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洛伯格其實也有高明的醫生，比如娜塔莎，她那來自豐饒命途的能力，足以抹平貝洛伯格醫學和星海頂尖醫學之間的差距。

但這種能力，對擁有者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當初娜塔莎隱瞞能力來到下層區，便是不想自己的能力被知道，否則那些貪婪的貴族，必定覬覦她的能力，生起獨佔的心思。

娜塔莎能走上豐饒的命途，恰恰是因為她的無私。她不可能留在上層區，成為貴族們的私人醫生。

此刻，對於這些受傷的舊貴族們，娜塔莎也當做沒看到。

她雖然無私，但並非是非不分。

何況，銀鬃鐵衛的軍醫會治療他們，用不著自己插手。

這或許，就是命途行者，相比於星神的自由。

楚牧見到這一幕，不禁感慨，這次回到深藍星，無論是前世復甦，還是自己成神——

似乎，自由都會離自己遠去了。

不過，自己本就無多少自由。

自始至終，都在星神的擺佈中。

……

鉚釘鎮孤兒院已經改成下層區歷史博物館，如今是第一天開放參觀，慕名而來的遊客很多，裡面人頭攢動。

楚牧並沒有去湊這個熱鬧。

雖然他想回到孤兒院看一看，彌補上一次沒有進來的遺憾。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去老院長的畫像那裡。

但現在人太多了。

楚牧並非覺得吵鬧。

恰恰相反，他覺得如今這個熱鬧且亮堂的博物館，是當初那個孤兒院最好的改造方案。

他希望這種熱鬧能繼續下去。

如果老院長還在的話，一定樂於看到這一幕。

這裡再度被歡聲笑語填滿了。

只是，楚牧已經融不進這裡了，就猶如回不到那個過去。

他的心情和前來參觀的遊客不同。

遊客們大多是第一次參觀，以後還能過來第二次，第三次。

但楚牧是故地重遊，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回來了。

他的心情難免會沉重。

所以，他沒有去驚擾這裡歡快的氣氛 。

雖然他知道，只要他提要求，博物館可以快速被清空。

但楚牧並不想博物館的第一天開放，就因為自己而中斷。

因此，他選擇離開這裡。

布洛妮婭看出了哥哥的情緒，於是說道：

“週一是博物館例行的閉館日，哥哥，我們那時候再過來吧。”

楚牧點了點頭，說道：

“和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沿著石階往下，恰好，奧列格等人正往上面趕。

楚牧抓住卡芙卡的手，對布洛妮婭說道：

“這是我的家人，卡芙卡。”

布洛妮婭驚訝的看向卡芙卡。

這張姣好的面龐，和記憶裡的那名女士重合。

竟然沒有多少衰老的痕跡。

布洛妮婭還記得，當時在孤兒院的院長室內，女人想要收養哥哥，但哥哥卻要求兩個一起收養，自己和妹妹必須一起。

這種無理的要求，大概是領養者最反感的。

布洛妮婭當初還以為事情搞砸了，沒想到，女人還是領養了哥哥。

這時候，卡芙卡主動說道：

“當初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無法將你們兄妹一起領養。阿牧知道後，就把時間拖啊拖，始終不肯和我走，直到他等到你被領養走，他才放下心來。”

這替楚牧解釋了原因。

布洛妮婭這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

原來，當初最後的那些日子，哥哥已經可以離開了，但卻為了自己而強行留下。

直到見到自己被領養，哥哥才放下了心中的執念。

被可可利亞領養，對布洛妮婭來說，是不幸，也是幸運。

不幸的是，記憶被封印十三年，遺忘了最重要的人。

幸運的是，因為可可利亞的領養，她的生活條件比下層區的孩子優渥太多太多。

如果待在下層區，布洛妮婭幼年缺乏營養，體弱多病，在下層區被封鎖後缺衣少食，她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事實上，孤兒院裡和楚牧同一屆的孩子，並不是每個都能活到長大的時候。

即使長大了，也是早早的參加工作，在艱苦的環境下壓彎了腰。

布洛妮婭能有現在這樣，離不開可可利亞的培養。

這女人雖然冷酷，但她是把布洛妮婭當做自己的接班人，給予了布洛妮婭最好的營養條件，以及最好的教育環境。

但唯獨，缺少一位母親的愛。

雖然她偶爾有真情流露的時候，但隨著星核的影響加深，她也愈發偏執，愈發冷漠。

布洛妮婭把可可利亞稱作母親，這是對十三年養育之恩的一個回應。

但可可利亞，並不算一位好的家人。

她瘋了。

很早就瘋了。

而眼前的卡芙卡，僅僅只是看著，以及她口中對楚牧那親切的稱呼，就令布洛妮婭覺得，這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家人。

布洛妮婭很欣慰，哥哥能有這樣一位家人。

但她心中，也有著落寞。

如果當年，自己也被她領養，就好了。

究竟是怎樣的原因，讓自己和哥哥不得不的分開呢？

布洛妮婭不明白。

卡芙卡見布洛妮婭沉默，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便繼續解釋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類似的問題，阿牧當初也對我問起過，我回答他，命運就是如此，這並非我強行要將你們兄妹分開，而是，我必須對你們負責，為你們選擇最好的命運。

“也許你會覺得，命運什麼的，都是些搪塞人的話。或許阿牧當初也不相信我說的這些，他或許只是覺得，跟著我走充滿未知，或許我是很壞的星際海盜呢。他可以承擔這份風險，但他不願意你與他一起承擔。

“所以他願意讓你留在已知的大守護者身邊，這是他為你規劃的未來，哥哥能為妹妹想到的最好的出路，那時候他還不願意稱之為命運。

“但時間總會給出答案。

“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如果你知道了，你大概會理解我為何沒有領養你。”

卡芙卡說了很多。

有些話，顯然也是對楚牧說的。

楚牧握住布洛妮婭的手，說道：

“最不捨得你的是我，把你推開的也是我。我一生都在抗爭命運，但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命運已經呈現在我面前，這便是我的命啊……如果要恨的話，就恨哥哥的無能為力吧。”

這是哥哥的自責，卻令妹妹心若刀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