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寒問暖幾句,柳拂月就要離開。
楚晏分家時揭開下毒一事,二老爺補了狼牙令,之後並未在言語上有什麼歉意。眼下雙方之間不過是共同扯著大家族的遮羞布。
楚晏提議二老爺帶走楚晗,也是從家族層面考慮。
周氏此時卻主動提及下毒一事,“當年是我鬼迷了心竅,是我對不住晏兒。”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父親不疼,母親和祖母都不在,還要承受毒藥和流言蜚語,您是對不住他,道歉的話您留著和他說,我聽了沒意義。您好好養病,大嫂那邊我會請府醫每日過去請脈。家中宴請,客人上門,我也會替您解釋。”
說完,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周氏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嘆聲氣重新躺回去。
整個人看上去頹喪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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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月從西偏院回來的半道上正好遇見楚晏和清風,清風推著輪椅,輪椅的椅背上掛著包袱和點心,楚晏的腿上還放著一個匣子。
柳拂月問:“世子這是要去哪裡?”
“看孩子,今晚不回來!”
語氣還挺衝,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看著柳拂月的臉。
“哦?”
看來自已懷疑錯了,是真有孩子。
柳拂月:“那你去吧,替我關心關心他。要我說,接回來不就省的你跑了?”
“哼!”
重重的一聲鼻音傳來,伴隨著楚晏轉動輪椅的聲音。
柳拂月?不是,我又哪句話說的不對他勁了?這男人心才是海底針呀!
見他出門穿的單薄,又喊:
“等等,清風,怎麼不給你家世子拿件披風?天色已晚,外面冷著呢。”
清風:“屬下這就回去拿。”
卻聽楚晏氣哼哼的來一句:“不需要!凍死拉倒!”
這可真是氣糊塗了!
“你到底氣什麼呢?”柳拂月問。
楚晏忽而扭頭白她一眼!
柳拂月沒看錯,隔著隱隱的暮色,楚晏是真白她一眼!
柳拂月:“……”
她站在原地思考一會兒,似乎自已提到辰哥兒他才開始生氣的。
昨晚上打馬吊結束回來,也沒怎麼說話。
說到昨晚那場馬吊,老爺子一個人贏三個孫子。
她一個做嫡母的,關心孩子這不是好事麼?總不能去苛待孩子,他才高興吧?這都生的哪門子氣?
她一時沒想明白,清風也不懂。
清風就幫她問了:“主子,您好端端的為何生夫人的氣?”
他尋思著,自已問到原因就去告訴夫人。
自從夫人嫁過來,世子這日子過的越來越有煙火氣,可不能無緣無故的生分了。
“誰說我好端端的了?我如此不悅,你沒瞧見?”
“瞧見了,是以屬下不正在問緣由呢麼?還請世子不吝賜教。”
“呵!你還學會文縐縐的了。”
清風追問:“那您到底是賜教還是不賜教?”
他這般想知道原因,讓楚晏產生了懷疑。
“怎麼,你想做叛徒?”
清風:“……”世子就是世子,這都知道!
他訕訕的笑:“能不能做叛徒,還得您說了算。”
楚晏呵了一聲。
清風繼續問:“世子,您到底還說不說了?”
“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像一個正常的女子麼?”楚晏越想越生氣:“她怎麼、怎麼就一點都不吃味?不僅不吃味,還攆著我出門看小孩,她不知道看孩子也要探望孩子姨娘的麼?你看看二叔母、三叔母,還有我兩個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沒有一個人像她如此這般不在乎妾室和庶子的!”
說完,又冷嘲一聲:“祖父真是好眼光!替本世子尋了一個又寬容又有氣度的夫人!”
清風聽完眨眨眼睛:抱歉,屬下理解不了!
還反問:“夫人不在乎不是更好麼?總比那些捏酸吃味的好吧。”
楚晏聞言,唰的下拉開車簾,掃一眼馬上的清風。
“蠢念頭!你比某些女子還要像個當家主母。”
清風:“……”搖搖頭,他一個未婚護衛真的不懂!
楚晏懶得和他解釋,等著以後看清風笑話呢。
他放下簾子,往炭爐中加了些銀絲炭。
楚晏的私人別院在城外,別院後方就是百花山,百花山的另一頭是皇家別苑,這一頭的左邊鄰居是大長公主的園子,右邊是順昌侯府的園子。
這個園子是那年回京受賞,皇上賞的。
馬車直到別院裡面才停下。
一個護衛上前:“主子,小公子正在哭呢。”
“為何?”
“他養的波斯貓跑到隔壁,被隔壁的人給打死了,打死完又隔著牆扔了過來,正好落到小公子面前,小公子質問他們。他們卻說自已養的畜生不規矩,跑到別人家的地盤被打死也是活該。還說——”
這個護衛名喚清雨,是楚晏身邊的四大護衛之一。他頓了頓:“還說,不過是個不被人待見的庶子,打死他的東西他也得忍著,還能怎麼樣?”
話未說完,楚晏身上的氣息倏然就變了。
“去查查。”
“是。”
清風手點點清雨,你是怎麼照顧人的?
清雨頭低著,上前推著楚晏。
正院裡,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趴在書房的桌上撅著嘴,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呢。精緻漂亮的臉上委屈唧唧。
屋內燒了地龍,從書房到臥房、正廳都十分暖和。就是陳設不像個園子,沒有什麼植物花卉。
小孩越想越氣,小奶爪一巴掌拍在桌上:“氣死小爺了!敢鄙視小爺,還打死了我的貓,我、我——”
“你怎樣?”楚晏在他身後問。
小男孩回頭,眼眸中的驚喜一閃而過:“爹!爹!你來啦,嗚嗚,隔壁人家打死了我的貓,還嘲笑我過年沒有人陪……”
飛奔過去,就扯著楚晏的袖子吧吧的告狀,隔壁還故意半夜放鞭炮吵他,在牆根底下說他壞話,說楚晏壞話,到最後連什麼野種都出來了。
楚晏看著他問:“是以,人家這麼罵你,你就只會躲在家裡哭鼻子??”稍頓又說:“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辰哥兒嘟嘟嘴,聲音奶呼呼的:
“那是沒有這麼教。可是,可是你不是不讓我出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