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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警察來了

劉少堂送走妻子,沒了兒子,像被抽去精氣,背駝如槽裡瘦驢,花白頭髮零亂如敗草。

臨河鎮派出所所長房向東帶兩名警察由劉九和房士光領路進了劉圩子。

房士光是房向東的侄子,劉九與房士光混到一起也因房向東是派出所長。

劉家昌失蹤第二天,房士光對劉九說:“小弟手頭緊,借幾個大洋應急。”

劉九說:“天旱遭蝗災,我也河涸水盡,口袋擰不出水。”

“哥哥把小弟當外人了吧,哥哥發財,小弟幫了忙的。”房士光擠著小眼賊賊地說。

劉九心頭髮緊,丁二毛是死了,仍有知底細的人活著。劉九連忙換上笑臉說:“兄弟說不字,那還叫兄弟嗎。”劉九掏出二十塊大洋心疼地遞給房士光。

房士光掂掂手上大洋,響聲柔和悅,卻撇嘴說:“把小弟當街邊叫花子了。”

“先花著,不夠再來找哥哥處。倆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不也是我的嗎?”劉九說。

房士光聽了劉九的話,眉飛色舞。

房向東讓劉九陪同來劉圩子是房士光出的主意。

丁二毛的屍體浮在臨河鎮碼頭,雖然被水底動物咬得面目全非,房士光認出本二毛的衣服。房士光清楚丁二毛誰殺的,但卻沒向派出所長告密,他掂記劉九賣劉家昌得的那筆錢,如果告密,大洋全落進叔叔腰包,自已連個響聲也聽不到。金錢面前,房士光不相信叔侄親情。

房向東騎馬,警察扛大槍跟在身後步調整齊,白色大蓋帽圈,白色綁腿,遠看似三隻烏鴉。

烏鴉呱呱讓人覺得晦氣。

誰都知道劉少堂富得流油,牆腳也能踢出幾個大洋,房向東對他從不手軟,能要一百絕不收九十九。

房向東心想,妓院買個滿街招搖,開槍打爛別人的屁股,這些擾亂治安的事,慢慢和你嘮。不過,小婊長得確實白,看了流口水,不說臨河鎮,桃源縣城也難找。土財主倒比我這個地方長官有豔福,這種女人應該是我享用的。

房向東坐在馬背上想入非非,進入一種幻境,美麗如花的盈月成為自已的女人侍候左右。

桃源縣警察局發來通報,境內浮出八具缺頭少胳膊的無名屍,命各鎮派出所協同調查。加上臨河鎮碼頭浮出的一具,還有朱莊朱成國老宅火堆裡扒出的兩個黑炭團,加起來有十一條人命。劉少堂獨子被綁架卻不報案,這裡面肯定有牽連。

房向東忽然想到八具無名屍,是否有劉少堂的兒子。

劉家剛祭祀完頭七,佃戶及圩子裡農戶拋開劉孫氏仙去的悲哀,全部心思用於秋收,收割完搶在霜降前播種入冬作物,不容農戶有半點拖沓。

此時,劉少堂倪瑞軒關上院門,正在商量去南京購買槍支的事。靠幾支鳥槍已經無法自衛,為防止朱禿子霸人搶人明目張膽的事發生,只有在武器裝備上下本錢。

張喜子門外報告說臨河鎮警察來了,已到了圩子外。

劉少堂聞言,倒背雙手在門廳踱來踱去。稍時,他吩咐張喜子將來人帶到劉家祠堂,說老爺在祠堂。

倪瑞軒說:“會不會與家昌弟有關。”

“難道有家昌的訊息?”。劉少堂自言自語。“不太可能,應該是為火燒朱莊的事。他們無證無據,無非是要錢。”

自從倪瑞軒菊妹的娘披麻戴孝,倪瑞軒已經把自己和這個家維繫在一起。

“老爺,給錢他們更加懷疑朱莊的事與我們有關,也不能任他這麼要錢吧。”“破財消災,千古不變的理,每年要給房向東上供的,他穿著警服名義上維護治安,其實與朱禿子沒有區別。”

