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聯盟的木,和我弟名字是同一個字。”七號這樣感慨道。
楚木,楚牧。
一字之差,卻足以引起卡芙卡的注意。
會是阿牧嗎?
卡芙卡縱使內心思緒起伏,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她對七號問道:
“你們家七個姐姐,一個弟弟?”
“還有一個妹妹,最小的妹妹,我們全家都很寵她。”七號的表情有些黯淡,“直到五歲那年,她生了一場大病,去世了。”
“節哀。”卡芙卡嘆息道。
“沒什麼,我們家的這些事,你在聯盟能聽到至少一百個版本。”七號聳了聳肩,“你如果感興趣,我倒是願意講給你聽,總比你聽到外面那些離譜的故事要好。”
“一百個版本……你家是?”卡芙卡欲言又止。
“巨木聯盟,就是我父親創立的。”七號淡淡道,“他是戰前時代的大科學家,休眠了數百年,躲過了核戰爭,直到輻射降低到安全值才解除休眠,一手促成了北方的復興。”
頓了頓,她說道:
“我父親有九個孩子,但都不是同一個母親。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母親是誰,或許完成生育任務就被處理了吧。對我父親而言,她們只是工具罷了,我父親只想要一個男孩。”
“你父親重男輕女的思想有些嚴重。”卡芙卡評價道,“我本以為,大科學家應該會開明一些。”
“倒也不是重男輕女啦。”七號搖了搖頭,“我父親在戰前時代有過一個家庭,但是活到現在的只有他一個。他的兒子並沒有陪著他來到兩百年後,所以,懂了吧。”
“有些病態了。”卡芙卡嘆惋道。
“是啊,雖然我弟弟有著讓我們這些姐姐羨慕的名字,但他其實挺可憐的,生來就是某人的替代品。”七號感慨道。
頓了頓,她繼續道:
“我父親起初對他並不是十分滿意,所以一年後又製造出了八號,但八號又是女孩,再加上我父親也老了,這才死了心。
“其實,我父親這算是老來得子了,生理年齡六十歲的時候才有了這個孩子,你可以想象這是有多麼突然。
“我是七號,和我弟弟都差了九歲,倒是八號和我弟只差了一歲。他和八號玩的比較好,但八號五歲多就死了。
“後面我弟的性格就有些孤僻了,我父親不讓他和外面的同齡人玩,擔心他被野孩子帶壞,所以我弟很長一段時間都關在那裡,沒什麼人際交往。
“我父親把他當做聯盟的接班人來培養,對他一直很嚴厲。我弟十歲那年,我父親在一次公開會議中,被刺客槍殺了,用的還是我父親自己研發出來的手槍,命運真是無常。”
七號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是平靜。
雖然一口一個我父親,但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就彷彿是講別人的故事一樣。
“那現在聯盟的領導人是誰?你弟弟嗎?”卡芙卡問道。
“怎麼可能,我弟弟那時候才十歲,而且我父親也來不及立遺囑什麼的,即使有遺囑也沒人願意聽一個死人的安排吧。”七號淡淡道。
停頓了片刻,她說道:
“接任我父親的,是一號,我的大姐。她那時候已經三十歲了,比我弟大了整整二十歲,她在我父親的安排下主掌軍事,正是大權在握的時候。”
七號這時候自嘲道:
“我父親對女兒的安排很周到,軍事,財政,外交,文化,教育,科技,治安。我是七號,所以你看到我穿著治安隊的衣服。
“他自以為給我們鋪設好了道路。
“我們從小就按造各自的領域去學習,無論我們喜不喜歡,我們都必須服從父親的命令。
“我弟最為痛苦,他所有的都得懂一點,這樣才能管理我們所有人。
“在我父親的預想裡,我們一家都要團結在我弟弟周圍,這樣整個聯盟都是我們家的了。
“呵呵,現在的確還是我們家的,但和我弟沒什麼關係了,甚至和我們其他姐妹也沒什麼關係了。
“我大姐是很霸道的人,她上臺後削減了我們所有人的職位。我的二姐現在只是一個小會計,三姐原本是一個使臣,後面和南方鬧掰後整個使館都裁撤了,現在在家無所事事,沒有新的職位安排。
“四姐在文化部門當一個小小的基層文員,五姐現在是一個大學老師,六姐和五姐一個學校,在實驗室搞科研。
“至於我,如你所見,普通的一個基層治安隊員,服役於邊境地區。
“我父親的預想裡,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是各個部門的頭目,大權在握。但現在,大權在握的只有我大姐。”
卡芙卡聞言,感慨道:
“看來你們的家庭成員關係並不太好,你大姐太冷漠了。”
“的確不算融洽,但請你別誤會,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抱怨我大姐奪了我的官位。”七號的語調放緩,“恰恰相反,我很感謝她,讓我從父親的高壓下解脫了,我這種性格本來就不適合當官,勾心鬥角的我玩不來。”
頓了頓,她說道:
“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其他幾個姐姐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能代表她們的想法。”
卡芙卡點了點頭,問道:
“那你弟弟呢,他現在做什麼?”
七號聞言,沉默半晌,說道:
“我弟,自從我父親遇刺之後,就被我大姐關了起來。距離現在,有八年了吧。”
“你八年都沒看過他嗎?”卡芙卡緊鎖著眉,問道。
“我大姐不讓任何人看他。”七號嘆息道,“所以說,我弟真的挺可憐的,生來就是某人的替代品,後面又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家這種東西,對他意味著什麼呢?”
“你們這些家人,沒一個關心他的嗎?”卡芙卡質問道。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
“我當然關心他,但我的關心有用嗎?”七號反問道,“我們提到他越多,大姐心中的疑心就會越重,就越覺得我們是想按照父親的意思扶他上位,這樣大姐更不可能容下他!”
她的語調放大:
“這種情況,關心只會害了他!”
卡芙卡聞言,表情彷徨。
這種人人自危的家庭關係,是她沒有想到,也無法去想象的。
這樣的家庭,光是想想就讓人窒息啊!
還有,八年前的那場刺殺,恐怕也另有隱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