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天在東楚酒樓出手的人是她自已一廂情願,不是麼?
沈南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如潭,沒有一絲閃躲,他任由她看著。
真是,難得她不拐彎抹角的,他竟然這麼不合作,那就……算了。
收回視線,沈南昭轉過身朝著大門口走去,“不說就算了。不過,這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以他的質子身份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了。沈南昭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謝行止的聲音,“讓你得冰凍之症的人現在東楚。”
聽到謝行止的話,沈南昭腳步頓住,甚至連臉色也變了。謝行止知道她患有冰凍之症?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在說什麼?”收斂了臉色,她轉身看向他。
謝行止也收起了他身為一個質子的落魄神態,不自覺的表露出身為東楚太子的貴氣。
他以一副看透了她樣子的神態說道,“你患有冰凍之症,每半年發作一次,症狀是先從腳底開始發冷,然後慢慢地直竄到頭部,心肺像被凍結,嚴重時,臉上會出現冰渣,如不注入內力,身體會因承受不住冰凍而凍死。”
謝行止說得他好像親身經歷似的。
可是他說的字字卻是沈南昭的真實感受,他所說的每個字也都是真的。
是的,冰凍之症,如不注入內力,患有冰凍之症的人會被活活的凍死。
而且,患有冰凍之症的人不能泡熱泉,不然整個人會從肺腑開始爆裂。
謝行止望著沈南昭,“你命不久矣,沈南昭。”任她是沈修瑾最寵愛的女兒也沒有用,她活不久了。
一個人命不久矣,會想要做什麼?
自在的生活?她早已是自在的生活。
還有一種就是,找到當初的下毒的人報仇。
而那個兇手,沈修瑾至今也沒有找到。
知道謝行止的意思,沈南昭沒有否認自已的病症,只是無所謂的說道,“我沒有那個時間去報仇。”
話雖這麼說,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害得變成這樣的,她一定會血刃了兇手!!
“那個人在東楚。”謝行止平靜地望著沈南昭。
“哦?”沈南昭只是微微挑眼,不表示相信與否。在東楚?
“我可以幫你找到兇手。”
“條件。”
“讓你爹放我回東楚,讓東楚派二皇子過來當質子!”二皇子,東楚準備立為新太子的人選。
沈南昭搖頭,“我不能左右我的爹的決定。”
“你可以。”謝行止定定地看著她,“沈將軍比誰都想抓到下毒的人,是毒就有解藥,找到下毒的人,你的病……”他沒有往下說,但是話語中留給了沈南昭遐想。
比起什麼粉麒麟的心頭血一類的傳說,找到下毒之人,問出解藥顯然是更現實一些。
只是,她怎麼相信他所說的真假?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吭聲,謝行止將底牌說了出來,現在等沈南昭做決定。
他相信,在死亡面前,誰也不可能不害怕。
其實他錯了。沈南昭不怕死,她只是討厭等死。
她還有十幾年,總要做點什麼。深看謝行止一眼,沈南昭收回視線,轉身離去,聲音漸行漸遠,“我考慮考慮。”
沈南昭離去,質子府又恢復了往常的寧靜,謝行止屹立在那許久,看起來沒有什麼不正常,只有他自已雙手卻是冒出了冷汗。
他還太年輕,還難以真正做到面不露色。聽見走上前來,低語,“殿下,沈南昭會幫忙嗎?”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沈南昭那淡定的樣子,並沒有一種求生的激烈欲——望。她才八歲,她是真的不怕死,還是隱藏太深?
不管是哪種,都,讓人不安心。
沈南昭走出質子府,一臉的不爽,竟然被一個質子給知道她身患‘絕症’,而且,還被人家談條件了。
唉,想到前些日子欺負謝行止的皇子們,真的是一群草包。匆匆地趕回將軍府,沈南昭就把自已關進了藏書閣,不準任何人打擾她。
她家裡大把醫書,但是關於冰凍之症的卻沒有,怎麼治,這毒是怎麼配的?沒有人知道。
在藏書閣裡待了不知道多久,天早已黑了,藏書閣裡一片光亮,卻是由一排排夜明珠照亮的。藏書閣裡書籍太多,點火燭太危險,是以,藏書閣要是晚上有人看書的話,必定是用夜明珠照明。
那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整齊的排放著,算起來竟然是上百個在眼前,一顆夜明珠就已價值不菲,何況是這上百個,將軍府是真的財大氣粗。但,再財大氣粗也沒有醫治沈南昭冰凍之症的良藥。
沈修瑾聽下人說沈南昭從外面回來就把自已關進了藏書閣,已經進去了三個多時辰,連晚飯也沒有用。
他輕輕地推開了藏書閣的門,見沈南昭正在醫書內尋找著什麼。
沈修瑾知道女兒的過目不忘本事,一看到她在醫書裡尋找,便猜到了幾分。關於冰凍之症,他在想他是不是應該該跟她說些什麼。
“昭兒。”沈修瑾上前,抽走了沈南昭手中的醫書孤本,“為父有話對你說。”
沈南昭露著天真的神色,看著沈修瑾,“爹,你說。”
看著沈南昭這天真的眼色,這可愛的臉龐,沈修瑾想到她已所剩無幾的性命啊,強大的他也是悲從中來,“昭兒,爹對不住你。”將沈南昭攬入懷裡,沈修瑾紅了眼眶。
他的女兒從一出生就飽受冰凍之苦,在三歲過後,更是面臨著諸多刺殺,比起榮華富貴,他覺得他給到女兒更多的是痛苦和不公平。
如果她不是他葉傲世的女兒,她可以平安的長大,可以……
沈南昭雖然不太習慣兩父女這樣之間的親密接觸,不過她聽到沈修瑾聲音裡的哽咽,也沒有推開他,只是安撫地說道,“爹,女兒能過得這麼的肆意,都是爹寵的,爹哪裡對不住聆兒了?”
她是真的很感激沈修瑾的,做為一個父親,他給了他能給的所有一切。
就連讓一般人低頭的皇權,也不能讓她委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