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身影化作一團黑霧,旋轉著鑽出小圓鏡,浮在盧穎玥面前。黑霧中浮現出一張半臉面具,隨後,黑霧逐漸凝聚成一個女性的身形,全身暗黑,像一道輪廓清晰的剪影。
“這是我們第一次聊天,盧穎玥,”剪影說道,“他們都叫我魅影。”
此時魅影的身形比以往小了許多,縮小到與盧穎玥一樣高——完全一樣,分毫不差。在這個尺度下,能看出魅影的身體比例與盧穎玥一模一樣,只是身材更加勻稱,曲線更性感;她的五官也與盧穎玥完全一樣,但就是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更加冷豔。
盧穎玥掙扎著,手腳卻都不聽使喚,她想說話,喉嚨卻沒有任何反應。
“你想聊什麼?”盧穎玥意識到這只是她腦海中的聲音,但魅影明顯聽見了。
“我想聊一些以前的事……你的童年。”魅影靠近,微微彎起手指,用指背輕輕颳了刮盧穎玥的臉頰,“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
在盧穎玥的印象裡,自已度過了一個非常普通的童年。爸爸是一名中學老師,媽媽是一名話劇演員,家庭氣氛雖然不是特別熱烈,但也還算和諧。由於工作需要,媽媽時不時就需要為新戲排練,連續一段時間都不會回家,但一旦回家,總會給盧穎玥帶些小玩具、小零食;而爸爸則盡力地照顧自已,接送自已上下學,為自已做飯,一直讓盧穎玥很開心。盧穎玥的爸爸媽媽都喜歡看音樂劇,兩人也是透過音樂劇與彼此結緣。每當一家三口都在家的時候,他們就會一起看音樂劇——那是小時候的盧穎玥最期待的時光。在那些音樂劇中,盧穎玥最喜歡的就是《歌劇魅影》——那時的她,還無法理解歌劇魅影的故事,但魅影瀟灑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無數個睡不著的夜晚,她都會盯著天花板,幻想自已變成了帥氣的魅影,穿梭於黑夜之中,成為了不起的英雄,守護所有人。
“你就是這樣來的嗎?”盧穎玥用心聲與魅影交流,“從我童年的幻想中誕生?”
“原來如此,原來你記憶中的童年是這樣的,”魅影冷笑了一下,“那麼,你記不記得,爸爸媽媽為什麼離婚?”
“我……”盧穎玥的記憶像碰上了一個休止符一般,突然間停滯了。
“記不記得因為爸媽無休止的吵架而無法入眠的夜晚?記不記得爸媽在房間裡大打出手,你哭著跪在門外,求他們停手?”魅影冷冰冰地丟擲一長串問題,盧穎玥在記憶裡反覆搜尋,也找不到她說的這些場景,“你不記得,因為這些,都是‘我’替你經歷的。”
“……啊?”
“這些痛苦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在‘盧穎玥’身上,而是發生在‘魅影’身上,”魅影說道,“一個像‘歌劇魅影’那樣,更勇敢、更堅強的自已,替你承擔了這一切。這就是我誕生的故事。”
魅影一反常態地越說越激動,盧穎玥看著她的樣子,腦子一片混亂,不知該做出什麼回應。
“我不是為了守護所有人而出現的,盧穎玥,我被創造出來,只為了保護你……”魅影溫柔地將雙手搭在盧穎玥的肩膀上,“但是現在,我的存在,似乎正在逐漸傷害到你……”
魅影低下頭,輕輕將額頭抵在盧穎玥的鎖骨。盧穎玥看不到魅影的眼睛,但她幾乎可以確定,魅影的眼中,此刻正蓄滿了淚水,而她正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
盧穎玥猛地睜開眼,喘著粗氣。時間已經到了早晨,陽光穿過倉庫頂的百葉窗,在盧穎玥的床上投下一道道狹窄的光線。被子被踢到了一邊,床單和枕頭都被汗水濡溼。但是,盧穎玥的腦中卻無比輕鬆,好像睡了特別安穩的一覺。
盧穎玥知道,並非如此。
她起身,抹了抹汗,坐在床邊,拿起了床頭櫃上的圓鏡。鏡中映照出盧穎玥的臉,竟有些陌生,但她確信,那就是自已的臉。那場與魅影的對話,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場噩夢呢?盧穎玥仔細翻看了鏡子,試影象昨天那樣,找到一張便籤紙,但這回卻什麼也沒有。
盧穎玥將鏡子放回床頭櫃,再次陷入思考。魅影說的話,都是真的嗎?我真的創造了一個“想象中的存在”,替我去應付那些痛苦的遭遇?盧穎玥想著。
就算這些是真的,為什麼魅影突然找自已說這些事?她說,她的存在正在逐漸傷害自已,這是什麼意思?盧穎玥想到另外三人告訴自已的,在工地時,魅影差點被國王控制,徹底變成怪魂。難道就是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才讓魅影覺得必須要找自已談談嗎?
她又開始回憶魅影告訴她的那些事情,父母吵架?自已哭著跪在門口?不行,無論怎樣思索,她都找不到這些記憶。但是,爸媽離婚是毫無疑問的事實,這麼來看,當時一定發生了一些自已所不知道的矛盾。
看來,只能去找爸爸問一下了……
盧穎玥腦子裡越想越亂,她最終胡亂揉了揉自已的頭髮,從喉嚨中發出一聲類似廢棄的排風扇終於重新開動的轟隆聲。
“呃哦——”
“你到底是誰?”盧穎玥看向鏡子,鏡中的映像也看著自已,“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杜霜和蔣文赫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呀——!”
“哇!”
盧穎玥趕緊跳下床,拉開簾子,看看是怎麼回事。霍垓也幾乎同時探出頭,只見蔣文赫跌坐在地上,只穿了一條大褲衩;而杜霜站在旁邊,滿臉通紅,還穿著那套服務員制服,手中舉著一把木劍,劍尖直指蔣文赫。
“老霍,救我!”蔣文赫向霍垓大聲求救。
“霜妹啊,你這是幹嘛,快把劍收起來!”盧穎玥喊著,伸手就要拉杜霜。
“穎玥你不要管!”杜霜又羞又氣地說,“就讓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