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的巨木城，雖然絕大部分街道都十分冷清，但一些核心的區域，還是很熱鬧。

比如火車站。

又一班列車進站停靠，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上千名乘客。

出站口熱鬧了一陣子，橙色的計程車排著隊等待客人上車，晚班的公交搖著鈴鐺緩緩起步。

等這部分人相繼離開，這裡又暫時冷清了下來。

下一班車進站，就是天亮之後了。

此時，車站內，一名乘客被治安員攔了下來。

“我有接到一位女士的舉報，說你剛剛在站臺上，用力抓著她的手不放。”治安員冷漠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這一幕有很多人看到了，別想狡辯。”

男人頭髮上架著一副花哨的星星眼鏡，此時臉上滿是慌張。

他竭力的解釋道：

“我發誓，我絕對是不小心碰到的!”

“不小心的?”治安員嗤笑一聲，“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我是認錯了人。”男人低著頭，“總之，就是個誤會。”

“誤會?”治安員冷笑連連，“你在下車的時候，一雙手故意碰了多少人?這也是誤會?”

男人聞言，嘆息道：

“真的是誤會。”

“你還狡辯!”治安隊員冷冷看著男人，“麻溜點，把罰款交了!”

“交罰款?”男人驚訝道。

“不然呢?”治安隊員皺了皺眉。

“我還以為要拘留。”男人小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治安隊員問道。

“沒，沒什麼。”男人快速的從兜裡拿出皮夾子，“罰款多少?我交就是了。”

等治安隊員報出一個金額，男人爽快的掏出錢，放到治安隊員手上。

他的眼鏡滑下，落到鼻樑上。

隨即，握住治安隊員的手，誠懇道謝：

“真是對不住，我剛來這不懂規矩。”

“別碰我!”治安隊員充滿嫌棄的抽出手。

這個揩油慣犯!

男人把眼鏡推了上去，尷尬的笑了笑，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

高夫走到車站的廣場上。

一人小心的靠過來，問道：

“老哥，住旅店不?”

高夫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站在那裡，一臉的諂媚。

高夫伸手放在女人的肩膀上，閒聊道：

“大妹子，這冷天還出來呢？不容易啊。”

說著，高夫戴上了眼鏡。

他又看到了那一場景。

有人呼喊著不要抬頭，但記憶的主人還是忍不住抬起頭。

那是一顆巨大的眼睛，足足佔據了整個視野。

那眼睛遮住了太陽，大地一片昏暗。

幾乎是和那巨大眼睛對視的瞬間，這段記憶就結束了。

這是高夫第二次看到這一幕，他可以肯定，在真實發生的故事裡，這顆眼睛就是世界毀滅的原因。

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世界毀滅的，但活到最後，並非是一件好事。

那種巨大的恐怖，哪怕是隔著別人的記憶來看到，高夫也不由得感覺到一種窒息。

這時候，高夫隱約聽到對面的女人說著什麼，他這才緩過神來。

“抱歉，你說的什麼?我沒太聽清?”高夫禮貌的問道。

“我說啊!”女人的語調放大，“要不要住店?店裡有攢勁的節目。”

“不了不了。”高夫擺了擺手。

他現在可沒有時間看別人表演節目。

更確切的說，現在是自己給別人表演節目了，劇場就是這個世界，舞臺就在自己腳下!

“你不需要你還拉著我!”女人嫌棄的拍掉高夫的手，隨即去尋找下一個客人了。

高夫在路邊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離開了這裡。

他準備去市中心的巨木大廈，那裡凌晨也很熱鬧，方便高夫收集更多的情報。

高夫一路上看到了許多人的死亡記憶。

這些記憶都很碎片化，但如果大致的串聯在一起，就會得到一個模糊的事件脈絡。

高夫想要搞清楚，那個真實發生的故事，究竟是怎樣的?

……

喪葬協會。

進門，透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最裡面是一扇半掩著的門。

裡面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兩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從電梯下來，來開門走到裡面。

這裡的藥水味十分刺鼻。

前面還有著一道厚重的鐵門。

“又活了一個?”中年男人問道。

“聽這動靜，不止一個吧。”禿頭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開啟鐵門。

拉開門，嘩啦啦的水聲更大了。

就彷彿有人溺水了，用力的撲騰著。

兩個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死人復活，這並非是現在就有的。

一年前這裡就發生過一起，那時候這裡還沒裝鐵門，一個復活歸來的人就跑了出去。

協會會長以為是有員工偷去賣錢了，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可萬萬不能傳出去，不然協會的名聲可就毀了。於是他做主，把這個醜聞壓了下來。

直到那跑出去的人，一身的藥水味凍死在外面，又被喪葬協會收斂回來。

錄入資料的時候，發現這人前幾天已經錄過一次。

正是失蹤的那具屍體。

那時候的人們都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畢竟泡在藥水裡的屍體，怎麼可能復活呢？

直到一個月後，有人親眼看到藥水池裡的屍體，睜開了眼。

這之後，就是有關部門介入了。

有關部門把復活歸來的人帶去調查了，接下來就是藥水池這裡新安裝了一扇鐵門。

最後但處置結果是，一旦發現，就地處決。

鐵門後是一道向下的樓梯，樓梯轉角處是一個大櫃子。

禿頭男人開啟櫃門，從裡面拿出一個機器。

有點像是手持的割草機，一根長約一點五米的鐵棍，末端是一個電機，上面的刀片很鋒利，在清冷的燈光下，泛著寒光。

機身縫隙處，還有著類似碎肉的東西。

禿頭男人把機器遞給中年男人，問道：

“這次你來?”

“不了。”中年男人搖了搖頭，面露難色，“這活我真的幹不來，我總覺得那些是活人，就是嘴裡喜歡說胡話。”

“或許你是正確的，但上面都已經對這件事定性了，我們跟著上面的步調來唄。”禿頭男人笑了笑，“畢竟給的獎金確實不錯，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頓了頓，他再度道：

“要不要考慮一下?你來動手，電機啟動攪一下的事情，獎金歸你，就當賺個外快。”

“今天要不是你搭檔沒來，我也不會進來這裡。”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我還是過不了我心裡這關。”

“行吧。”禿頭男人搖了搖頭，“要是查爾還在這就好了，那老頭給錢什麼活都做。”

說完，他拎著機器走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