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鈴兒將自已出門遇見西門連蓉的事同他們講了一遍。
聽完後,方興一臉後怕,誇張的拍著胸脯:“嚇死我了,楚姑娘,下次你還是不要一個人出門,你想去哪兒叫上我們一起。”
天知道他們回來發現楚鈴兒不見了,心裡有多恐慌。
擔心她是出門玩被壞人擄走了,更擔心她不願跟他們回醫宗救人自已跑了,向來穩重的小師叔都急的陰下眉眼。
他們一邊承受小師叔的怒氣,一邊還要猜測她去了哪裡。
她要是再不回來,他們只能去找西門城主調動全城的人尋她了。
楚鈴兒頓時心虛。
她本來想著出去走走就回,怎麼會想到到在途中遇見西門連蓉,一頓飯幾杯茶,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誠懇道歉:
“不好意思哦,害你們擔心了。”
要非要追究,這事也怪不得楚鈴兒,沒人跟她說過不許出門,也沒人規定必須什麼時辰回家。
現在人回來了,方興也不好再說怪罪的話,只是叮囑:
“沒事沒事,只是現在敵在暗,我們在明,危險說不定就潛藏在我們身邊,你下次出門帶上我們比較好。”
“好。”
方興跑去通知其他人找到楚鈴兒的訊息。
楚鈴兒和白辛夷一同往內院去。
少年的臉色只有見到她時緩和了一下,後面一直沉著。
他一聲不吭,楚鈴兒心裡慌慌的。
她抬起自已的手腕在晃了晃。
“我手上不是有你拴著的紅繩,你還擔心我丟了啊?”
她語調輕快,帶著幾分哄人的意味。
白辛夷:“那紅繩早就解了。”
紅繩的效果只能保持七天,沒回中都的時候就解了。
難怪他這麼著急,楚鈴兒尷尬的收回手,見他臉色依然沒有好轉,保證道:
“你放心,我說了會跟你去醫宗救你妹妹,就不會食言。”
以她對自已的瞭解,這話她說的有底氣。
世人相處,最為注重承諾,可謂一諾抵千金,楚鈴兒這樣承諾,說明她是真的想要幫他們救人。
白辛夷側眸看了一眼楚鈴兒,平常楚鈴兒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這會兒很認真的向他保證,眉眼都是專注,天上的星星映照在她的眼睛裡,熠熠生輝。
他沉著的臉舒緩開來。
見他臉色好了很多,楚鈴兒跟他分享:
“對了,我跟你說,今天西門連蓉帶著我逛了一天,我才發現他和早上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白辛夷挑眉:“怎麼不一樣?”
楚鈴兒想了想:“嗯,怎麼說呢,他就像畫本里的公子一樣,長相不凡,溫文儒雅,情深義重.....”
長相不凡便算了,情深義重是個什麼東西。
白辛夷‘哼’了一聲:“不過相處了半天,你對他的評價倒是高。”
白辛夷的陰陽怪氣不要太明顯,楚鈴兒雖然不理解,但還是解釋道:“不管是他的夫人,還是那些侍衛,他都能用心對待,這些評價是他應得的。”
世人皆追逐名利,唯利是圖,單是他對菀孃的真心,就有太多世人比不得。
白辛夷不贊同她的話:“他的上面有西門連溪這個城主壓著,若是不表現的親民些,那些侍衛下人沒有一個人會服氣他,你不要把人想的太簡單了,你和他不過見了一面,他又請你吃飯,又帶你逛街,背後的目的肯定不純。”
有警惕性是不錯,但在楚鈴兒看來,白辛夷這就是警惕過了頭。
她一個修為不高,沒錢又沒勢的小丫頭,西門連蓉圖她什麼。
要是之前,還能說是對她這個人有所圖,可自從見了他對菀孃的情意後,她就覺得自已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會兒白辛夷的想法與自已之前想的一樣,她不免為之羞愧,正聲道:
“白辛夷,他不是你口中的別有用心,你不該這樣胡亂揣測。”
她這樣維護西門連蓉,白辛夷心裡藏著的一股火氣不自覺就冒了出來。
從他回來不見楚鈴兒開始,他就在擔心,擔心她餓不餓,累不累,有沒有受傷,在他擔心著急的時候,楚鈴兒在跟人逛街吃飯,相談甚歡!!
