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鎮上後,雖然一開始的生活有些不習慣,但兩人還是適應的不錯,在家整理了一天又休息了一天後,兩人去了王國慶和趙美麗的家裡做客,吃了頓飯,慶祝他們搬家。
到了下週一,江逍就要去工作了。搬到了鎮上,打獵的活兒就不好做了,再加上聽李峰說這幾年不讓打獵了,要保護生態,而且打獵的風險也高,江逍索性也不做了。
不過也趕上了好時候,政府出資要在鄰鎮新建一處辦公樓,目前正在招攬大批年輕力壯的青年來幫忙建設,做基礎工程打地基,俗稱就是搬磚。
早九晚五,雖然辛苦但是工資很高,待遇優厚,再加上組織機構是政府,也不怕出什麼拖欠工資之類的這種么蛾子,反正目前還想不到要做什麼工作,就當做個兼職,江逍也剛好發揮發揮長處。
其實聽李峰說完這個事情,阿憐是不希望江逍接受這份工作的,現在天氣慢慢變熱了,江逍體溫本來就比常人高一點,也不耐熱,要是在工地上中暑了怎麼辦,而且那個工地不在祥和鎮,而是在隔壁軒和鎮,到時候去工作了肯定是住在工地旁邊建的臨時房屋,和其他工友住在一起,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條件簡陋不說,而且他們才剛搬的家,自家的床都還沒睡熱就要離開去別地。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江逍離開。
雖然阿憐也知道對於目前的他們來說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她不能任性自我。
明天一早江逍就要去工地了,想起來阿憐就有些愁眉不展,對於桌上美味的飯菜都失去了胃口,實在壓抑不住內心的不捨,淡淡開口:“你......”
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照顧好自己。”
江逍對上阿憐溼漉漉的,似一潭清泉的眼神,心都軟了,“週末我就回來了。”
阿憐低頭看著飯碗,挑著米粒,“我知道。”
晚上兩人並沒有做,只是相擁著,阿憐躺在江逍的臂彎裡,臉前是江逍的胸膛,她沒有閉眼,就這麼看著江逍一起一伏的呼吸,靜靜地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江逍在輕輕的撫摸她的脊背,懷裡的阿憐湊得更近,輕輕蹭著他,髮絲軟軟的掃在下巴處,微乎其微的癢感卻能奇妙的填滿有些空落落的內心。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好,又同步的起得很早,阿憐窩在江逍懷裡嘆了口氣,“我給你做早餐。”
以往的早餐都是江逍煮的,廚房還是搬過來後第一次進,阿憐看似專注的在煮麵條,實際在聽著江逍的聲音,聽到他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一雙手擁了上來,阿憐向後靠去,和江逍相貼,“我想給你送飯。”
江逍莞爾一笑,有些無奈,“阿憐,我們說過的,太遠了,不可以。”
“哦。”
江逍低頭親了親阿憐的發頂,在阿憐看不見的地方,黯淡著神情,“我空下來就給你打電話。”
雖然工地上是新建的臨時房屋,但周邊的裝置真的很齊全,四人間還有獨立衛浴,若是趕不及離二里地有個公共澡堂,房屋旁邊還有電話機,方便和家人聯絡,雖然不多但也聊勝於無,洗完澡排排隊大家都能打上電話,江逍準備了一袋子的硬幣就等著用了。
不知道李峰是從哪聽說到的訊息,負責這個專案的幹部也會和青壯年一起搬磚,充當他們的包工頭,是個很負責很認真的人,對下屬也很好,是一個好領導。
雖然不知道訊息是否屬實,但也算心裡有了些慰藉。
兩人靜靜地吃了早飯,江逍在廚房洗碗,阿憐在旁邊打包了些自己做的餅乾和兩人做的包子等食物,等下讓江逍帶著,雖然工地上有盒飯,但這種體力活當然要吃得越多越好,可不能讓江逍餓著。
阿憐開啟門,轉頭對江逍說:“東西都帶上了嗎?”
