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冬的河北道,大雪覆蓋,千里冰封。
長安城五姓望族覆滅的訊息,終於傳到了清河縣。
這一則訊息,猶如現在的天氣般,寒冷刺骨。
“楚天…”
崔家家主崔水,在聽到這個訊息後,一臉的猙獰,勃然大怒。
握緊的拳頭,指甲已經嵌入手心的肉當中。
雖然被滅的是旁支,但他崔家不是誰都可以來踩一腳的。
此仇不報,崔家何以立世?
還有那該死的李二。
“崔牛,去把其他幾家家主請到家中,想來他們也收到訊息了。”
“是,家主。”
管家崔牛恭敬的躬身一禮,匆忙離開。
數日後,崔家書房內,幾大世家的扛把子圍在一起密謀。
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
只知道從臘八這天開始,關內道、河北道、隴右道,河南道、河東道等多地。
鹽、炭、麻布以及寒門士子所需的書籍紙張,價格翻了好幾倍,民怨四起。
“掌櫃的,行行好,好些天沒吃過鹽了,按昨天的價格賣給老頭子一些吧!”
一個臉色蠟黃,頭髮零散,衣著單薄的老漢,苦苦哀求著鹽行掌櫃。
“買不起就滾,別妨礙老子做生意。”
體態肥碩的鹽行掌櫃,一腳踹在老漢身上。
“哐當…”
老漢摔了個趔趄。
排隊買鹽的百姓,看著這一幕,沒有人上前管這老漢。
他們自己都寒冷乏力,精神萎靡。
沒鹽吃,大概就是這樣。
老漢艱難的爬起,連嘴角的一絲血跡,都沒急著擦,佝僂著身子離開了鹽行。
“怎麼今天這鹽漲的這麼厲害?還讓不讓人活了?”
“是啊!這天寒地凍的,年關又將至,不單單是這鹽漲的厲害,麻布也漲了好多錢一尺了。”
這樣的一幕幕,到處都在發生。
清河郡的某處,一個穿著麻布大衣,貌不驚人的青年窮書生,被書寶齋的店員,給轟到了街道上。
他有些悲涼的大笑起來。
“想我馬周,雖自小清貧,卻不曾落了讀書人的志。“
”替人抄書作為生計,本以為來年春闈,可以搏個前途。未曾想,如今連張紙都買不起。”
他有些落魄的回到一間土胚房房裡。
望著這家徒四壁的房間,艱難的做出了決定。
“反正孤身一人,搏一把吧!”
馬周簡單的收拾一番,拿著房契,去到當鋪,把他父母唯一留給他的這個土胚房,當了一貫錢。
趁著天色還早,啟程往長安方向走去。
當日,在那些買不起鹽的老百姓,覺得活不下去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這個事情同樣發生在大唐的各道、州、郡、縣。
只要是世家鹽行的對面,或者隔壁鋪子,都出現了同樣賣鹽的鋪子。
不一樣的是,那些鋪子賣的鹽,質地上佳,而且價格還是原來的那個價。
“掌櫃的,這麼好的鹽,當真只要五十文一斤?”
一些在世家鹽行那買不起鹽的百姓,見到大唐鹽行擺放出來的鹽,還有鹽價的牌子,忍不住的問道。
“老丈放心,我們這大唐鹽行是官家的。”掌櫃的從鹽袋子裡抓了一小戳,食指粘了一點,放入口中,“大家都來嚐嚐看。”
見到掌櫃的都自己親自嘗過了,那些百姓也沒有過多懷疑,很有序的從大唐鹽行掌櫃手裡,粘了點鹽吃。
“啊!這…這鹽怎的如此齁鹹?”
“不錯,還沒有苦澀的味。”
“掌櫃的,這鹽當真只賣五十文?”
李二特地交待過,對待老百姓要客氣些。所以這個掌櫃面露善意,和氣的說道:
“各位鄉親,我們這些可都是官鹽,陛下有過旨意,咱們大唐,以後都吃些種鹽,而且只會降價賣絕不會提價。”
“在長安,當時每家每戶,都可以免費領取一些鹽,超過的才要付錢。因為數量沒跟上,所以咱們這現在才能吃到這個鹽。”
掌櫃的話讓這些百姓大喜,終於可以吃的起鹽了。
“官府沒有忘記我們這些百姓?陛下沒有忘記我們這些子民。”
他們朝著長安方向行了一禮,又給眼前的掌櫃表示感謝。
好景不長,大唐鹽行的鹽,第三日被世家搶購一空。
“總算是上鉤了。”掌櫃的會心一笑,命人去補了鹽。
連著三次,大唐鹽行的鹽,全被世家給收了去。
…
江南道到長安方向的官道上。
賈三彪子帶著楚家莊的一眾老少,浩浩蕩蕩的往清風寨趕。
“張伯,年關將近,咱們要加快腳程了。天冷,您老還是坐到馬車上去吧!”
“呵呵,賈小哥,可別小看了老漢,我身子骨還不輸你們嘞。”
“不信,你問問柱子他爹。”
賈三彪子爽朗一笑。
他們一路跋山涉水,終於在小年這一天,入了長安地界。
夜裡,這雪還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駕…”
這時突然傳來了馬蹄聲,夾雜著北風的呼嘯聲,讓這雪夜裡的眾人,變得恐慌起來。
賈三彪子對著他原先流沙幫的眾人,沉聲說道:“注意警戒。”
看著越來越近的三十多騎,賈三彪子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迎著雪地的裡那微弱的光,他看到這些人殺氣騰騰的朝著他們衝來。
此刻的心,繃的很緊。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這些人的氣勢給嚇得,按在刀上的手,都有些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各位為何攔我等去路?”
“殺。”
這些騎在馬上的人,抽出刀來,沒有回答賈三彪子的話,直接殺了上來。
“迎敵。”
鐺。
咔嚓。
一個照面,賈三彪子兩個兄弟就被砍了腦袋。
這些佃戶,從沒有經歷過這些。
看著兩個一路護送他們到長安的人被殺,不自覺的顫慄起來,身體哆嗦的像是篩糠一樣。
“啊~”賈三彪子後背被砍了一刀,他不敢分心,強忍著疼痛,繼續與他們廝殺。
這一幕,張伯他們看在眼裡,老淚縱橫。
“大傢伙,賈小哥他們千里迢迢的帶我們來找少爺,可不能讓他們被人欺負,跟他們拼了。”
“張伯說的對,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