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軒娘拿著森偶呆呆出神,此物還是孃家做閨女時見過,事隔多年幾乎忘得一乾二淨。
紫姑在民間為廁神,起源於唐朝武則天時。原名何媚,生於山東萊陽,刺史李景害死何媚的丈夫,霸佔她為小老婆。李刺史的大老婆為人陰險刻毒,見何媚生得漂亮,又妒又恨,在正月十五元霄節之夜,見何媚解手時,將其害死在廁中。何媚冤魂不散,李景去廁所忽然聽到啼哭聲,之後經常出現,並夾有刀兵打鬥聲。宮裡太監講述這則民間故事,傳到武則天耳朵裡,武則天甚為同情,封何媚為“廁神”。紫姑成了神,受到人們尤其是婦女們的崇拜,用紙偶或木偶做成紫姑神,於每年中秋之夜在廁所邊或豬欄邊擺酒食果品迎接紫姑下凡。祭時自編祭詞:“一對狗男女都不在家,紫姑你可以放心出來了。”請紫姑的儀式到後來漸漸發展成為扶乩,後來演變成占卜吉凶,預知禍福。如果在此時木偶動彈了,就是“神”來了。從此嬰兒降生,先要落在淨桶內,雖天子聖賢亦不免。紫姑雖名廁神,但受人崇奉並非為排汙或生育之事,而是為民間休咎禍福、占卜吉凶。
此時瑞軒娘手裡拿著木偶看著老伴,眼裡滿是詢問。
“請也請了,就按他說的辦吧!”倪瑞軒的父親說。
老倆口子將陰陽先生做的紙偶和木偶紫姑掩藏在懷裡去找兒媳婦菊妹。
倪瑞軒已有所悟,自劉家大院翻新重建後,怪事頻現,是否洩了地氣,傷了地脈。當看到父母來時表情不自然,一定是陰陽先生說了什麼,倪瑞軒也不問。母親扭著小腳進劉菊妹房中,嘀咕半天才走。
隔日晚,所有女眷集中在前院,劉菊妹支開倪瑞軒栓上大門,鎖上通往後院的小門。婆婆帶領一群女人,盈月雖在輩份上與婆婆相等,但她沒見過這種祭祀形式,第一次聽說紫姑是廁神,唯瑞軒娘是從,擺上供品祭祀廁神。
倪瑞軒沒走遠,而是來到後院,見老王正在幫劉叔收拾過冬草料,走過去閒聊。
牲口棚裡騾驢牛磨槽嚼草料聲此起彼伏。
張四皮做後院總管,春種種子篩選,秋收稻穀入倉,連牲畜下子生犢這樣的事也管理到位。後院完全不用倪瑞軒操心,為此倪瑞軒將張四皮的工錢擔高到王豆豆同一線。
外人看來劉家有兩個總管,王豆豆和張四皮。
王豆豆初時心中頗為不滿,憑他和倪瑞軒的關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讓另一個人與自己己平起平坐,既與面子上過不去,也削了威信。
倪瑞軒還發現一個反常行為,老王遇見自己總是欲言又止,目光也躲躲閃閃,不知為何。
此時,老王見倪瑞軒走來,放下手中活計想避開。
倪瑞軒猜測他心中一定有事,又不敢對說,如此看來是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不敢說出來,便是牽涉到什麼人。
“老王,來來,坐下聊一會。”倪瑞軒招呼老王,老王只好坐回蒲團,盤了腿。
倪瑞軒掏出菸絲擺在兩人面前,老劉叔熟練的捲起喇叭筒遞給倪瑞軒。倪瑞軒擺擺手,摸出一支金閃閃的水煙壺,撮起兩指捏些菸絲往菸嘴裡裝。
“這是老爺當年用的吧!”老劉叔問,問完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敏感到不該這麼問。
倪瑞軒笑著說:“新買的,老爺那支隨老爺去了。”
老劉叔和老王同時抬眼望著倪瑞軒,眼熱那支銅煙壺,竟眼巴巴露出饞相。
“唉!我死了有水煙壺陪葬,那邊犯了煙癮也有得解饞。”老劉叔感嘆地說。
倪瑞軒原本不會抽菸,劉菊妹說如果你學會端著水煙壺就象我爸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倪瑞軒仿而行之,結果弄出了煙癮。
倪瑞軒聽劉叔說的話,再看他眼饞自己手中水煙壺,他說:“我這支送你了,原本我不抽菸,討厭那股子味兒,現在卻上了些癮,正想戒了。”
“這可不好。”老劉連連搖手,目光卻不離明光錚亮的水煙壺。
倪瑞軒將裝好菸絲的煙壺堅定地塞進老劉叔手中,老劉雖推拒終究抵不過如此誘惑,接在手中,表情喜不自勝愛不釋手、不迭聲道謝,嘴唇輕微哆嗦。
老劉心想,這煙壺最少要十幾個大洋。
“老王,下回去我去縣上,給你也捎一個回來。”倪瑞軒說,他明顯看出老王也喜歡。
“要不得,東家。”老王臉紅了一下,掩飾著吞了口唾沫。
“我是你們看著長大的,論輩份都是叔輩,劉家有今天全靠你們,我倪瑞軒有今天也多得有你們這些長輩扶持。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清楚,過上今天的日子,我不能忘扶著劉家往前走的叔輩們。”倪瑞軒說,他這番話言辭懇切,說話間竟然喉頭哽咽眼淚汪汪的,老劉叔和老王也動了情。
倪瑞軒抹淚的同時指縫間偷看老王表情。
“將來的劉家仍需要您的支撐,我既是您的後輩,吃幹喝稀有我的就不會讓您二位餓著,養老送終交給我。”倪瑞軒這幾句話很有份量,完全感動了他們。
老王的眼淚叭嗒叭嗒掉下來。
前年鬧饑荒,倪瑞軒賙濟全村每家每戶,不分親疏遠近一概每戶每月二十斤糧,沒人受餓,沒一戶出村討飯,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早已經贏得人心。
“東家,我……對不起你呀!嗚嗚……嗚……”老王忽然泣不成聲地說。
老王想一吐為快。劉寶從眼皮下跑了,沒救出倪思淼那份愧疚如泰山石,壓得他透不出氣。尤其看到劉菊妹痛失女兒哭得死去活來,像把鋼銼削磨老王的的良知。說到底老東家對王家有恩,此時倪瑞軒是新東家,對自己依然那麼好,鄉里人說,知恩不報,豬狗不如。
“王叔,您有事就說,我不會怪你。”倪瑞軒動情地稱老王叔,更讓老王聲淚俱下,無法止住。
“東家,我……那天……”。老王正欲往下說,卻突然住了口,神色不安。
倪瑞軒看在眼裡情知有異,回頭見到王豆豆走來。
“來,坐這,商量件事。”倪瑞軒手指老劉叔身邊草墊,讓王豆豆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