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已死，他的兒子最大的也才八九歲，實在沒有忌憚的必要，圈起來養著，還能留下一個寬厚的名聲。
太后卻不，太后在陛下還是太子時，就沒閒過。皇上的子嗣，太后動的可不止賢妃一個。
皇上對她早就恨得牙癢癢，卻礙於她是母親，不能揹負弒母的罪名，而不能殺了她，只能讓還算有手段的皇后來制衡她。
可是現在他恨到極致了。卻又不想自已揹負這個罪名，甚至不希望眾人疑心他半點。
前恩國公思慮到深夜，才大喊：“我要見陛下！我有要事，必須當面向皇上稟報。”
“你們去告訴楚晏，我有要事向陛下稟報！”
“……”
此時楚晏早已回到國公府。
用完飯，就坐在院裡吹風，難得清靜一會兒。
辰哥兒在屋內看他好一會兒，還偷偷和柳拂月說，爹看著不高興哎。
柳拂月看看屋外的人，晚上從外面回來就滿臉疲憊，話也沒幾句，問他也只說沒什麼。
“是不太高興，你去哄哄他。”
辰哥兒就從屋內跑出去，趴在他身上，糯嘰嘰的問：“爹，你都坐在這許久了，在想什麼呀？”
楚晏伸手在他腦袋上擼一擼。
“沒什麼。”
“你騙小孩呢？”辰哥兒仰頭，滿臉的不相信：“我都五歲了。你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等我長大我替你報仇。”
“真的呀？”
“那必須是真的呀，我可是你養大的。誰罵你我就用針縫誰的嘴，誰打你我就打回去，反正不讓他好過。”
說著還舉起小拳頭，一臉氣哼哼的樣子。
這話聽的楚晏心情十分愉悅。
“倒也不用你做什麼。進去和你母親說一聲，我去見見徐先生。”
“哦。”
楚晏招呼一聲老夏，去把他的小廝喊來，推他去青竹院，青竹院是徐先生住的院落。
柳拂月聞言，從屋內走出來，站在他身後。
“我推你過去。”
“有勞夫人。”
柳拂月推著他出門，府內路平坦，椅子推起來倒是不重。
辰哥兒和星哥兒見此，就跟在了他們身後。
到青竹院，楚晏自已進去，柳拂月帶著兩娃在院外溜達。星哥兒還問一句，他何時能回自已家？想家了。
青竹院內，徐先生推他進屋，還找來一壺酒。
這幾年二人倒成了不錯的朋友。
楚晏接過他遞來的酒一飲而盡，接著和他說起朝中之事，包括今日白天昭王死時說的話，以及與皇上的對話。
徐先生：“你並不相信他？”
手指著皇宮的方向。
徐先生和他碰了一杯：“既然不信，那就繼續查。”
“依你看，是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先生沉吟片刻：
“其實殺你不如殺你二叔或你祖父。幾年前，你在軍中的影響遠不如你祖父和你二叔。但假如你死了，又查出來是他做的，你祖父、你外祖一定會和陛下翻臉。你二叔縱使不想翻臉，可你祖父尚在，為了一個孝字，也只能聽你祖父的。”
“你這個分析角度倒是不錯。”
徐先生：“不管怎樣，到最後都是他煩惱。”又哈哈一笑，道：“若真是他，咱們讓他的小崽子親手打斷他的雙腿，還不叫他爹，定能嘔死他。”
“你說的對，再走一個。”
楚晏心裡卻是另一番想法，若真是他，老子指不定就籌謀弒君了。
兩人又說一會話，楚晏從裡面出來時，已帶上三分醉意。
辰哥兒大為震撼，難不成爹晚上不高興是因為沒人陪他喝酒？
柳拂月又推著他回去。
辰哥兒和星哥兒手牽手，還有丫頭們都跟在後面。
今晚的月色可真好看。
~~
次日楚晏一進錦衣衛，就聽人稟報，前恩國公喊了一晚上要見陛下。
他就命人去傳訊息了。
下午皇上傳令，送前恩國公進宮，並命楚晏將最近的事情理一理，明日早朝稟報。
前恩國公進了宮，見到皇上就請罪：“罪臣有負皇恩，罪臣有罪啊！不求陛下赦免，只求陛下能看在罪臣時日不多的份上，恩准罪臣見太后娘娘最後一面。”
皇上看著他。
“為何想見太后？”
“罪臣昨日夢見先祖，先祖在夢中大罵罪臣不忠不義，愧對皇恩，犯下滔天大罪，連累了太后娘娘。先祖痛哭，託罪臣當面轉告太后娘娘一句話。求皇上恩准！”
皇上：“準了。”
“陛下隆恩，罪臣感激涕零。還求陛下轉告太后娘娘，罪臣犯下大罪，罪該萬死，只是死前還想喝一杯太后宮中的梨花釀，嘗一嘗兒時在太后宮中嚐到的芙蓉糕，求娘娘恩准。”
皇上面上沒什麼表情：
“準，請太后娘娘，你二人就在勤政殿偏殿見吧。”
太后聽說侄子要見他，還要喝梨花釀，眉頭緊皺。
思考片刻，命人去備酒，隨後與宮女太監們一同前往勤政殿。
勤政殿內，姑侄相見，沒有太多寒暄，太后知道這附近都是皇上耳目。
倒是狠狠斥責了前恩國公：“你該死你啊你，陛下待你如同親表兄，可你是怎麼做的？你竟然與金文偌那亂臣賊子勾結在一起。將來進了地下，你讓哀家如何面見先帝，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娘娘說的對，罪臣萬死不辭。”
前恩國公提起面前酒壺，倒上兩杯酒，一杯遞給太后一杯自已端著，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娘娘，臣已經主動攬下一切罪名，攬不下的也推給了別人，半點不會牽連娘娘。今日見娘娘，就是想轉告娘娘，不日您就會重獲自由。入獄前，我託人將最小的孫子送出了府，如今藏在城外魏家莊。屆時您一定要照顧好我的孫兒。”
說完高聲道：“娘娘，臣已轉告完先祖的話，再敬娘娘最後一杯酒。”
畢竟是親侄子，又託她照看孩子，且這酒是她自已命人備的，太后沒想太多，就一飲而盡。
但喝下不到半刻鐘，唇角就流出一縷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