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一愣，突然想到什麼，對著陸峒怒目而視：“莫不是你早有算計”。白石懷疑他動了手腳。
“白痴！”
這話倒不是陸峒說的，而是虛無。
陸峒聽虛無開口，手中的酒杯一滯，盯著酒杯中波光微動的酒水，冷然道：
“若真有算計，還不如直接殺了你來的省力。”
“你！”
白石一時間啞口無言，指著陸峒又不知說些什麼，只好氣罷繼續看向擂臺。
而在這整個對戰的現場，也只有舒淵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生死之間，早已容不得你我，而且在你當日害我之時，你我也早已恩斷義絕。”
“是嗎！恩斷義絕了嗎！”莫三刀摸了摸手中的彎刀，無奈一笑：“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這樣才能下得了殺手不是!”
“既然你喜歡後發制人，那就算我這個老朋友對不起你，這一刀是我送你的！”
莫三刀手中刀光一閃，整個人帶著刀已經斬落了李秋生的頭顱，這速度之快就是剛才十個藍熒綁起來都不是對手。
但莫三刀知道，這斬落的不過是虛假，但他敏銳的感受到了什麼。
刀又一次揮出，砍入李秋生的身體，但當看著眼前化作鬼霧的身影，莫三刀似乎並不吃驚。
“你的身法又精進了不少，但似乎已經精進到不像我教的功法，看來你得到了一些奇遇。”
“你的劈刀斬也快了！”
“哈哈，是了，不過還是你更勝一籌。不過，雖是年邁但我也領悟了一些修行的奧秘，所以不要小看我這個老頭子。”
“是嗎！我現在也是一直壓抑著想要殺你的心情！”
李秋生說著臉上的鬼影再一次暴走般的浮現，鬼印中冒出來的黑氣幾乎強烈到覆蓋他整個身體。
“我可是很期待，我莫三刀也等這一天很久了！”
莫三刀再次架起刀，目光凝聚，如同一線閃電，靈力催動之下，刀身泛起絲絲殺意。
刀身之上，一股殺伐之意席捲，漸漸化勢。
看樣子莫三刀的確將李秋生當做了對手，出手就是壓箱底的手段。
“你知道我莫三刀之所以被人稱為三刀，全因我有三式靈技。”
“一晃半年，在這煉魂宗我雖未奴隸但手上沾的血更盛以往，如今此招比當初威能更甚，你可要小心了！”
刀還是當年的刀，人也是當年的人，只是現在卻對立兩旁。
“當年，你用它殺敵，也曾用它保護過我，也曾用它殺過我……但現在我倒要嚐嚐它究竟還鋒不鋒利。”
“鬼鞭無常！這是你當年教我的，現在我以此回敬你。”
黑霧之中，一頭惡鬼哀嚎著張大嘴巴，直到整張嘴長得比臉都大，李秋生一手伸入其嘴中，五指合攏，隨著手掌抽出。
一條三米長鞭被一點點拉扯出來，鞭身漆黑如墨，鞭身每一寸每一厘都彷彿爬滿了惡鬼，鞭的把手是一個白皚獸骨，卻看不出是什麼猛獸的骨頭。
“這第一式，劈風掛月。”莫三刀應他所說，刀動了。
莫三刀的刀以快著稱，這刀技也是貨真價實的靈技，兩者配合之下只見一道月光閃過，莫三刀的刀已經落在了李秋生身前。
而這一速度之下，李秋生是完全來不及施展鬼霧身法。
來不及躲，那就正面硬剛，李秋生現在的境界與莫三刀也算是旗鼓相當。
面對襲來的斬刀，李秋生一舞鬼鞭，喝道：“無常—止曲”（無常是鬼鞭的名字，止曲是依照無常而習得的鞭法靈技。）
無常頓時如靈蛇一般舞動，先是以極快的速度以鞭捎打在了斬刀的刀身，令其方向失控，緊接著鞭身扭動一蕩之下猛力抽打向莫三刀。
莫三刀的反應也極快，瞬間反應一個扭身，順這刀身去的勢頭，又將斬刀收了回來，還擋下了鬼鞭的抽打。
鞭子與斬刀碰擊，傳來一聲清脆的金戈之聲。
兩人一擊試探，拼鬥更加猛烈，貼身而戰對用斬刀的莫三刀卻是大大有利。莫三刀擋下一擊後便開始了更加迅猛的攻擊。
而李秋生卻是總能將這些密不透風的攻擊一一擋下，似乎總能預知到莫三刀的動作一樣。
兩人一番爭鬥，皆沒有討到好處。
李秋生更是藉著一擊無常突然發難，將一直處於優勢的莫三刀生生逼退，這才令兩人有了些許喘息的機會。
兩人分開，莫三刀卻是一直盯著李秋生手中的無常。
“沒想到當日無意間贈你的鬼鞭，竟也能讓你化作本命靈器，果然你的天賦並不像她說的那樣！”
“她？”李秋生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是不是，她讓你這麼做的。”
莫三刀這次並沒有接話，只是再次架起了手中的大刀。