江逍點點頭,眼睛裡好似也有一層水霧,朦朦的,阿憐和他對視了幾秒,先往樓下走去,江逍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剛走出樓道,江逍就湊了上來,握在阿憐肩頭的手在發燙,五指不是輕鬆的放著,而且有些用力的抓著,力道不重但是心有點疼。
走去公交站的時候一路無言,越接近公交站,兩人的步伐就越來越慢,無聲又默契地拖延著時間。
時間還早,公交站臺上沒有一個人,從面前駛過的車輛,走過的行人也寥寥無幾,等待車輛行駛來的過程中,兩人也沒有任何語言和眼神的交集,公交車緩緩從路的一邊開來,是江逍要搭乘的那輛,阿憐抬了抬下巴,示意江逍,語氣平靜,“車來了,走吧。”
江逍還是沒有說話,攬過阿憐緊緊擁抱了一下,輕輕的嘆氣聲在阿憐頭頂響起,兩人稍稍分開,江逍摸了摸阿憐的臉,親了親她粉嫩的臉頰就上了車,在車廂裡透過窗戶和阿憐揮手,雖然嘴上不說話,但不捨和煎熬還是從他那雙黝黑的眼裡跑出,像一隻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目送著公交車開走,直到連尾氣也看不見,阿憐才回頭走向回家的路,心裡沒有想其他,而是在表揚他們倆選家選得好,交通便利,這路公交車可以直達鄰鎮的工地,江逍也省得換乘。
看,這不是很好嗎,生活還是那麼美好。
阿憐很習慣獨自在家的生活,雖然沒有什麼家務要做,但是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得做。
家裡還有活要幹,是從工廠運來的小手工,阿憐也還沒找工作,就先在家做做小手工當零花,等江逍那邊結束了,他們倆再去找個正經的工作,現在還在過渡期。
一天下來,阿憐除了坐在客廳做手工就是稍稍發一下呆休息,在客廳裡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手下的動作不快也不慢,表情也平淡,吃午飯也是和以前一樣,速度不變,吃的量也不變。
一切都平平靜靜,普普通通。只有阿憐自己知道她這一天到底看了座機多少次,就等著它響起。
可是沒有。
大概是第一天過去就開始忙了吧,阿憐安慰著自己。
太陽漸漸西沉,把中午吃剩的飯菜簡單地熱了一下,倒了一杯自己並不熱衷的牛奶,不喜歡但是先喝完了,看著杯子裡的牛奶被喝光了,心裡越發空蕩蕩,好像失去了什麼,又在渴望些什麼。
沉寂了一天的座機終於響了起來,阿憐站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撕裂的一聲,阿憐無暇顧及,跑過去接起,在聽到江逍聲音的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喂,阿憐。”江逍那邊聲音有些嘈雜,幾乎都是男性的聊天說鬧聲,環境的聲音都快蓋過江逍的聲音,但阿憐就是能聽的一清二楚,略微沙啞的聲音透過電話線變得更加低沉磁性,似水柔情。
“嗯。”
僅僅發出了一點聲音,似哽咽又似平靜,江逍就察覺到了阿憐的不對勁,聲音更加沙啞,“妞妞。”
淚水在毫無波瀾的臉上肆意的流淌,大顆大顆的淚珠似扯壞的珠串落在桌子上,阿憐沒有再發出聲音,她怕哭聲被江逍聽見。
電話那頭若有似無的抽泣聲狠狠地揪起了江逍的心,一向成熟穩重的他此時只能像個無頭蒼蠅,失了分寸。
“阿憐......”
幸好他特意把打電話的時間留到了現在,其他人在白天到工地的時候就都已經打過電話了,只有天知道他多麼的剋制和壓抑自己,壓制著內心波濤洶湧的思念,在工地上悶頭苦幹,強制自己轉移注意力才換來了現在的自由時間。
一直在使力的胳膊和腰背已經在發出抗議,握著電話筒的手在顫抖,但他的全身心都在電話那頭的阿憐身上,渾身緊繃,恨不得馬上飛奔回家。
阿憐盡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她不能影響江逍,剛才江逍的說話聲音都在顫抖,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跟她一樣。
阿憐清了清嗓子:“吃飯了嗎?”
江逍停頓了一會,“吃了。”
低落的語調,下落的尾音,江逍也一樣不好受。
兩人通話時長不算短,但說的話也不算多,他們倆在生活中都是相對無趣平淡的型別,不喜歡生活裡發生突如其來的事情,不喜歡掌控不了的情況,都是穩紮穩打,一步一步慢慢來,但事實上,總會發生一些令雙方都不能控制的局面。
因為兩人都太瞭解對方,即使分別了一天,也能知道對方這一天所做的事,甚至連基本情況都能大差不差的猜出來。
聽著電話那頭江逍的呼吸聲,阿憐恢復了些許平靜,“你和你的屋友說過話了嗎?”
阿憐已經猜到答案是“沒有”,說話的時候都帶著笑意。
果然,“沒有。”
輕笑聲傳入江逍的耳朵,終於聽見了阿憐的笑聲,眨了眨溼潤髮酸的眼眶,把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他不能讓阿憐擔心。
兩人就這麼閒七扯八的聊了一會,阿憐問什麼江逍答什麼,工地的環境的確如之前聽說的那般不錯,飯菜也是量多又營養,這下阿憐是放心不少。
兩人結束了通話,江逍聽著電話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聲,緩慢地將電話筒放入框裡,回到了自己的那間臨時房屋,一人在洗浴間洗澡,其他兩人都在公共澡堂洗澡。
江逍的床在下鋪,他坐在床邊,周圍的環境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發著呆,眼裡沒有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