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人群中的白慕雪看著周仁吃癟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她碰了碰身旁的男子,低聲道:“你手下這群人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娘子開心就好!”
白慕雪側頭瞟了一眼古楓,這大半年他長高了很多,她如今的身高已經被他遠遠地落在了身後。
不知何時,她竟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個男人竟是她的!
“快擦擦你的口水!”
白慕雪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隨後粉拳狠狠捶向古楓。
竟敢嘲笑她。
臉頰羞紅,秋水斑斕的大眼看得古楓心頭微熱,他將她的頭扳正,小心提醒道:“專心看戲!錯過了可沒下一次!”
“討厭!”
白慕雪嗔了他一句,又轉頭看向前方。
一會又靠在他胳膊旁小聲問道:“你說官府會來人麼?”
“會!”
古楓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周仁...”
“沒有證據只能不了了之,不過....”
“不過什麼?”
“經此一事,周家的名聲恐怕是徹底臭了,到時候他手上的地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佃出去!”
經古楓一提醒,白慕雪思量片刻,瞬間明白。
她不得不說古楓真是走一步看三步,連線下來周家田地何去何從都替他想好了,她都默默地為周仁流了些冷汗。
同情的目光略過人群看向站在大門口臉色黑沉如炭的周仁...
周仁對上冥六那又唱又哭的戲碼,哪怕他狡猾奸詐一時間也沒啥好辦法,如今圍觀的百姓都想把他家房子拆了。
一旦他讓下人驅逐,恐怕這群人都能抬腿踏平他整個周府。
第一次周仁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是誰?這個人的身後究竟是誰?
季青雲?
不會,他的腦子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是主子?
不會,主子手段一向狠辣,絕對不會殺人不見血。
是誰,究竟是誰?
“老爺,縣令大人來了!”
周丁在一旁提醒,周仁才把思緒抽了回來。
他剛想上前,冥六立馬搶先一步,直接跪倒在縣令腳下,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身後的兩個白髮老人更是顫顫巍巍地跪地不起。
一時間連許縣令都頭疼不已,一臉責備地看向周仁。
“周老爺,何須至此!”
一句話就把帽子直接扣在了周仁的頭上,壓根不給他辯解的機會。
周仁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好半晌才道:“大人,冤枉呀!”
許縣令對周仁那是相當不滿,他剛上任的時候聽說周家出事,為了表示對這周家這種大戶的看重,第一時間登門。
可週仁倒好,不說感謝,各種推諉,甚至還暗示自己背後的勢力權力滔天,許縣令的鬍子差點沒被他氣歪。
他可是聽書吏說過,周仁對上一任縣令各種禮遇,金銀珠寶沒少往府衙送,敢如此對他不就是看他出身貧苦,背後沒有靠山麼!
可他也不想想,如今的雲水城可是七王爺的封地,就算他背後的勢力再大,只要有七王爺坐鎮,他能折騰出什麼風浪!
拎不清自己的位置,是許縣令對周仁最直觀的評價!
“既然周老爺覺得自己冤枉,來人,將這群人帶去府衙!”
許縣令睨了眼周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周老爺,請吧!”
那架勢壓根不給周仁拒絕的機會。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府衙,接下來的事白慕雪就不想再湊熱鬧了,反正她知道即便周仁能全身而退,以後他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果不其然,因為鐵大和周仁之間僅有口頭交易,哪怕周仁當初給了鐵大一些銀錢,可這些也都是鐵大的一面之詞。
最後,許縣令僅罰了鐵大一人,打了他二十大板,關進牢獄,對周仁也只是口頭上的勸誡,也像冥六表示他會派捕快定期巡邏,防止欺人霸地的惡性事件再次發生。
這一鬧,反倒成全了許縣令的官聲,冥六更是直接送了一副牌匾給許縣令,上面刻著“許青天!”
算是徹底把周仁的名聲搞臭,可惜周仁這滿腹的怒火也只能窩在肚子裡。
周府
“娘!”
周恬哭哭啼啼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餘飛燕見她一臉淚痕,不由蹙著眉頭問道:“恬兒,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東邊那位?”
自從葉眉入了門,東邊庭院就被她霸佔,甚至不斷地蠶食她在府中的地位,如今她這西苑門可羅雀,她甚至連手底下的奴才都開始使喚不動,要不是她姓餘,恐怕她這當家主母的位置都不保!
餘飛燕越想越氣,甚至都忘記自己還拉著女兒的胳膊。
“娘,疼!”
