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公公定了定神,舉起聖旨高聲道:“古夫人接旨!”
“臣婦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古夫人田氏蕙質蘭心,賢良淑德.....加封二品詔命夫人,賞綾羅綢緞五十匹,海東珠一盒,山珍一箱....,欽此!”
田蓉一臉懵,她實在不知皇上此舉是何意!
“古夫人接旨吧!”
“娘!”
“臣婦接旨,謝主隆恩!”
“謝主隆恩....”
“謝主隆恩....”
烏壓壓跪了一片,田蓉接過聖旨,趕緊遞出眼神給陸嬤嬤。
一個碩大的荷包被樊公公笑著塞進寬袖中,眼角的皺紋都不自覺深了深。
“公公辛苦了,不若留下來喝一杯熱茶!”
“不叨擾夫人了,雜家還要回宮覆命!”頓了一下又笑著道:“雜家來的時候賢妃娘娘還交代雜家,讓夫人閒時領著新婦入宮,讓她好好瞧瞧這新嫁娘!不僅賢妃,陛下也是好奇的緊!”
田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賢妃去求的,想來皇上也是想對三皇子一脈做些彌補,才把這好事落到她頭上!
“有勞公公了!”
樊公公笑著揚了一下拂塵,“陛下也對二公子唸叨的緊呢!”
“勞陛下掛念,楓惶恐!”
“二公子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謝公公吉言!”
一來一往間暗語不斷,白慕雪脊背冰涼,不由暗道,這宮裡真是抓個人都精明的恐怖!
送走了樊公公,古家婆媳哪裡還有繼續搗鼓護膚膏的心思!
田蓉遣了僕人,客廳內只剩下貼身嬤嬤和自家人,才敢開口問:“楓兒覺得樊公公是何意?”
原本白慕雪是想回避的,可古楓那壓迫性的眼神還是讓她放棄,坐在一旁豎耳傾聽。
“娘,皇上應該是想將孩兒派去雲水城!”
“你說什麼?”
田蓉整個人都無法鎮定。
“這怎麼可能,你如今除了功名並無官職在身,皇上為何要如此!”
“恐怕皇上已經打算將雲水城劃為七王爺的封地,但又怕七王爺有所動作,不如將我派去,既能制衡古家,也能看看接下來七王爺到底想做什麼,究竟回不迴天元!”
頓一頓又道:“畢竟皇上始終是不願相信七王爺毫無野心!”
“楓兒?”
田蓉愕然。
“娘,朝中如今局勢不穩,北疆更是虎視眈眈,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用不了多久,大哥也會被外放!還望娘和大嫂早做打算!”
古楓話一落,別說田蓉就連李悅娘都無法淡定,她嫁給古越數年,肚子卻一直直遲遲未有訊息,也看過不少大夫,除了讓放寬心,身體也並無不適。
古越的身子更是異於常人,每日辛勤耕耘。可卻一直沒有子嗣,原本婆母還安慰自己年歲小,不急一時!
可如果古越外放,那她該怎麼辦?
朝中但凡外放的武官,如無意外,父母妻兒基本都是要留在京都,美其名曰皇恩浩蕩,但明眼人誰不知他們就是人質!
眼看李悅娘臉白如紙,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田蓉趕緊安慰道:“英娘,楓兒也只是猜測,你別太擔心!”
“我曉得的,娘!”
白慕雪此時還不知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只以為李悅英同古越夫妻感情深厚,不捨丈夫離開京都。
“楓弟,娘,如果可以我想讓相公辭官!”
“胡鬧!”
一聲驚雷,別說李悅英就連田蓉都嚇了一跳。
只見古晟軒帶著古越朝服還未脫就匆匆趕來。
恐怕是下朝後聽說了皇上下旨一事!
“老爺!”
田蓉趕緊朝古楓遞了一個眼神,如果是平時古楓定會如他娘所願,勸解一番。
可如今,大哥定是外任無疑,與其給大嫂希望,不如早做打算!免得到時牽腸掛肚,惹得父母不得安心!
“越兒披甲上陣,為的是保家衛國,豈能如爾等所想,貪圖安逸!”
從未有過的厲斥讓李悅英眼眶微紅,可她的性子又不如一般女子軟糯,哪怕對上古晟軒,態度也軟不了幾分!
“爹心懷天下,為國為民,可以將相公生死置之度外,但英娘只是一婦道人家,雖有大義但仍有私心,我不想跟相公天各一方,日東月西,更何況,相公膝下無子。將來有個外一,我....!”
哽咽一聲,又道:“我會愧疚一生!”
“放肆!”
“英娘!”
“英娘!”
“大嫂!”
李悅英如此大膽的言語別說別人,就連白慕雪都錯愕無比。
這可是禮教森嚴的古代,一旦傳揚出去,李悅英必死無疑!
“爹,你消消氣,英娘是糊塗了,口不擇言!”
古越趕緊跪下,“英娘,過來給爹跪下!”
