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8章 吳媽身份

他把眼睛緊閉上一會再睜開,貼緊門縫,見到微弱和燭光下兩團蠕動的身影,倪瑞軒聽聲音,肯定不是劉少堂和盈月。

倪瑞軒將子彈推上膛,推開木門。

木門吱嘵響聲空洞,卻又震耳欲聾。倪瑞軒需要這種能夠壯膽的響聲,裡面畢竟是兩個人。

如他所料,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把裡面的人嚇倒了。

“你倆是誰?”倪瑞軒大聲問。

呆立的人醒過神來,也慌了手腳,其中一個黑影立即伏低身子躲進罈罈罐罐之間,另一個人雖沒躲,身影卻在發抖。

“你們是誰?別藏了,我看到了,走出來,我不開槍。”倪瑞軒放平語調說。

“姑爺,別開槍,是我。”

“吳媽?這麼晚你進來這裡做什麼?”倪瑞軒驚訝地問。

吳媽抖抖索索走出來。

“我怕夜裡下雨,醬菜缸沒蓋好,進了水糟蹋了一缸好醬。”吳媽說話聲音哆嗦,腳下如蝸牛爬行。

“我看著有倆個人?”倪瑞軒故意抬高聲音問。

“我兒子來幫我將靠牆醬缸往裡挪,鄉下孩子膽小,不敢見生人。”吳媽說著衝裡面說:“劉寶,出來吧!是新姑爺,不用害怕。”

果然從醬茶缸後面站起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

倪瑞軒將槍揣進兜裡,手指仍搭在槍機上。

“姑父好。”叫劉寶的男孩走出來說,他站在吳媽身邊給倪瑞軒鞠躬。

“你不能叫姑爺,叫姐夫。”吳媽糾正劉寶。

“好,好,吳媽,以後別深更半夜出來進醬菜房,我還以為小偷,早點回去睡吧。”倪瑞軒說完不等吳媽說話徑直回了睡房。

倪瑞軒回房途中一直留心身後動靜,聽到吳媽推開連線後院小門的響聲。

“你這麼晚回來。”劉菊妹點亮油燈說。

“吳媽有個兒子叫劉寶嗎?這麼晚了她倆在醬菜房,我還以為小偷,嚇了我一跳。”倪瑞軒說。

“什麼時辰,還操心幾缸醬菜,真難為她了。”劉菊妹打著呵欠說。

“你睡吧!別凍著。”倪瑞軒對菊妹說,滿臉的沉思。

倪瑞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身說:“我去看看後門有沒上鎖。”

“算了,沒鎖就沒鎖吧!不會有人的。”劉菊妹不耐煩地說。

倪瑞軒見她如此說話,覺得她不知醬房的秘密,想起鎖門的鎖被自己拿回來了,靈機一動,起身下床,把連線後院的門鎖上了,鑰匙裝進兜裡,這才回房睡覺。

天剛朦朦亮,倪瑞軒睡了,劉菊妹仍在熟睡中,他起身來到醬菜房。

借視窗照進來的微光,看到一個醬缸遮掩的牆上有幾塊磚明顯鬆動了,磚縫沒有白灰。倪瑞軒蹲下身子想把磚抽出來,用力沒能抽動。

倪瑞軒沒再用力,也沒有聲張,掩上門回房睡覺。

隔了幾天,倪瑞軒對吳媽說:“劉寶長大了,可以進來做事,先去民團,協助王豆豆。”

吳媽連聲說謝謝姑爺。

過年,劉家大院張燈結綵,女眷塗脂抹粉畫唇描眉,人人臉上洋溢新年的喜氣。大門兩側高懸兩盞大紅燈籠,劉府二字夜間映在紅彤彤的光團裡盡顯劉家如日中天、日新月異,這也正是劉少堂想要的氣氛。

原本倪瑞軒不想在大門口掛紅燈籠,因為年內劉家有人去逝,不宜張燈結綵。為此他請示過老爺,劉少堂說家昌因禍得福,將恩人全家接來過年,這件事才是真正的大喜事。

半月前請來三名大廚,殺牛宰豬。三尺長的肥鯉草魚胖頭鰱醃了幾缸,屠雞宰鴨不必細數,過年的架勢比劉菊妹成親更忙碌。

年前三天炸丸子煎酥肉烹煮扣肉弄得滿圩子香氣四溢,惹得路人舌下生津,吞嚥口水。

年三十剪窗花貼對聯,年夜飯東家和佃戶齊集前院,一時間劉家大院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開宴前按風俗去祠堂祭祀了祖宗和過世的孫棗花。