李秋生知道他不想說，或者說不能說。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
李秋生摸著手中的無常，而驚異的是無常像活過來一樣，享受的蹭著鬼面的手心。
莫三刀見此也是一驚，但轉念便靜下心來：“沒想到，倒是我走眼了，這鬼鞭竟也不是凡物，但這不會成為我的藉口。”
“接下來，是第二式了，你可要小心了。”
“第二式，疊浪破軍”
莫三刀爆喝一聲，腳下快步之間帶起一陣殘影，手中的刀沒有絲毫花裡胡哨，直接從下往上順勢斬來，整個刀看起來軟綿綿的，卻夾雜著極快的刀風。
三刀的動作十分直白，看似沒有絲毫的技巧，卻給人一種大巧若拙的錯覺，刀影以一化千瞬間便演化出千百亂影，猶如一重重海濤波浪，一重接著一重。
而且看似緩慢的刀影，實則迅猛異常，眨眼間已到眼前。
這一刀來的悄無聲息，又無孔不入，猶如雨水般從四面八方打來。即便李秋生已經將無常舞的精湛，但依舊有刀光成了漏網之魚。
一刀刀的刀影之下，李秋生原本整潔的衣服瞬間化作了一條條柳絮。身上也多了數道幾近白骨的傷痕，鮮血一下子就將李秋生的黑衣澆透。
無奈之下，李秋生只避其鋒芒，心中也是不斷思索著破解之法。
李秋生手中的無常不敢有絲毫鬆懈，鬼霧亂影也充分發揮，這也讓他躲過了許多致命的傷口。
時機，時機，時機。
李秋生雙目如同注入了神光，他思緒飛快，不斷尋找著機會。
終於，莫三刀的刀勢一弱，李秋生當即感受到，他知道莫三刀的這一招已經接近尾聲，他反攻的機會要到了。
這是這麼多場對戰中，他第一次如此全神貫注的投入戰鬥，李秋生內心竟然有一絲絲興奮。
刀舞如雨，如傾盆大雨，卻終有天晴之時，刀勢如浪，一重重於一重，卻終有風平浪靜之時。
莫三刀的刀慢了，若是不熟悉的怕是已經等不及反擊了。
這也正如樓宇之中不少弟子所想。
“原來這莫三刀也不過如此，看勢兇猛，卻不持久，若是我在此時反擊，必能以雷霆之勢，斷其刀技，並奪其刀，順勢斬其雙臂。”
白鬼六人中一位弟子也站了出來，畢竟拿劍的總有些不喜玩刀的：“你那不過小道，若是我，能在此時尋其漏洞，一劍封喉，他這莫三刀，就成莫兩刀了，第三刀也不必施展了。”
幾位弟子各自說著自己的破解方法，一個個的爭鬥面紅耳赤，都以為自己最厲害，卻沒有一個說著下去真刀真槍的來一遭的。
與這些弟子不同
李秋生還在等待就像一個驚豔老道的獵人，他熟悉莫三刀，所以知曉這不過是假象，他的刀不是這麼簡單。
就像藏於浪後的鯊魚，其後必然隱藏著森森牙齒下的腥口血噬。
刀落尾聲，就在圍觀的眾人以為莫三刀的攻擊也就這樣的時候。
一道寒光讓所有人一愣，誰都沒有想到，莫三刀的刀即將入鞘之時。
方才斬出的所有的刀光，竟瞬間匯聚一線，速度之快讓許多弟子眼看了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匯聚一線的刀光隨刀入鞘不足一吸之間，瞬息斬出，令人根本無法反應。
而且威勢之強，竟然在地上留下一道溝壑。這一刀，幾乎將整個擂臺一分為二。
“好恐怖的一擊！”
樓宇之內，不少弟子偷偷的吞嚥口水，幻想著若是自己面對如此突然的襲擊只怕瞬間便如這擂臺一般一分為二了。
同時他們也震驚於李秋生竟然能擋下這一擊。
此時的李秋生也是相當狼狽，手腕更是顫抖不已。
若不是他知曉莫三刀的路數，怕是方才定會出手，但若是方才出手，他碰到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手裡刺殺了，而是三道正面的刀斬，且威力如方才的一般無二。
也幸好，莫三刀還做不到收發自如，所以只能被迫防禦斬出，不然只能施展完成，化作偷襲一擊。
李秋生有所防備，所以危險等級可是降了不止一個。
“哈哈哈！”
看著有些狼狽的李秋生，莫三刀笑了。
“沒想到，這一擊都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只是打了你個狼狽，看來你的確隱藏了什麼，上場比鬥你用的那個能力為何不用呢。”
“若是使用那股力量，你應該能贏得很輕鬆吧！”
李秋生面色有些蒼白，但有黑霧籠罩，所以旁人無法看出，他的音色平靜：“還有一刀！”
莫三刀先是一愣，緊接著又反應過來，語氣也平靜了不再笑哈哈的：“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了。”
“用你所教破你所長，我要讓你心甘情願的死在我的手裡。”
