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孟氏剎那間，做出了選擇：“給我放妾文書。”
大老爺的私產都在她手上，再加上老東西給的，即便過的不如王府好，也足以讓她富裕的過一生。搬出去過自已的小日子，再也不用受這些人的白眼，再也不用被人鄙夷妾室身份，極好。
哪日銀子花完了，還能去找楚晴和楚暄。這兩個是她生的，再怎麼著也不敢不管她，何苦去那破廟吃齋唸佛。
本來還在啜泣的大老爺，倏然抬頭看向孟氏，愕然、憤怒、不甘的情緒在他眼裡依次出現。
老衛王：“把筆墨給老大，讓他寫文書。”
筆墨到跟前，大老爺仍舊盯著孟氏，孟氏卻心虛的看向一邊，平心而論，這些年大老爺待她極好，除了沒有正室身份，其他都有。
大老爺忽而掀翻筆墨，猛的站起來，抓住孟氏：
“我為了你，被陛下奪官杖責。為了你丟掉爵位。因為你，與兒孫斷絕關係，成為家族棄子。這二十多年，我把我擁有的東西全都給了你，私產、銀兩全在你那。你要求一心一意，府上再也沒進過新妾，連梁氏我都沒放在眼中。你竟敢在這個時候拋下我，獨自去過好日子？你做夢！”
“放妾書，你死都不會得到。”大老爺就像突然間鬼上身了似的，表情猙獰，眼睛猩紅，聲音陰冷：“你要麼和我一起去宗廟，要麼你、孟家一起去死，死你都得和我死在一起。你若敢丟下我，爛船還有三斤鐵呢，屆時我若不讓你和孟家滿門陪葬，我就不姓楚。”
孟氏被嚇到了。
不僅孟氏，其餘人也被嚇一跳，沒見過滿身戾氣的楚元坤。
“說，你去不去宗廟？”
“去不去？”
“去不去？”
“……”
孟氏被嚇的連連點頭：“去，我去，我去宗廟。”
楚元坤將她甩在地上，簽了那份去宗廟的文書。
衛國公嘆聲氣：“此時就走，老田你去送。”
“是。”
楚元坤重新跪下給老衛王磕了頭：“不孝兒拜別父親，父親保重。”
“去吧。”
“……”
楚元坤起身時，難得看一眼楚晏，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走了出去。
就這樣，兩人換上粗布麻衣，被送去了城外宗廟，宗廟外是楚家莊子，莊子上的人都是楚家佃戶。
宗廟院牆修的高如城牆，門窗都不是木質，裡外都有人看守。
像宗廟，但更像為楚家不孝子們修的監獄。
事實也差不多，他們走後，老衛王命人將二房和三房的人叫進來，告訴大家楚元坤和孟氏被送去宗廟了，今生不得出。
看守期間，楚暄、楚晴都不得前往探望，違反規定逐出家族。
並說：“往後再有類似兒孫，都關宗廟吧。每月派管家去檢視一次。”
老衛王：“楚氏榮耀至今，是一輩又一輩人小心謹慎走過來的，希望爾等往後更加小心謹慎。”
“是。”
“再有，年後各房就各吃各的吧，住的地方重新修牆，各走各走的。”
楚易挑眉，老爺子果然偏心，楚晏剛封王，就迫不及待的把他們趕走。
他冷笑：“又何必修牆？我們直接搬了不是更好。祖父，也不能怪大伯父說您偏心。楚晏才封王，您就讓我們徹底分開，卻不讓我們搬走，為何？還不是怕人搗楚晏脊樑骨，說他一封王，就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楚晏看向他。
老衛王深呼吸一口氣，“你若不怕旁人攻擊你不孝，你此時搬走也成。”接著又說：“等楚暄回來。楚晏，趁著我還在，你們兄弟也把家產分一分。”
楚晏從前被人上摺子，陛下不管，那是因為救駕腿斷、又有宸哥兒，換個人天天被人參不孝，你試試。真是不知所謂。
“是。”
楚易聞言一愣，哦，原來他們兄弟要分家了。
明氏也愣了一下，其實分家對他們而言並不好，楚暄沒本事，無家族照拂，只怕連打理家業都難。
張氏卻道：“徹底分開也好，各自吃各自的，彼此都乾淨。這幾年我們全部吃喝大房的，我這心裡也不是滋味。”
又和楚易說：“老大你也別說拐話。搬走和修牆住在這，都一樣。雖說王府是楚晏的，可京城各家府上借住的親戚多的是。大家都住在一起，利益不相沾，倒也親香。反倒是搬走，誠如父親所言，外面又要叨叨個沒完。”
“既然三叔母不介意，我也所謂，反正住哪都行。”
事情說的差不多了，老衛王揮手：“就到這吧，都散了。”
眾人起身離去，只留下兩位叔祖和楚晏。
兩位叔祖都說他，“還活著呢，何必分的那麼清楚？”
“是啊。”
“他們兄弟和我們兄弟不同。我們老兄弟幾人，心齊，心大。他們小一輩看似心齊，實則不齊。心不齊，遲早要亂，不如早分早好。”
老衛王嘆息一聲，揮揮手，讓其他兩人吃了飯再回，他得休息一會兒。
楚晏也沒說什麼，伺候老爺子進了食，吃了藥才回去。
回去時，見柳拂月正坐在桌前發呆：“你在想什麼？”
“宗廟看守之人是誰？”
“祖父的人。”
柳拂月說：“咱們安插兩個人過去。”
“方才我已經命清風去安排了。”
“那就好。”
不過這宗廟作為關押楚家子孫的地方，只能短期使用，用個一兩代的樣子。若長期使用，定會成為爛父母的私人刑場。
她將心裡想的和楚晏說了，楚晏也認同：“絕大多數的規定，都只符合當下，或者當下往後的一段時間。長期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弊端。等楚元坤他們死了，宗廟關不孝子的規定就取消。”
柳拂月想到這兩日的種種，不禁一聲嘆息。
“還慶祝嗎？”
楚晏：“慶祝什麼啊？都這樣了。年宴也取消吧。”
“行吧。”
楚元坤大年初一被關宗廟的訊息，還是有寥寥幾人知道，頗有些猜測，也有人想利用。可琢磨琢磨發現，利用不了，老衛王會這麼做，定還有其他安排，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