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奶還沒醒,夏子玲跟張姐打聲招呼,又進了門。
“老五,走吧。”夏子玲招呼,“走吧,籠。”
籠正嗑瓜子呢,聽見自已的名字很吃驚。
“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不去。”
“彆著急拒絕啊,你在這嗑瓜子,難道不是因為這裡太無聊了嗎。”
“我知道你方向感不好,要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在附近轉悠了,跟我一塊,你能順順利利地出去。”
籠低下頭,嗑瓜子的手慢了下來,顯然有點心動。
“你再考慮考慮,我跟老五去拿東西。”
其實也沒啥東西,不過自已的長槍和老五的鐵斧,還有一些乾糧。
夏子玲出來時,客廳裡的籠不見了,她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失落。“籠,想好了嗎?我們要走了。”
沒有得到籠的回應。
夏子玲和老五出了門,張姐在平臺邊上拿著棒子敲著衣服,夏子玲轉身和張姐做最後的道別,再次表達了對黑老奶和張姐的感謝。
“走吧,這次走浮道,不坐木筏了。”
浮道延伸至黑霧之中,盡顯幽靜。走著走著,看見前面站個人影,人影拿著一根長木棍。夏子玲老遠就認出來了,那正是籠。
夏子玲沒有見外,沒有疑惑,反而很自然地說:“我叫夏子玲,歡迎你的加入,包你幫我拿一下。謝謝啦。”
籠也沒有說什麼,點點頭,很乖地接過來包掛在棍上,一齊上了路。
夏子玲天生就有很好的方向感,認路也快,所以有了夏子玲的帶領,趕路很快。
這一會籠跑到前面去了,站定在原地,四處張望著,然後信誓旦旦選定了一個方向,帶著頭就往那邊去。
“走反了,在你後面。”
籠立即一個180度原地掉頭,若無其事地扛著木棍繼續走下去。
不一會兒籠又在前方停下:“去哪?”
“去我到這個世界的始發站,不過我們順路經過昌明村,我得先去看看老煙槍。”
很快夏子玲一行人就看見大片大片的麥子在微風下盪漾著麥浪,和海洋一樣,很顯然快到昌明村了。
夏子玲對老五說:“老五,馬上就見到老煙槍了。”
它臉上本沒多少好面板,樣貌醜陋,當然看不出老五的表情是怎樣。它雖然只是一個屍鬼,但此行也多虧了老五幫助,也多虧了老煙槍的幫助。
漸漸地,可以看見整個村落坐落在山腰上的剪影,一樣格外的靜謐與神秘。可等到夏子玲再往前接近,略微發現不對勁。
昌明村跟遭了賊一樣,原來家家閉戶的房屋此時全都大門大開,裡面的東西七零八落,門口的主路上留著一個坑,周圍還有燒焦的痕跡。
夏子玲上了山大喊著:“老煙槍!老煙槍!”
整個村子殘破不堪,路邊的欄杆折斷,地上散落著大片掉落的樹枝,有的小石頭房子直接倒塌,成了一堆爛石頭。甚至後山連連出現了幾個大洞。甚至屋子外牆上留下了大片的血跡。
“老煙槍,你在哪裡?”
整個村子殘破不堪,除了蕭蕭風聲,和滿地亂石,不見老煙槍人影。
籠慢慢地跟在最後,看著如今殘骸遍佈的村子,若有所思。
夏子玲繞了村子跑了一圈又飛奔回去了。
夏子玲跑回來大口喘著粗氣,她氣喘吁吁地說:“找不到老煙槍。”
“對了,老五呢?”
籠聳聳肩搖搖頭,“剛才就不見了。”
“詭盜會!一定是詭盜會!”夏子玲雙目發紅,髮絲在風中凌亂,“一定是他們乾的。”
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要找他們報仇!”
“別想了。”籠抱著胳膊在一旁冷呵道,“你憑什麼打贏他們。”
“那能怎麼辦。”
風吹過籠雪白的衣襟,籠沒有說話。
夏子玲蹲了下來,抱著頭,“都怪我,他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被詭盜會那幫人殘害。”
籠抬頭望了望最高的那間房屋,說道:“未必。”
“訓鬼人和屍鬼之間定有靈契,要是老煙槍死了,老五一定早就會發現異常,甚至暴斃也說不定。”
“但是老五是發現這裡的變故才離開的,這說明老煙槍一定還活著。”
這是籠第一次一口氣說那麼多話,還是用來安慰女孩子。但可見得他並不會安慰女孩子,口氣平淡,只會據理陳述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真的?”夏子玲抬起頭,露出通紅的臉頰,水汪汪的眼珠。
籠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去小區的路上,夏子玲狀態有所迴轉,此刻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詭盜會。
籠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原路返回的路況夏子玲十分熟悉,很快到了破舊的街道,兩邊還長著形狀怪異的樹,當然她也看見了之前惹自已麻煩的人頭巨樹,樹上一如既往地長著猙獰的人頭。
她遠遠地望著,籠也注意到了,拔出木棍想上去看看。
夏子玲提醒道:“別接近那棵樹。”
籠收起木棍,回到原來的街道。
接下來街上出現了夜行燈,應該是這一片地區特有的妖怪。籠保持著警戒狀態,夏子玲走到他前面輕聲道:“沒事,它們不傷人。”
籠放鬆下來,仔細端詳後,徑直從路燈前穿了過去。
到了第二棵人頭巨樹,這是枯萎死去的那棵,這意味著離目的地很近了。
熟悉的小院落裡,柳紅正坐在躺椅上,清冷的光打在她身上。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悠閒與端莊,身披毛茸茸的貂皮大衣,白色毛髮猶如在發光,她手中舉著不知几几年的報紙,正在認真看著。
“柳姐!”夏子玲出現在大門口,打著招呼。
柳紅頭一低,取下眼鏡,看見了夏子玲,露出一抹淡笑。她將報紙放在一邊,起身出門迎接。
她撫摸著夏子玲的腦袋說:“恭喜你相安無事。”然後她轉頭看見了一旁的籠,嘴角一勾道:“這位是?”
