，這，這裡。”

司徒戈輝：“多少人？”

宋兆武提了下氣道：“要是有的話，就一個。”

司徒戈輝狐疑地道：“一個？”

宋兆武：“原來有兩個，幾個月前出任務，有一個就沒回來。我的人跟他們處不來，都遣返了。”

司徒戈輝又朝後揪了揪他的頭髮，盯著他，片刻，摸出刀來，手起刀落，割斷了宋兆武的喉嚨。

王扶林把一桶煤油淋在堆放著的武器彈藥箱子上。

王扶林把最後一點煤油潑在那堆煙*土上，扔掉油桶，把背在身上的槍順在手裡。

一個人的陰影投射到門口。

王扶林舉槍，左右移動著走出。

抱頭走過去的崔隆章止步在矮牆跟前，影子投射到石屋的門口地上。

區小桃和江一龍在他左右停住。

石屋門口的王扶林舉槍對著崔隆章。

對峙片刻。

崔隆章平靜地道：“你是山鷹的人。”

“沒錯。”

“哪期？”

“第五期。”

“叫什麼？”

王扶林鼻子裡哼了一聲道：“自打你們以後，山鷹的人，就都沒有名字，只有代號了。”

“你的代號？”

“509。”

崔隆章沉吟地望著王扶林。

區小桃和江一龍完全是丈二和尚。

王扶林揮槍，示意他們坐到涼棚裡去。

涼亭橫樑上的鏡子裡，十餘個黑點正在向前移動。

左前方2000餘米的地方，司徒戈輝指揮小隊士兵貓腰圍攻了上來。

伏在一塊亂石後的司徒戈輝放下望遠鏡，把一支狙擊步槍交給身旁的夾克男甲，示意他迂迴到左前方的一個小土包。

那是個相對來說的制高點，可以實施狙擊和火力支援。

夾克男甲會意，匍伏而去。

司徒戈輝躬身，朝左右揮手，接著貓腰搜尋前進。

左右士兵跟隨。夾克男乙在左翼進攻計程車兵裡。

崔隆章走到石桌旁坐下，區小桃和江一龍坐在他旁邊的石凳上。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王扶林。

王扶林並不理會他們的目光，換了一支手槍握在手裡，在崔隆章他們對面前坐下。

江一龍恨道：“我的貨呢？”

王扶林從後腰裡拿出一塊煙*土，扔在石桌上。

王扶林依舊盯著崔隆章，回答道：“我的錢呢？”

江一龍有些震驚地道：“我給過了，三萬大洋。”突然一指區小桃說，“給她，不是，給她男人，跟你一塊的衛守倫了。”

王扶林頗為不屑地瞥了區小桃一眼道：“衛守倫？他死了。”

崔隆章“嚯”地站起來，怒視著王扶林。

王扶林舉槍對著崔隆章，指點著。

王扶林拉著長腔，勸慰地說道：“你最好坐下，崔長官。那天在酒館裡遇見過你，當時我喝多了，以為遇見鬼了呢。”

崔隆章不忿地雙手按在桌面上，坐下。

王扶林對崔隆章：“不錯。衛守倫死的時候我也在場。也就是說，殺你的人裡，有我。”

崔隆章眼睛渾圓地看著王扶林，區小桃詫異地看著崔隆章，江一龍則不住地倒吸著涼氣。

王扶林有些沉痛地繼續說：“我很抱歉，對你的兒子。我沒開槍。但我真的不想再殺人了。”

崔隆章無語地看著他，區小桃和江一龍很是不解地看著崔隆章和王扶林。

王扶林與崔隆章對視著，目光裡出現了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