劉家昌已經去給母親上過墳,燒過紙錢,此時跪在祠母親牌位前,想起母親臨死前自己沒見上一面,不由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他的悲痛引得劉菊妹的傷心,劉姓後輩跪地陪哭。

毛家人見此景,毛爺爺想起兒子毛朋,毛棗花想爸爸,棗花娘想丈夫,一家人沉浸於悲痛中。

倪瑞軒心想過年喜慶日子,全部人弄得哭哭啼啼有減時運,連忙來勸,好說歹說先將毛家勸停了,拉起家昌菊妹,各人這才止住傷心,陸續圍坐席前。

毛爺爺坐上位,劉少堂倪瑞軒分左右相陪。

倪瑞軒養得肥肥白白,舉止溫文爾雅,與從前判若兩人。

毛爺爺雖也如兩位東家穿簇新長袍馬褂,臉膛仍透著鄉人風吹日曬黧黑與粗糙。

劉少堂仍在病中,太師椅中圍了一圈被子,擔心他受涼。

開席前劉少堂舉杯簡短陳詞,感謝毛家大恩大德。先敬毛朋兄弟在天之靈,又各敬毛爺爺、棗花娘。

倪瑞軒沒敢讓劉少堂喝,等他說完了搶在手中替他喝了。

眾佃戶紛紛來敬東家,祝東家健康長壽。

倪瑞軒一一替他喝了。

互相敬酒,這才開始熱鬧,

倪瑞軒喝了不少,不敢再喝,起身離坐,對大門外招招手。沒有人注意他要做什麼?只聽“當”一聲鑼響,鑼聲清脆,有人手中的筷子被突如其來的鑼聲嚇掉了,跌落地上,引來哈哈大笑。

當鑼聲鼓聲密集的時候,看到服色鮮豔,腳踩細碎鑼鼓點的戲班演員魚貫而入。一位臉塗如猴腚的老嫗衝席抱拳說:“先給各位老爺太太少爺小姐拜年,蘆家灣戲班表演揚劇《秦少游與蘇小妹》,現在開演。”

小銅鑼“噹噹……”敲起來。

倪瑞軒僱戲班年三十唱戲,是悄悄進行的,瞞過了劉少堂,眾人從驚愕中清醒,歡喜不已。

劉少堂興奮之餘拍手歡迎,對毛爺爺讚揚說:“我這女婿做事周到,這事連我也瞞了,給我驚喜,好。”

菊妹見爸爸開心,心裡暖融融的,誇丈夫此舉絕。

鑼響過後,揚琴過門,秦少游蘇小妹出場。

盈月見了,“哧”笑出聲,倪瑞軒也忍不住笑了。

如果秦少游和蘇小妹在世,看到妝畫成如此模樣,不氣到吐血才怪。用兩個人物來比喻可能較為讓人明白。秦少游臉妝象門神,蘇小妹象媒婆或巫婆。

秦少游亮相唱道:“獨坐山頭亂如麻,恨惱我爹孃做事差,從小替我排八字,把我送到碧桃寺。那一日下山看見了一個穿紅掛綠的女嬌娃,我就把心動,我好似鰲魚脫下了金鉤子,這麼一搖一擺下山來。”

蘇小妹唱道:“可憐我兩眼汪汪,恨二老爹孃,年紀輕,大不該把我送入王庵堂。恨起來我要去投江,急起來我要高掛去懸樑,投江懸樑又恐誤了女兒家年少好時光,倒不如下山尋個俊俏小才郎。”

……

劉少堂不時被戲班裡小丑滑稽鬼臉逗得前仰後合。

席間,倪瑞軒再代表老爺挨桌敬酒,先長輩後平輩,杯來盞往,倪瑞軒喝了不少酒。劉家昌自回家,並沒好好祝福姐姐,他端酒杯說祝姐姐姐夫白頭偕老夫唱婦隨。

酒到半酣,倪瑞軒無意中與盈月目光相觸。見她手端酒杯無聲點頭,喝乾杯中酒。倪瑞軒掃視眾人,見無人注意,也端起杯子點點頭喝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