“哦,他叫籠,路上認識的朋友。”夏子玲轉頭對籠說:“這是柳姐,這片的殺鬼高手。”
柳紅牽著夏子玲的手拉到一邊,伏在她耳邊說:“男朋友?挺俊的小夥,個子不矮,身形也不錯,主要還年紀輕輕。”
夏子玲臉蛋刷一下紅了,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要回老小區一趟,眼看霧夜快到了,來你這歇歇腳。”
“柳姐,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柳姐笑了,眼睛彎成月牙,嘴唇微啟說:“讓你去昌明村,看來你都見了。”
聽到這,夏子玲神情變得凝重,“是的,見了老煙槍,但是……”
“但是什麼?”
“也碰到了詭盜會。”
“不會吧,這裡距離詭盜會的地盤那麼遠。”
“還有……都怪我,老煙槍被他們抓走了。”
柳紅漂亮的臉蛋上出現了震驚,“怎麼可能,你親眼看見了。”
夏子玲微微點頭又猛地搖頭,“沒看見,但是村子都被毀了。”淚水開始湧在她眼前。
“那就沒事,老煙槍那老頭精著呢。”
“真的?”
“真的,他可是第一訓鬼人。”
“哦對了。”夏子玲將青槍從籠那裡拿過來交給柳紅,說道:“謝謝江嶼的法器,還有你送我的東西,要不是它們,我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青槍現在比剛拿到的時候更長,現在大約兩米,比人還高一頭。
柳紅接過來,滿眼欣喜地看了看,不緊不慢地說:“我先替江嶼謝謝你了。”
“誒對了,江嶼呢。”
“他去進貨去了。”
果然,剛起霧,街道上啪嗒啪嗒的聲音由遠及近,從門外射進來些許微光。
江嶼又駕著他那輛路燈式的四輪燈車來了。他下了車,將繩子拴在一旁,一臉心滿意足,從車上拎了一大袋東西,全是他愛吃的。
“江嶼,好久不見。”
“夏子玲!你還活著。”
對話一下尷尬住了,夏子玲不知道該接什麼。
但江嶼一臉不可思議,“我挺擔心你的,在外面那麼多天。”
“這誰啊?”江嶼注意到了黑暗中的籠。
沒等籠自已開口,夏子玲主動介紹。“這是籠,我的新同伴。”
江嶼來了興趣,跑到他旁邊,饒有興致地說:“兄弟,哪一派的。殺鬼?還是融鬼?總不能是訓鬼吧,那老頭早幾年就不收徒了。”
籠倒是感到無趣,搪塞道:“野路子。”
“野路子,那不行啊,在這裡生存總要掌握一門技巧吧。”說著他撩起自已的袖子,露出不太厚實的肌肉。“我,殺鬼的。”
夏子玲在一邊聽到了,插嘴說:“不對吧,我學的訓鬼啊?”
江嶼一臉吃驚,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夏子玲:“不是吧,老煙槍就在昌明村?他好幾年不收徒弟了。師父沒告訴我啊,早知道我也去了。訓鬼太帥了,往那一站,身後鬼怪影從,一人就是千軍萬馬,傳說那一個村子的鬼荒都是他一個人開的。”
江嶼手舉老高,情緒高漲,像個說書人。
夏子玲想了想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的醜陋模樣,喃喃道:“帥氣,還……好吧。”心中一沉,她也沒提老煙槍失蹤的事情。
“說什麼呢,小可愛們。”柳紅湊過來半個身子,一襲長髮散開披在肩膀。
“夏子玲現在是訓鬼人了。”
柳紅點燃一根香菸,彷彿結果不出她所料,“我知道,她一來我就知道老煙槍會喜歡她的。”
“喜歡我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的……”
當晚,籠分在江嶼一個房間,夏子玲還是睡她原房間,柳紅則繼續在紅簾子後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夏子玲打了個慵懶的哈欠,伸了個懶腰。出來發現籠早就在外面等他了,他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臉幽怨:“他打一夜呼嚕。”
“走吧。”
夏子玲已經迫不及待了,準備出發去老小區。她走之前還不忘招呼江嶼:“一起去老小區嗎?人多力量大。”
江嶼躺床上擺擺手:“不去,昨天才去過。你們去吧。”
夏子玲沒再請求,便和籠一起出發了,路上籠的心情一如既往,悲喜不嘆,看不出喜悅,當然,也沒有難過。而夏子玲就不一樣了,她的心中既激動又緊張,越接近目的地,那種感覺就越強烈。
“幾樓?”
夏子玲想了一下,“四樓。”
樓道里沒有燈,黑燈瞎火,也靜得可怕,只有鞋子的碰撞聲。
“你走啊,別站著不動啊。”
“在走。”
“走快點,我都頂到你了。”
籠沒好氣地說:“走著呢。”
“那你怎麼不動。”
夏子玲明顯感覺前面有個東西擋著自已,拿手一碰,幹剌手,皺巴巴的,捻了捻手指,似乎還有黏糊糊的。
突然前面的身影就轉過來,一張沒有嘴唇,黑牙外露,滴答著膿水的臉衝到夏子玲跟前。
它咧著大嘴巴,一股酸臭味襲來,空洞洞的眼眶裡葡萄乾似的眼珠突然轉動,唰一下聚焦在夏子玲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