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中,響起奇怪的聲音。
咯噠咯噠。
宛如關節的脆響,讓人聽著就覺得牙酸。
那些跪在地上的信男信女們,聽到這動靜都不敢抬頭看,而是一個勁的瘋狂頌念著。
他們,是慈懷藥王的信徒。
為首的那個人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煙霧之中的那道豎眼,激動的渾身顫慄。
此乃豐饒的仙蹟!
將建木的古老殘枝,塗抹上具有豐饒力量的香涎,啟用那永生不滅的力量。
古老的豐饒之秘再度復興,它將引領仙舟人再度踏上解脫登仙的大道!
只是,這聲音怎麼聽的,有些滲人?
如果煙霧此時再稀薄一些,讓他看清楚裡面的狀況,他恐怕會覺得更加詭異。
少年站在供桌上,活動著自己的四肢。
只是,這活動的幅度未免有些太大。
他的手幾乎是反折了過來,關節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脫臼聲。
楚牧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新奇。
他的視角並非是額頭那隻豎眼,而是飄得很高很高。
就彷彿在天上,看著地上的自己。
絲線從上而下,連線著下面的身體。
從楚牧的視角看,房頂這些建築結構都自動變得透明瞭一樣,他可以毫無阻礙的,看到下面的自己。
有一種靈魂離體升起來的既視感。
楚牧意念一動,操縱著絲線,下面的肉身也會跟著運動。
就彷彿在操作一個牽線木偶。
但楚牧才剛上手,對這方面並不熟練,以至於肉身做出種種不自然的動作。
楚牧的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下面的肉身只是處於這個位面的傀儡,他的意識在另一個位面。
嚴格意義上來說,現在的楚牧已經是一種更高層次的生命了,和概念融為一體,與天地同壽,肉身的生老病死都與他無關。
這其實已經初步觸及了星神那個層次。
只是,星神至少完整掌握了一整個甚至多個概念,楚牧還沒有這個能力。
此刻,這種絲線操縱傀儡的能力,讓楚牧想到了一個傢伙——
模擬宇宙裡的那個“父親”。
這是完全一樣的能力。
秩序的權柄之一,操縱。
楚牧有些疑惑,這種能力是怎麼轉移到自己身上的?
秩序太一已經不存在了,祂被同諧希佩所吞併,這種能力自然也歸屬於希佩。
但現在,希佩將這個能力排了出來,將權柄給予了楚牧。
楚牧當時昏迷的早,並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
但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前世的姐姐,就是希佩啊。
確切的說,是希佩的一部分。
楚牧獲得了這個操縱的權柄,他很快就發散思維,猜想自己能否控制更多的傀儡呢?
他立即做起了實驗。
意念一動,更多的絲線垂落下來。
但絲線無法往活人身上鑽。
看來,傀儡只能是死物。
楚牧放棄了嘗試,因為他感受到精神有些疲乏。
這種操縱的權柄,使用的時候需要汲取他的本源力量。
把赤日比作電源,操縱權柄就是一個耗電工具。
如果有人能夠看破多層位面,就會看到這樣一幕——
一輪赤色的太陽,躲在一個獨立的位面,伸出一條條絲線,連線著這個位面的傀儡。
自從楚牧和赤日融合後,赤日才是他的本體。
藥師這次又給楚牧捏了一個肉身,這肉身就彷彿一個錨點,牢牢的鎖定了楚牧。
楚牧無法收回赤日和這具身體的連線,否則謹慎如他,現在肯定丟掉肉身跑路了。
藥師這是把自己送到了什麼地方?
楚牧額頭的金色豎眼緩緩閉上,變成了一條淺淺的金線。
他的意識,回到了這具身體內。
楚牧睜開雙眼,淺綠色的眸子,透過瞳孔,似乎能看到一點紅色。
那是遙遠位面的赤日。
閉上第三隻眼睛的楚牧,此刻的動作也變得自然了。
他完美的融入了這具身體。
當然,睜開額頭那隻眼,楚牧的視角就又會回到天上,就像銀狼玩的俯視角的遊戲。
也稱上帝視角。
楚牧曾經聽銀狼描述過,但那時候的他很難想象那種畫面。現在他明白了,那種居高臨下的視角,所有人都變得很渺小,宛如沙盤上的玩偶。
如果一直處於那種視角,恐怕真的會把自己當做上帝的吧。
或許,藥師將自己與這具身體錨定,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
至少,當楚牧閉上豎眼的時候,他能感受到自己還是以前那個自己。
他睜開雙眼,依舊是綠色的濃霧,這讓楚牧心中咯噔一聲。
藥師這次不會塞了兩顆建木種子吧?
楚牧可不想再碰到巡獵了!他已經收到過這位星神刷的大火箭,不想再讓對方破費了。
其實,巡獵算的上星神中比較弱小的了。比不上包容萬物的同諧,更比不上早已登頂的阿哈。
巡獵的命途非常狹隘。
祂的攻擊力不算高,但攻擊性非常強!
一旦瞄準一個目標,就瘋狂的宣洩火力!
祂在星海中巡遊,四處獵殺豐饒孽物!
楚牧不怕阿哈,只覺得這傢伙腦子是否有什麼大病,天天纏著自己。
但楚牧真的怕巡獵啊,因為這傢伙估計是真有病啊!要是讓祂聞到味,自己恐怕又得挨一箭。
楚牧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合格的豐饒孽物!
讓他稍感欣慰的是,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信奉豐饒藥師的文明,自己這樣不算個異類。
但讓他憂心的是,豐饒民可不像藥師那麼慈悲心腸。
恰恰相反,豐饒民大多都瘋狂,嗜血,泯滅人性。
豐饒民在星海中的口碑,恐怕和繁育的蟲群差不多。
藥師雖然是個好人,但打著祂名號的可幾乎都是壞文明啊!
這真是一個地獄的開局。
自己這次醒來,沒有見到卡芙卡和銀狼。
壞女人,說好會叫醒我的呢?
楚牧有些遺憾。
當然,他希望卡芙卡她們最好不要來趟這渾水,畢竟豐饒民的星球可不是一個休閒的好去處。
還是等自己想辦法逃離這裡,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與她們聯絡吧。
楚牧想到這,收起雜亂的念頭。
屬於無眼命途的力量發動,他透過煙霧,“看”到了屋子裡的景象。
他將胳膊的關節復位,扯下懸掛著的金色旌旗,披在身上。
楚牧單盤著腿,坐在供桌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在手上拋擲著。
他仿若隨意的問道:
“這是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