李悅英後背挺直,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可把田蓉急的團團轉。
“老爺,你別跟英娘一般見識,她平日裡被我慣壞了!”
“來人,請家法!”
“老爺,別,英娘,還不過來給你爹認個錯!”
田蓉心急如焚,不住地給大兒媳使眼色,可平日裡孝順無比的李悅英執拗的仿若一頭犟驢。
氣的古晟軒火氣沖天,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藤條,朝李悅英所在的位置狠狠抽去。
眼看這一鞭子就要落下,說時遲那時快,古楓一個閃身,直接將藤條攔下。
“楓兒?你讓開!”
“爹,大嫂的確有錯,但情理可原!”
“你.....”
“老爺,你放過英娘吧!”
田蓉哭出聲來。
白慕雪還未從古楓會武這一認知中清醒過來,又看著田蓉為李悅英哭,這樣的婆母實在讓她動容,雖然平日裡有些神經跳脫,但能視兒媳為親生子女,別說京都恐怕整個天元國都找不出第二個。
古越雙膝跪地,朝前蹭了蹭,哀求道:“爹,要罰就罰我吧,英娘她身子弱!”
古晟軒狠狠地把藤條扔在地上,甩袖而去。
李悅英身子往旁軟了軟,古越趕緊起身接住,擔心地喚了聲,“英娘,你...”
苛責的話終是沒說出口。
“越兒,你先帶英娘回房吧!”
“謝謝娘!”
古越將李悅英攔腰抱起,大步離開。
古楓將田蓉扶到一旁的檀木椅中,倒了一杯茶給田蓉壓驚。
“娘!”
田蓉掃了一眼古楓和在角落裡坐著的白慕雪,擺擺手。
“你們也先回去吧!”
“娘!”
見古楓不願。
又道:“放心,我沒事,這裡有陸嬤嬤!明日還得入宮謝恩,早點回去吧!”
出了房間,白慕雪狀似無意地感慨了一聲,“夫人對大少夫人真好!”
“娘子,你該改稱呼了,那是娘和大嫂!”
白慕雪一噎,悻悻地瞄了一眼古楓,剩下的話硬被她又咽了回去。
古楓也沒逼她,心中略有些許感慨。
他身子雖說大好,但天香毒烈,早已傷了他的五臟六腑,如果不是白慕雪夜夜喂他飲些她的血,又輔以藥膳溫補,再加上他用內力調息,恐怕他今日很難接下他爹那根藤條,畢竟他爹可是在盛怒之中!
一想到皇上的手段,他的心中也有些氣悶,不能狠心拔除外戚,卻處處懷疑忠臣,天元早晚會被他自己折騰得四分五裂。
皇宮
白玉看了線報,氣的把桌子上的茶杯橫掃到地上。
他知道父皇一直對七叔心懷芥蒂,可他怎不想想當年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七叔的,沒有七叔的浴血奮戰哪有天元今日的和平。
更何況,父皇對七嬸做的那些事,他想想都替他臉紅,要不是七叔胸懷大義,恐怕他父皇的腦袋早就埋到土裡了!
不過就是要個封地,竟然還要把所有的人都算計一遍,哪怕他是他父皇,他也對他的行為不恥。
“衡兒?”
賢妃推門而入,見一地的瓷片,心下了然,揮手讓身旁的嬤嬤趕緊收拾一下。
待門再次關緊,她才鬆了鬆袖擺,往軟榻上一靠,輕笑出聲,“這就沉不住氣了?”
“母妃,您...什麼時候來的!”
白玉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
賢妃也懶得理他,繼續道:“知道你七叔為什麼哪怕教你醫術都不收你為徒?”
白玉抬眸,定定地望向賢妃。
“為何?”
“你呀,遇事太沖動,容易感情用事!這點,你跟楓兒差太遠,如果是他,恐怕只會嗤笑一聲,轉頭就忘了!”
白玉眉眼一挑,“母妃嫌我?”
“你呀!”
賢妃起身長指輕點一下他的額頭,“怎麼長大了,心野了,母妃就教訓不了你了是不!”
“兒臣哪敢!”白玉小聲嘟囔一句。
賢妃美目微轉,“接下來有何打算?”
“兒臣想跟楓哥一同前去雲水城,之前母妃不是也同意了麼!”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賢妃淡淡哂笑一聲,“別忘了你父皇也是有耳目的,他能不知道關於藏寶圖一事?只是太子和二皇子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他也在按兵不動罷了!你父皇這個人呀,最喜歡享受漁翁之利!”
“母妃,你的意思是父皇也懷疑雲水城?”
白玉心下微沉,怪不得將雲水城劃為七叔封地的事原本很順利,突然又來了這麼一手,原來父皇早有懷疑!
難怪他當時還納悶為何父皇如此痛快就把此事應承下來,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另一盤棋等著他們往裡鑽!
如今瞧著,還是他們的道行太淺,高興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