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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江山社稷,百年乾坤,與小小的一個江淨薇,從來是不能並論的。她江淨薇算什麼,什麼也不是。他若是真的有一分愛過她,又豈會在她臨盆之際攻打江南呢?她被他騙了,被騙得慘不忍睹,像暴屍荒野的人,皮肉綻開體無完膚。

喜鵲不懂,就算他將為首的趙秉謙關在江南的牢內又如何呢?只不過了做做樣子罷了,既是做給她看的,也是做給其他部屬看的。就算是跟前的大紅人,不聽他的命令,私自行動,哪怕立了再大的功勞,也是要軍法處置的。但是不用過多久的,他便會以難擋眾將領壓力的藉口而將趙秉謙釋放出來。

這次的軍事行動,若不是赫連靖風授意的,以他在軍中的威嚴,以北地雷厲風行的治軍制度,若是真的沒有一絲想法的話,趙秉謙就算真跟閻王借了膽子也不敢私自行動。正因為他有了如此想法,下面的人才會揣摩他的意思行事。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不是嗎?她還可以早點看清,還可以脫身。

但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嗎?!

江淨薇驀地笑了出來,溼溼熱熱的東西一顆顆的從眼眶裡滑落了下來。

她對赫連靖風來說到底是什麼?她抬頭望著皎潔明亮的月兒,將天地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彷彿大年二十九那晚般溫柔如水。

什麼不離不棄?就如同天地間最醜陋的謊言。就算再不堪,她也得承認,或許從開始到現在,她從來就是他的一顆棋子,如同她在父親眼裡的作用一樣。

她父親以為用她可以鞏固江南和北地的同盟,卻不知道是用錯了棋子,走錯了她這一步。一步錯,滿盤皆輸。他正是利用了父親的這個心理,在與西部開戰時與父親商談借調糧草問題軍隊問題,身為江南總司令的父親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擴大地盤的機會。當父親知道她懷了身孕時,自然是認為江南和北地的同盟牢不可破的,更加不會懷疑。

所以趙秉謙這次帶著藏滿是士兵的軍車,以運糧為名一路毫無阻攔的直闖江南的司令府所在地也沒人懷疑。

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都是赫連靖風的棋子,他利用了她們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江南。江南本身勢力在四大軍閥中就是最弱的。就算底下的將領再不甘,但也是時移勢移,接受現狀了。父親江海權死後,江南群龍無首,手下將領多半是不會抵抗,他只需輕輕鬆鬆地派兵接收就可以了。

赫連靖風現在已將西部拿下,又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江南。南部靠著A國和其他各國的強硬幹涉,這才得已稍稍緩和了局勢,目前為止還未兵戎相見。但縱是如此,大半個江山也已在他手上了。她應該要恭喜他,如此地英雄了得。

那打翻在桌上那一杯殘茶,已無一滴茶水了。整個房內如此的沉寂,連暈黃的燈光此時看來也是冷的,如冬天裡的那一抹殘陽,天際間唯一的一點餘溫,好雖好,但畢竟到了盡頭,就要下山了。

是的,什麼都到了盡頭了。桌上的水,窗外的月色……還有她與他的緣分,都已經到了盡頭。她與他的一生還是如此如此的漫長,但兩人卻是已經到頭了。那些日子的甜言蜜語,溫柔呵護,或許從來都只是在做戲而已,而且不是做她看的,只是做給她父親看的罷了。可她卻是如此的傻,只到現在才知道他一直在做戲……呵呵!!

到了這個地步,她誰也不怪,誰也不怨。因為她知道她唯一能怪的人,唯一能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她早知道愛上他是飛蛾撲火,根本無法全身而退的。但她卻不顧一切的,一頭栽了進去。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早就明白了,她只是他身邊的花叢中的一朵,或許是最不起眼的一朵罷了。若不是她有些利用價值,他怕是不屑一顧的吧。紅顏未老恩先斷!卻還是有過恩愛的,她與他卻是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假像而已,一切皆如夢幻泡影。

罷了。什麼都過去了。一再提醒自己莫要強求,自己卻是沒有看透。這次,總算是一次看了個通透。

喜鵲在房間外面守了整整一夜,真真是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宿。她不時透過敞開的門縫偷瞧裡頭的動靜,只見小姐擁著毯子靠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似成了一座塑像。她知道小姐是不可能入睡的。然,她就這麼從頭到尾保持了同一個動作。

事情到了如此田地,她當真不知要怎麼開口勸慰小姐。她打小跟著淨薇,自然知道她現在的苦楚。老爺再怎麼說也是小姐的親生父親,有生養之恩。偏偏這件事情又牽扯到了大少……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聽見小姐沙啞喚地開口喚她:“喜鵲。”喜鵲忙應了一聲,推門而入。

那房內沒有拉上簾子,屋內如外面的天色般也是昏昏暗暗的。只見小姐憔悴地扶著腰正欲起身:“你去放一些熱水。我想梳洗一下再睡。”

“好好好。”難得小姐願意洗澡休息,喜鵲自然喜不勝禁,忙不迭地進了洗漱間。

江淨薇轉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灰灰濛濛的,彷彿前路般,看不到盡頭。

赫連靖風自然也是一夜沒睡,只在樓下大廳來回踱步。赫連靖風自然知道淨薇的性子,平時淡淡然然的,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她只是不想爭什麼,要什麼而已。此番定然是對他失望到了極處,恐怕一時半會也不會原諒他的。

他見天色已亮了,便上了樓。喜鵲才服侍了江淨薇躺下不久,站在門外守著。她見了赫連靖風過來,忙低頭輕喚了聲“大少”,又道:“小姐一夜沒睡,剛梳洗了一番,才躺下。”

赫連靖風也不作聲,輕輕將門推開了一個縫隙,只見床上微微隆起,懸了一個晚上心這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他本是想進臥室的,但一想到淨薇昨日冷絕的神色,竟有些朦朧的怯意。又怕吵醒她,只得怔怔地呆看了半晌,方才掩上了門,轉身走了回去。

江淨薇覺得極累,只想躺著休息一下。然一夜沒睡,加上心也累到了極處,竟然頭一沾了枕,便昏沉了起來,一直到午膳光景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