臨河鎮警察被喻為黑狗窩,鄉人心裡就是穿制服的土匪。有理沒理,先送大洋,誰送多誰贏。顛倒黑白,任意妄為。

警察明敲,土匪暗搶。對付暗搶能還擊,對明敲雙手捧送還得給笑臉。

臨河鎮流傳派出所警察,讓活豬變死豬的笑話。

鄉民趕集賣豬,途中豬掙脫繩索跑進派出所大門,當時房向東蹲在門口吃早飯,他還是個警察。眼見一頭大黑豬哼哧哼哧奔自己來,房向東伸碗引大黑豬進了院子,關上大門。豬主是位小腳老太太,她氣喘吁吁七扭八拐追來,嘴裡不停喚“大黑”。老太太眼瞅大黑進了派出所,追到門前卻關著,上前拍門,嘴裡不停喚“大黑”。

過了一會,房向東開門問:“你找誰?”

老太太說:“找豬。”

“這裡沒豬。”

“明明見我家大黑跑進去了。”

恰逢趕集日,派出所門前圍滿看熱鬧的人。

房向東說:“一大早跑這裡瞎胡鬧,一會說找大黑一會找豬,滿口胡言。”

老太太說:“我養的豬叫大黑。”

平時鄉民對這些警察早已恨之入骨,有人起鬨說:“裡面好幾個大黑呢。”

眾人會心曬笑。

老太太急得直抹眼淚,想進院找大黑,房向東攔住老太太不讓進,又關上門。

有人說:“黑狗比豬兇呢。”

另一人接茬說:“那可不,老太太快進去找吧!再等一會,活豬能成死豬。”

恰在此時院裡傳出豬在哀嚎。

小腳老太太坐地上嚎啕大哭,圍觀人群氣得真跺腳,人群越圍越多,謾罵起鬨聲浪越來越高,有人往院裡扔石塊。大門又開啟了,警察也知道眾怒難犯。准許老太太進去找豬,看熱鬧人群一湧而入。可是院裡前前後後都找了,連床底被窩也掀開,就是不見豬。

有人看到後院枯井沿搭一條繩索,扯一下明白了,悄悄在老太太耳邊嘀咕幾句。老太太上前拉繩,拉不動。幾個人上前用力,拖上來一頭氣息奄奄的豬。

房向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不敢遷怒誰,怕引起眾怒。

臨河鎮派出所因此出了大名,警察豬過撥毛的故事演繹得繪聲繪色。幾年後,房向東當了所長,因為他會斂財也懂得花錢買官。

劉少堂覺得房向東已經到了祠堂等,這才派人去請他來土樓。

劉少堂獨自接待房向東,沒讓倪瑞軒露面。

房向東很少來劉圩子,是劉少堂去派出所拜他。

房向東進入土樓仍看到散落在劉家大院內喪事的痕跡,覺得此行太著急。

又一想,既然來了,顧不了許多。房向東把兩名警察留在院外,房士光不便進入。劉九作為本家侄兒自覺可以隨便出入,隨房向東走進院子。

劉少堂立於棗樹下,一頭白髮向後抿順了,身著黑色長袍,腰束白布帶,腳蹬圓口黑布鞋,以此紀念逝去的女人孫棗花。

“劉老爺,節哀順便。”房向東邊說邊向劉少堂伸出手。

“謝謝所長大人,有心了,屋裡請。”劉少堂說,他握緊房向東的手往客廳讓。

房向東看到廳內牆上懸掛劉孫氏畫像,周邊裱了黑布,邁出的腳縮回來。

“劉老爺,一點小事就在這棗樹下說吧。”房向東說話睦的表情不自在。

“也好。”

吳媽搬來方桌,擺上椅子,手腳麻利佈置茶具。

劉九站在一邊無所適從,他看到廳內嬸嬸的畫像,嬸嬸誨暗的眼神盯著自己,劉九渾身發毛。

劉九進院子劉少堂始連看也沒看一眼,吳媽連杯茶也不給端,劉九心裡很不是滋味,發喪日父親的舉動,眾人盡知,如今邊傭人也瞧不起自己。

“你去外面,我和房所長說事。”劉少堂對劉九說。

劉九退出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