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穎玥等人終於在一間陌生的病房找到了他,他們隨著蔣文赫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老人躺在病床上,已然駕鶴西去。他的親人在他身邊圍了一圈,都哭哭啼啼。其中一個兒子模樣的中年男人依然握著父親的手,默默流下淚水。
“怎麼會這樣……”杜霜捂著嘴驚歎,“我們上午才剛打過照面……”
“文赫,這是……”盧穎玥小心問道。
“病床上的老人,”蔣文赫說道,“就是剛才怪魂事件的本體。”
“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你是說,他也從怪魂變回人類了?”霍垓震驚地說道,“為什麼……”
杜霜看向霍垓,欲言又止。
幾人無言地看著已經去世的老頭,幾名護士走進病房,用床單蓋住老人的臉,將他推出了病房。四人趕緊靠邊給護士讓路,家屬們哽咽著跟上,經過幾人的時候,中年男人認出霍垓他們,多看了他們一眼,幾人能連忙雙手合十,做出節哀順變的手勢。
護士推著老頭漸行漸遠,走進太平間專用電梯。沉默了一會後,霍垓突然開口:
“要是能解剖一下就好了……”
盧穎玥照著霍垓的後腦勺就給他來了一下。
“事後來看,是一個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不知為何變成了怪魂,然後又變了回來。”霍垓說道,“在老人的靈魂場中,我們會重新經歷最想改變的記憶,而一旦真的做出改變,我們的意識就會與身體分離,留在改變後的記憶裡……”
“等等,所以你們也夢到改變之後的生活了?”盧穎玥問道。
“沒錯,”杜霜說道,“我夢到我救下了杜霽,與他一起打敗了那個操控血液的怪魂,但還是沒能救下其他親人。”
“我夢到我和小楊哥一起逃出了孤兒院,在大街上流浪,翻垃圾桶找吃的……”霍垓說道。
“聽起來也不怎麼美好啊。”盧穎玥說道。
“也許吧……”霍垓說道,“不過,我確實會更好受一些。”
杜霜看著霍垓,慢慢問道:“現實裡,你將小楊哥的位置告訴小叔叔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霍垓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他們打了很久,從舊校舍,打到了食堂,交戰中……”霍垓又頓了一下,“還打死了院長……”
“什麼!”盧穎玥驚歎道,“是……小楊哥乾的嗎?”
“我不知道,他們打架的時候,我一直躲在那間舊教室裡。”霍垓說道,“等我終於走到食堂,戰鬥已經結束了,小楊哥不見蹤影,那個來除妖的大人——你的小叔叔杜熾,正在搶救院長,卻還是無力迴天……”
霍垓低下頭,露出了少見的悲傷的表情。杜霜走上前,拍了拍霍垓的肩膀:“我為小叔叔向你道歉,他一定是因為過於相信自已的能力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討伐異妖,還不帶任何搭檔。”
霍垓看著杜霜,露出一個理解的微笑,點了點頭。
“所以你才會開始研究怪魂嗎?”盧穎玥問道,“為了小楊哥?”
“是的,我就想搞清楚,怪魂究竟是什麼,以及怪魂還能不能變回人,什麼樣的怪魂能變回人,”霍垓看向盧穎玥,“不過,有你在,至少已經解決了其中一個問題。”
盧穎玥看著霍垓的眼睛,這時,她好像看到蔣文赫也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已,她看向蔣文赫,他卻迅速移開了視線。
“跟你們的經歷相比,我這點事簡直不值一提……”盧穎玥自嘲地說著,“結果我還那樣藏著掖著。”
“不,穎玥,我理解你不想告訴他人的心情,”杜霜說道,“杜家覆滅後,我也是這樣,不想讓任何人可憐我,於是不接受任何人的善意,拼盡全力想只靠自已活下去。不過,真的只靠自已,我只能住在網咖的隔間裡,現在,我能和最好的朋友住在一起,這不是挺好的?”
“你真覺得住在一個倉庫裡很好嗎?”盧穎玥笑著說。
“重點是,你不用強撐著一定要自已面對困難。”杜霜繼續說,“我現在明白了,大方說出自已的困難,也是一種堅強。”
“嗯,你說得對!”盧穎玥說道,“咱們也別在這比慘了,走,我帶你們認識認識我爸!”
父親剛剛被放進太平間,中年男人就接到一通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他避開還在哭泣的家人,走出太平間,接通了電話。
“嗯,父親已經把東西交給我了,明白,我今晚就帶出燕戶。”
當天晚上,中年男人安頓好外地來的親戚朋友,將兒子哄上床,以加班為由,準備出門。
“咱爸剛去世,你就又要加班,”妻子的眼角還留著淚痕,“什麼工作非你不可啊?”
“沒什麼,我會盡快處理的,你放心。”男人說著,吻了一下妻子的臉頰。
“晚上開車小心,早點回來啊——”妻子擔心地祝福著,男人回頭向妻子笑了一下,隨後關上了門。
深夜,男人獨自開車,副駕上放著一個木盒子,行駛在燕戶郊區的道路上。夜空澄澈,視野良好,高速路上一輛車也看不到。一切順利,再有不到一小時,他就能抵達說好的交接點了。他用車載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還有一個小時,你這邊可以開始……”
就在這時,男人看到兩顆流星從夜空中劃過——那根本不是什麼流星,而是兩把斧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徑直朝汽車砸了過來!
“什……”
男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兩把斧子已經如同子彈一般擊中了汽車引擎蓋。一瞬間,男人看到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出現在引擎蓋上,雙手正拿著兩把斧頭。兩把斧子上迅速放出了大量寒氣只一剎那,就將汽車,連同裡面的所有東西全部凍結。
使用斧頭的人站起身,看身高,不過是一個14歲的男孩。一隻蝙蝠飛來,翻身變成一個少女,落在男孩身邊。
“霜凝斧,真不簡單,”少女撫摸著男孩手中的斧頭,用刃尖劃破了自已的手指,“不愧是那個廣炎杜家的人。”
指尖的傷口滴出一滴血,落在引擎蓋上,隨後生長成一朵鮮紅的玫瑰。少女扳過男孩沉默的臉。
“你最喜歡姐姐了,是吧?”
男孩沒有回應。少女突然吻上男孩的嘴,用牙齒劃破他的嘴唇,吮吸著他甘甜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