“若是真的能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錯，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那樣可就是對你這份真心想殺我的決心的侮辱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感受到擂臺上的氣氛有些不同了，若方才是戰鬥，現在就是戰爭開始了。
莫三刀深深的吸了一口，刀勢一點點在他身上凝聚起來。
看著莫三刀身上透露出的刀勢愈加強烈，眾人不免驚異起來。
樓宇的下三層，外門弟子的觀看席中
“這莫三刀身上的刀勢竟然，竟然到了七層刀勢，這比陸峒師兄的當日的勢更強，難道此人也是什麼驚才絕倫之人？”
“你懂什麼！這莫三才都已經知命之年，這個年齡才感悟七層勢而且境界一般，若是境界不突破這輩子都沒出息，比你都不如，還能跟陸峒師兄想比。”
“可那可是刀勢！”
“是刀勢，也是，像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那老傢伙的刀勢砍你十個都有餘。”
“……”
擂臺之上
莫三刀的刀勢還在凝聚，但臉上的白鬚卻以肉眼可見的增多，原本還算一頭黑髮現在也盡數雪白。
“這傢伙居然用生命力提升刀勢，這是不死不休的架勢啊！”
白石看到這一幕也是皺起了眉頭，他倒不是在關心莫三刀透支生命，而是擔心莫三刀同歸於盡，那樣就不好說誰勝誰負了。
“這傢伙，真是個廢物，對付這區區李秋生都要燃燒起生命來。”
白石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對於莫三刀現在身上凝聚的刀勢卻生出一絲忌憚，九層刀勢，就算他也不敢說能勝了。
“第三式，封殺劊流”
一股兇暴的靈氣不斷的在刀身匯聚，漸漸產生淡紅色的光芒，殺意瀰漫，猶如紗衣籠罩，隨風舞動，威勢兇兇。
莫三刀大刀一揮，頓時刀氣縱橫，一圈圈白色的氣浪不斷從腳下湧現。
大刀破風而行，這一招不僅有烈焰般的狂暴的力量。還包含了第一式和第二式的輕柔、鋒利，大刀衝刺間彷彿化身成凶煞鬼像，露出兇悍的殺戮氣息。
這一刀，包含了太多了，莫三刀的全力甚至是以生命為代價。也包含了李秋生向死而生的決心，這是他的執念，墜入黑暗之前無法忘卻的執念。
這一次，李秋生沒有再被動防禦，鬼霧也是又一次知趣的從他臉上撤去，讓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臉。
他笑了，手中的無常如同靈蛇一般隨之抬起了頭，與他平行，似乎在表示要與自己的主人共進退一般。
李秋生看了眼無常，這是他第一次笑，雖然很淺，雖然笑的僵硬，雖然一閃即逝，但卻是他多年來第一次露出笑容。
鬼霧再次被李秋生催動籠罩無常，無常頓時如舔到鮮血的猛獸，身上的黑色更濃郁了幾分。
這一刀，包含著九層刀勢，封殺劊流又作為莫三刀的最後大招，威力絕非前兩招想比，此刀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一刀斬來，卻令人忍不住引頸就戮放棄抵抗一般。
這一式恰如其名，封殺劊流不是封的敵人的退路，而是封殺的意志。劊流是如劊子手斬臺上死囚，讓敵人自甘受戮。
幸好，李秋生的意志並非如此淺薄，那份自暴自棄的想法剛升起來，便被他壓制了下去。
這一招下，李秋生不敢託大。
“無常——索命”
無常索命，收魂縛魄。鎖你神魂，牽入九幽。
這一招是李秋生一等一的殺招，只要被無常引出神魂，便必死無疑。
鬼鞭，狂刀。
無常索命、封殺劊流如龍虎一般撕咬在一起，風雲交際，整個擂場百年基石所建竟然不堪重負，以兩人交戰的中心一寸寸的崩裂。
刀與鞭交碰到了一起，雙方互不相讓，刀勢鋒利無比，鬼霧無不腐蝕。
兩者較量從靈技到武器本身，再到兩人。
莫三刀不斷的燃燒生命，讓刀勢更盛，李秋生也不甘於後，無數的鬼魂哀嚎撲向鬼鞭，化作腐蝕之炎。
兩人都在拼底蘊，若是鬼魂全部往死，那鬼鞭便再無靈性。若是莫三刀，那直接就是死路一條。
這一次的對拼兩人傾盡所有，眼中只有無窮的鬥志和殺意！
陸峒酒停了，看身邊早已酒罈遍地，幾乎把自己包圍在酒罈中。
“沒酒了，這場鬧劇也該停了。”
陸峒放下手中空杯，負手而立，看著擂臺上的交戰，開口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