周恬哆嗦地哀求聲才喚回了她的理智。
看著女兒被自己握紅的胳膊,餘飛燕心頭升起了一絲愧疚,“恬兒,都怪娘!要不是娘...”
餘飛燕不自覺地捂著自己的小腹,當初她想偷龍轉鳳,可惜差點被葉眉識破,無法為了自保,她只能故意設計讓自己看起來小產。
也是那一次,讓周仁徹底厭惡自己,覺得她連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都照顧不好,反觀葉眉不僅生下龍鳳胎,更是護著幾個姨娘成功生產,雖說是女嬰,可當時如果不是葉眉動用嫁妝從外面請來大夫,恐怕都是一胎兩命。
這一對比,餘飛燕這個當家主母就顯得尤為苛刻,不讓請大夫不說,還把府醫扣在自己院中。
從那時起,她手上的管家權算是徹底落到葉眉手裡....
周恬見餘飛燕又開始走神,不用猜她也知道,她娘又開始後悔沒生下兒子。
她甩開餘飛燕的胳膊,大聲吼道:“兒子,兒子,你腦子裡成天就想著兒子,你什麼時候能關心關心我這個女兒,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傳瘋了,說我爹是惡霸,欺壓良民。現在沒有人願意同我走動!連表哥都不理我了!”
“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
周恬抽泣了一下,用寬袖擦了一下眼淚,“原本大舅母是同意我跟表哥定親的,這下好了,因為我爹我的婚事算是徹底泡湯了!”
“恬兒,你說什麼?你大舅母同意你跟濤兒的婚事,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餘飛燕眸眼焦灼,目光緊緊鎖住周恬。
周恬嚇得哆嗦了一下,眼睛開始躲閃,“就是...就是...”
餘飛燕立馬握住周恬的雙肩,晃道:“你倒是說呀,究竟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上一次你小產,外祖母和大舅母來,大舅母說得保住你的主母位置,不然以後想親上加親就難了,我才去就的葉....姨娘...”
“你去求了那個女人?”
餘飛燕盯著周恬的眸子開始直直往外冒火,“你竟然去求她?你可是我的女兒呀!你低頭就意味著我在向她低頭,你懂不懂!”
周恬回吼了一句,“那你要我怎麼辦,我要嫁給表哥,我說過多少次,你就不同意!可葉...姨娘...她同意了,她...說她會幫...我!”
周恬眼睛放光,看得餘飛燕怒火中燒。
她狠狠地將周恬推開,“既然她那麼好你今天干嘛來找我,去找那個賤人!”
“娘...”
周恬立馬跪倒在餘飛燕跟前,拉著她的衣襬哀求道:“娘,我...我只是想嫁給表哥!”
餘飛燕洩氣地撫著周恬的臉頰,哀聲道:“恬兒,不是娘不肯,可你嫁給濤兒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你爹...的孩子...!要是有一天被你大舅母知道,她第一個就會捨棄你!”
“娘....你說...什麼...?”
周恬臉上慘白如紙,她晃著腦袋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砰”一聲巨響。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周仁那鐵青的臉出現在母女面前。
周恬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餘飛燕嚇地面色灰白,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聲音,許久才從上下哆嗦的唇瓣中發出兩個字,“老....爺!”
周仁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霎時間他的大腦如同過皮影戲般閃過平日裡那些不曾連在一起的畫面。
那個姦夫的名字在他腦海中赫然出現。
“季青雲!”三個字從周仁那咬破舌尖的血沫中噴了出來。
怪不得季青雲會為她出頭?
怪不得季青雲偷藏寶圖失敗之後,她頻頻出現在書房周圍!
怪不得人人都說周恬跟他長得不像!
原來他竟然幫姓季的養了多年孩子!
聽到這三個字,餘飛燕徹底地愣在當場。
她那白的嚇人的臉無一不在證實周仁所有的猜想。
“來人!”
周丁立馬從後面站了出來。
“老爺!”
“派人送夫人去祠堂,把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統統看守起來,我要親自審問!”
餘飛燕總算抽回神,起身朝前衝,試圖拉住周仁的衣袖。
“老爺....”
周仁腳一抬,狠狠踹在她的心窩,一口鮮血直接從口中噴了出來。
“賤人!”
“娘!”
周恬慌亂地爬上前死死抱住餘飛燕顫抖的身子。
“爹!”
她不安地喚了一聲。
回應她的是周仁那厭惡無比的陰眸。
“把大小姐送回院子,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可以探視!”
“爹...”
周恬硬被幾個婆子拉走了。
“爹....”
她哀求的餘音聲聲刺激著餘飛燕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