他見過太多西門連蓉這種當著一套揹著一套的偽君子,所以才會這樣說。
不理解他便算了,還說他。
簡直就是一顆真心餵了狗!!
他冷笑一聲:“我不說他便不是嗎?你只見了他對你的好,他背地裡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知道?”
楚鈴兒好意勸他,他沒有半點知錯,自已到氣上了。
他氣,楚鈴兒也氣:
“你說是就是,你又沒有和他相處過。”
說著手指比了一個一豎在他眼前:“你和他就見過一面,都沒有說過話,你憑什麼覺得他是壞人!!”
白辛夷擰著眉看著楚鈴兒,感覺現在像是被西門連蓉蠱惑的無知少女,好賴不分。
楚鈴兒對上他的視線,不服氣的癟嘴,她不覺得自已有錯,白辛夷就是在強詞奪理。
方興剛招呼完幾個弟子,歸來就看見兩人爭鋒相對的模樣。
明明他走前還是好好的,他出門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撓了撓後腦勺,不敢問白辛夷,側身湊到楚鈴兒身邊:
“你們這是怎麼了?”
楚鈴兒正在氣頭上,聞言瞪了他一眼,不高興的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楚鈴兒走了,方興只好問白辛夷:
“小師叔,你們這是怎麼了?”
白辛夷的目光追著楚鈴兒離開,等到看不見人影了,才嘆了口氣,道:
“方興,這幾天看好她。”
楚鈴兒是他們救人的唯一希望,方興只當白辛夷被今天楚鈴兒的失蹤弄怕了,貼心點頭:“放心吧,小師叔,我會看好她的。”
方興答應的有多快,打臉就來的有多快。
第二天早上他起來見楚鈴兒還在休息,就出去轉了一圈。
等他回來時,已經不見楚鈴兒的身影。
只有一個小丫鬟等著,向他說:
“楚姑娘被二公子接走了,二公子說晚上將楚姑娘送回來。”
小丫鬟口中的二公子就是西門連蓉,方興雖然沒有見過,但也在楚鈴兒嘴裡聽過這人,在楚鈴兒的口中,這人好像還不錯。
他想了想,西門連蓉都說了晚上會把楚鈴兒送回來,那應該沒什麼大事,況且這麼多人見著他把楚鈴兒接走了,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也難逃其咎。
這般想完,他自我認同的點了點頭。
謝過小丫鬟,就出門找半魔去了。
再說這邊楚鈴兒,她也沒想到今天西門連蓉會來找她。
不過她左右也無事,給方興留了信,就跟著西門連蓉出門了。
今日西門連蓉換了身墨色錦服,頭髮高高束起,手上沒有那把摺扇。他幫楚鈴兒拉開馬車簾,等楚鈴兒上去後,自已才上去。
西門連蓉的馬車也是天機閣的製造的,外面看著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靠裡的位置上墊著毛茸茸的的毯子,他們兩人坐下綽綽有餘,中間放了一把矮桌,桌上擺著糕點和書籍。
西門連蓉給她倒了杯茶,臉上帶著歉意:
“今日冒昧過來,是在下失禮,還望楚姑娘莫要怪罪。”
楚鈴兒接過茶杯,連道無妨。
馬車順著城北一路往南,楚鈴兒透過風吹起的窗簾看向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與昨日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去哪兒?”
“去我府中。”
看見楚鈴兒驚訝的表情,西門連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昨天回去我同菀娘講了你在大哥府中做客的事,今天一早她便催促我去接你,菀娘素來羨慕你們這些在外行走的女子,想要結識。”
“不過她只是對你好奇,沒壞心思的。”
楚鈴兒抿了抿唇。
西門連蓉以為她不願意去,著急道:
“只當交個朋友,楚姑娘去了要是有任何不適,我便送你回府,這樣可好?”
