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遜帶來的三張明信片正是鼠，兔和牛．背後的風景分別是一扇掛著紅綢的門．一座霓虹閃耀的都市的雨中倒影．一處層次鮮明的梯田．背後的郵戳分別是SKG，DKG和HKG．
＂喂．我說．孫遜用左手籤的字．＂我戳戳唐靈．
＂知道了．＂她心不在焉的回答．專注力全在明信片上．然後掏出剩下的七張．一一比對．然後放好．長出了一口氣．問西子道：＂駱紹和湯律師明天能到嗎？＂西子看看手機說：＂可以的．明天都能見到．＂
＂那就太好了．薛凱警官．今晚帶我們領略一下府都的風光吧．再吃個豬腳麵什麼的．這兩天沒能好好轉轉．真的是太煞風景了．＂唐靈一秒換場．從工作中解脫出來．似乎完全忘了我發現的問題．
這一夜算是接這個案子以來．過的最為輕鬆的一晚了．唐靈的豬腳麵裡還加了一份豬腳．而我則在網紅打卡地看到了不少社交軟體上的網紅．府都的夜生活全國聞名．似乎大家都很鬆弛．唯有西子仍舊心神不寧．唐靈則大聲寬慰．要換個環境，不然總沉浸在悲傷裡．是不可能擺脫的．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我還沒起床就被急切的敲門聲騷擾．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原來是駱紹已經早早和薛凱在等著了．我打著哈欠步入了小會議室．心裡還在回味著昨晚的啤酒．
＂大家好．我是駱紹．＂駱紹的聲音清脆而明亮．我挑起眉毛打量了一番．和孫遜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駱紹的穿著更像是一個珠寶商人．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英式的西服．甚至還誇張的杵了一根手杖．戴了一頂小圓帽和邊框很厚的黑色眼鏡．
＂孫夫人．很遺憾．董事局主席的離世一定讓您備受煎熬．我代表海外部同仁．謹遵您的吩咐．如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董事局主席有一棟大溪地的別墅．他在那邊會客時常用．我有備用鑰匙．如果您料理完後事．我可以送您過去舒緩心情．＂說罷向西子鞠了一躬．但並未脫帽．
西子趕忙說：＂駱先生不必了．咱們今天是配合探案．也別這麼見外．你叫我西子就好．＂說罷扶起他．
＂你的漢語不錯．是有特意學的嗎？＂唐靈問道．
＂不不不．我祖上就是中國人．中國人自然會說漢語．我身體裡流淌的血液也是中國血脈．只是我母親並非國人罷了．我現在在中國也有房子．偉大的國家．偉大的民族．不是嗎？＂駱紹說：＂對於老闆的離世．我非常震驚．也很痛心．因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當初如果我去了華爾街．金融危機我會賠的褲衩也不剩．＂
＂你怎麼看待孫遜呢？據我所知你是知道他不願接手公司的．＂唐靈疑問．
＂是的．我確實知道這個事情．當時我正在和老闆彙報工作．他就闖了進來．因為股份分割的事情和老闆大吵了一架．怎麼說呢．孫遜是有理想的青年．只不過心急了一些．如果他不接手公司．那應該是程總接手了．我其實無所謂．繼續打工就好．＂駱紹攤手說道．
＂職業打工人．老闆是誰沒差的．再說．孫家父子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孫遜．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鬱郁不得志．也融入不了我們學校的圈子．是我帶著他一起玩的．不過那會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南歸集團的公子．只是覺得他不像其他中國富二代那麼紈絝．他對香車美女沒什麼興趣．倒是對繪畫頗為感冒．＂
＂你加入南歸的目的是什麼呢？你不可能開上帝視角．知道後來的金融風暴．所以在你畢業的時候．華爾街不是更可靠的選擇嗎？＂唐靈繼續發問．
＂確實如你所說．但華爾街以我的能力．並不會走的太順太遠．華裔有天然的競爭短板．南歸則不一樣．我更看好南歸．和集團一起發展．我能施展自已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駱紹嘿嘿一笑：＂可以更野蠻．成為規則的變數．華爾街嘛．只能是一枚定量．＂
我聽著駱紹毫不忌諱的談論自已的野心．好傢伙．這就是打工皇帝吧．我說我怎麼在大廠裡熬不下去呢．看看人家的心態．再看看我的．簡直卑微到泥土裡去了．
＂你所說的變數．就是高利貸的業務和操控經濟砸盤做空？＂薛凱聲音中帶著明確的不屑．
＂警察先生．事物因角度不同而結果不同．＂駱紹正色道：＂誠然．海外的許多業務都是擦著紅線運作的．但雖然是線．紅線也是有粗細的．我只要不越界．那麼軋著紅線行駛沒有問題吧．中國製度完善．老闆在中國的業務經得起查經得起審．就算有些小問題．那也是陳聰兒搞的．＂
＂海外則不一樣．遵循的是叢林法則．況且好幾次南歸的生死之博都是海外提供了現金流和支援．用海外的玩法．保住了一家這樣龐大的中國民營企業．難道是壞事嗎？創造了多少就業機會呢．同時也給中國上稅．我們也沒在開曼註冊公司．豈不是已經好過很多所謂的中國頂流企業了？＂
＂當然．國際慣例也有一種約定俗成的公序良俗．但我們做空的小國或者地方．即使我們不做．也會有其他的企業做．中國話怎麼說來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弱肉強食．是動物世界的競爭法則．在不擊穿底線的情況下．也是企業的競爭之道．＂
駱紹把薛凱懟的無言以對．我不禁對這個年輕人更加佩服．敢情人家叱詫風雲激盪商場的時候．我還在為中午吃黃燜雞還是沙縣小吃而發愁．唉．所以人家是鐮刀．我只能是韭菜．
＂我還有問題要問．對於孫近南的死你怎麼看？＂唐靈繞開駱紹的話鋒．
駱紹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如果一定要說．我認為．他死的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駱紹不急不慌的解釋道：＂因為他在開始是企業原生的動力和生產力．現在已成為了企業發展的阻力．雖然孫遜不打算接手公司．但我對他的理念大加推崇．企業度過了野蠻的積累階段．就需要穿上體面的外衣．成為一家高效的公司．＂
＂如果繼續由他領導．未來南歸會陷入泥潭．而我也會掉價．＂駱紹輕輕的說．
＂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薛凱充滿鄙夷．
＂是的．警察先生．＂駱紹完全沒有反駁．甚至認同了薛凱的觀點．＂我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死的．這是你們的事．但從企業來看．這不是壞事．我只在乎企業．因為企業的高低決定了我的成就．＂
我暗暗的想．這個人把上來對西子的體面做的恰如其分．又絲毫不掩飾自已的野心．甚至於被唾棄也照單全收．真是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人生．
＂可以了．駱先生．＂唐靈開口結束了這場爭辯．＂請留宿在這裡．勝負快要決出分曉了．＂
＂如你所願．＂駱紹瀟灑的簽字後．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