其實不管是去外面玩還是在他府中,對楚鈴兒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況且西門連蓉都這樣低聲下氣請求她了,看在昨日那頓飯的份上也該幫他這個小忙。
“沒問題,我去哪兒都一樣。”
見她答應,西門連蓉鬆了一口氣,替她斟滿茶道謝。
茶還沒喝完,就到了西門蓮蓉的府邸。
西門蓮蓉的府邸坐落在城北最邊緣,與城主府相比,小很多。門前立著兩頭威武的雄獅,門匾簡單的三個大字‘西門府’。
兩人剛下馬車,就聽見府內傳來一陣喧鬧,隨著聲音越來越近,菀娘帶著丫鬟出現在大門口。
“連蓉,是楚姑娘來了嗎?”
菀娘雲鬢高挽,碧玉簪和玉步搖兩相映襯,一身紫色七重錦綾羅紗衣,羅衣刺繡著幾株半枝蓮,盡顯女子柔情。
西門連蓉快步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先是責問她:“怎麼不在府裡等著。”說完才轉頭看向楚鈴兒介紹:
“楚姑娘,這是菀娘,我的夫人。”
菀娘雖然看不見,但楚鈴兒不能失了禮數。
她抬手朝菀娘行了一禮:“菀夫人。”
菀娘掙開西門連蓉,準確無誤的拉住楚鈴兒的手,溫柔笑道:
“楚姑娘別客氣,來了這兒就跟到了自已家一樣,走,我帶你進去。”
楚鈴兒不適應與人這般親近,悄悄的將手往後縮了縮。
菀娘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溫聲道:“聽連蓉說楚姑娘是來中都辦事的,楚姑娘的事可辦好了?”
西門連蓉一進府就被下人叫走了,楚鈴兒也不知道他到底跟菀說了些什麼,只好順著答:
“我的幾個朋友還在辦,我修為低,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菀娘很知趣,沒有問她們在做什麼事,換了個話題道:
“楚姑娘不忙的話,這些日子可以好好逛逛中都,賞花節快到了,好多平日見不到的東西都會拿出來。”
這可引起了楚鈴兒的好奇心,她問:“都有什麼東西?”
“很多東西,比如舞龍,皮影....”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到了內院。
菀娘帶著楚鈴兒繞到了房子後面,一棵粗壯的桃樹,下面擺著一張石桌,石桌擺著吃食和酒。
兩人落座後,跟著菀孃的小丫鬟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酒。
楚鈴兒注意到,那丫鬟給菀娘放酒的位置十分恰當,就在菀娘抬手間。
菀對楚鈴兒介紹道:“這是中都有名的清酒,你嚐嚐。”
楚鈴兒拿起酒杯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香甜在鼻尖縈繞,她喝了一口,輕綿醇厚,伴隨著少許果味。
“確實好酒!”
楚鈴兒一般不喝酒,這酒卻像是按著她的口味釀的,讓她喝完一杯還想再喝一杯。
三杯過後,菀娘就不讓她喝了。
“這就剛入嘴時沒感覺,後勁可大。”
楚鈴兒不信邪,菀娘也不依著她。
“你可不能喝醉了,不然我沒法對連蓉交代。”
她都這樣說了,楚鈴兒也不好再舔著臉討酒,轉頭看向桌子上的吃食,其中一物狀似蟠桃,卻又冒著熱氣,她不由得好奇:
“這是什麼?”想到菀娘看不見,又加了一句:“像個桃子一樣。”
菀娘頓時反應過來:“這是中都有名的糕點,芙蓉桃,你嚐嚐,我弟弟每次出門都要買點回來。”
楚鈴兒正拿著芙蓉桃,聞言一怔:“你弟弟?”
她只記得西門連蓉說過菀娘被人販子收為養女,可沒說過她有弟弟。
菀娘不知道楚鈴兒在想什麼,聽到她問,便答:“對啊,我弟弟,正好今日他家,我叫他出來與你見見。”
楚鈴兒只是有些驚訝,本沒有要見的意思,奈何菀娘突然興奮,不聽她的推卻,叫下人把人喊來。
少年來的很快,整個人看著懨懨的,還沒走到他們面前就開口:
“阿姐,叫我幹嘛?”
說完視線掠過菀娘看向楚鈴兒,本就微皺的眉頭緊緊擰著,眼裡毫不掩飾的打量。
菀娘看不見少年的表情,還在跟他介紹:
“這位是楚姑娘,城主的貴客,快與她見禮。”
少年“嗯”了一聲,卻又仗著菀娘看不見,敷衍的對著楚鈴兒點了下頭。
接著一屁股坐在菀娘旁邊的凳子上,一隻手靠在桌子上撐著臉,一隻手拿起一隻芙蓉桃,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菀娘大概早就清楚少年的秉性,皺著眉斥責道:“小五,不可無理。”
少年撇了撇嘴,委屈的哼了聲:“知道了,阿姐。”
小五還沒到時,菀娘就向楚鈴兒介紹了她這個弟弟。
菀娘說他淘氣的很,很不聽話。
這見了以後,楚鈴兒倒覺得他蠻聽話的,至少很聽菀孃的話。
訓斥完小五後,菀娘不好意思的對楚鈴兒笑了笑:
“小五就是這個倔性子,但他對自已人是很好的,楚姑娘你與他多接觸接觸,後面就知道了。”
哪有姐姐會覺得自家弟弟不好的,楚鈴兒跟著附和幾句。
好不容易繞過這個話題,又聽見菀娘詢問:
“楚姑娘現在可有婚配?”
聽了菀娘這話,楚鈴兒才摸出半點不對勁來。
再一看小五那看戲的表情,傻子也知道了。
菀娘這是想讓她與小五相親?
且不說她有沒有婚配,就她那二百多歲的年紀,在場之人怕都得叫她一聲祖奶奶。
這可怎麼使得。
楚鈴兒連忙擺手:“我在家中已有婚配。”
菀娘帶笑的臉一下頓住。過了幾秒後,才尷尬的收笑:“哦,哦,有了啊。”
這目的簡直不要太明顯,就連旁觀的小五都看不下去,嗤了一聲,直接不滿道:“阿姐,我不會成婚的,你別在做這種事了。”
眼見自已的算盤被親弟弟揭露,菀娘維持了半天的笑容徹底消失,她長長嘆了口氣,話中盡是失望:
“阿姐不求你立馬成婚,只想讓你多認識一下,城中那麼姑娘,我叫一個來,你嚇走一個,你說你喜歡行走江湖的俠女,我好容易求得你姐夫將楚姑娘接來,你這又是做什麼?”
這發展實在有些出乎楚鈴兒的意料,她震驚的看著兩人。
這會兒兩個人都顧不上她。
小五站起來,極其無奈的皺眉:“阿姐,我要是遇見喜歡的姑娘,我會主動的,楚姑娘已有婚配,你們都沒有打聽就把人叫來,你讓人家怎麼想我們?”
這話說的很是在理。
菀娘聽完也有些懊惱,換做往常她肯定會打聽好的,這次就是害怕自家弟弟又不幹,所以著了急。
但她轉眼一想,只是有了婚配,又不是真的成了親,若楚鈴兒日後與他相處的不錯,回家把親退了也不是不行。
她瞬間又有了底氣:“楚姑娘只是有了婚配,又不是成親了,怎麼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找藉口,小五啊小五,你就是想氣死姐姐是不是。”
這女人一旦無理起來,十個男人也說不過,小五深知其中道理。
見自已姐姐這邊說不通,小五隻能先把楚鈴兒送走,人走了自已姐姐就沒什麼好說的。
於是他轉頭對楚鈴兒道:“楚姑娘,今日之事是我們的錯,這就不多留你了,明日我再親自去向你賠罪。”
他們這架勢,楚鈴兒待著確實不合適,聞言連忙點頭,不等菀娘再開口,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