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金萌的食物已經消耗了不少。
但她從來沒有出去過。
只因她曾經無聊時凝視窗外,看見一個沒有被感染的人竄進一家商店,然後不知道怎麼的驚動了裡面正在休眠的喪屍。
那人被追著逃出來,結果因為造成的動靜太大,最後發展成了一次全鎮的喪屍暴動。
當烏泱泱的喪屍從各處被啟用然後蜂擁而至的時候,金萌乖巧的低下了頭。
以前上班的時候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
心裡一點剛升起的出去看看的念頭,在瞬間就被一盆冷水澆滅。
同時對於會有人來解救大家的僥倖心理也徹底敗死。
她靠在床頭無言淚流。
……
時間過得很快,但金萌過的很煎熬。
不能補充食物,意味著她必須減少平時的熱量消耗和攝入,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頭眼昏花,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保持在睡眠當中,每天的安全檢查次數也只能進行一次。
但好在現在情況穩定,銀行安全沒有問題。
期間也見到過有別的倖存者來探查,但是見銀行各處都鎖的嚴嚴實實之後就悄悄地走了。
大概是怕進來的動靜太大,驚擾了喪屍吧?
金萌並不能理解那些在這種時候還想搞點錢的人,那些保險櫃裡的錢她現在都是拿來當柴燒的。
一沓一沓扔進去,不耐燒,味道還很難聞。
時間來到第三個月。
金萌每天只吃一餐。
在保溫壺蓋子大小的鐵杯子裡放上薄薄一層米,再從自有井引出的水管上接滿水,放在火爐上慢慢熬煮。
她每天的飯就是這一杯水粥。
從中午吃到晚上,才能勉強抵擋持續的刺痛的飢餓感。
直到這天。
金萌從睡夢中被胃痛刺醒,她開啟手機,看見時間已經是上午,可外面奇怪的卻一點光亮也沒有。
她掙扎著起身,裹著被子摸黑來到了窗戶邊。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些許薄光透過像是黑色隔膜般的天空濛落下來,能看清的只有些許建築的輪廓。
外面怎麼了?
金萌揉著疼痛的頭腦,試圖理解現狀,但無果。
只好回去睡覺。
又過去兩天,這樣的情況毫無改善,金萌在黑暗中心情不斷變差,變的低落又消極。
她把通往銀行大廳的門關上,只剩下休息室門口走廊裡的一盞防彈天窗。
外面已經沒有光了,留這一盞窗只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看到太陽的到來。
可環境對於人的影響顯然是無法估計的。
她愈發害怕在黑暗中蜷縮。
飢餓感一直在刺痛她的身體和敏感脆弱的神經。
嚴重的營養不良讓她愈發消瘦。
終於有一天,
她踩在了凳子上。
眼前懸掛著一根細繩,繫緊在她渴望著光明穿過的天窗上。
為什麼不用一根粗繩子呢?
也許是因為被當做燃料燒掉了,也許是因為……自已不想死?
但事實是,她已經站在這裡了。
她把細繩輕輕地越過脖頸,手從繩子上慢慢抽開。
小巧的頭顱架在繩子上,枯黃的頭髮散落。
她想,也許自已應該整潔的死去。
於是伸出手束起了頭髮。
梳成一個活潑的馬尾。
然後閉上眼。
她試圖回憶人生中快樂的過往。
可想了一想,倒是沒什麼快樂的,唯一有意思的,也許就是自已已經看煩了的那部綜藝吧……
哈哈,就這樣吧。
她的眼角盈出一抹晶瑩的淚滴,身體放棄支撐,輕盈的蕩在了那纖細的繩子上。
窒息感瞬間襲來。
她的臉痛苦的皺起,身體不受控制的抽動。
腳尖本能的點地,卻什麼也碰不到。
是啊,是自已選擇死亡的。
內心在身體的掙扎中如同靈魂出竅,浮出了一片空白的時間可以思考。
她放棄控制雙手的抬起,任由其落在身側。
掙扎變小了。
快要死掉了吧……
面臨死亡前的時刻似乎都很長很長,長到足以思考完一生。
但她可能沒有機會了。
意識變得模糊,視線在黑暗中沉淪進更黑暗。
好想活著啊……
如果可以的話。
內心中無人可聽處,傳出了低聲的呢喃。
然後,
繩子應聲而斷。
一顆紅色的光團在眼前閃爍。
落地的女孩沒有咳喘,沒有哭嚎,只是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透過被散碎的髮尾遮住的眼睛看著。
那團突然出現在生命裡的光。
她僵硬的呼吸著,倔強的伸出了手。
……
後來,她靠著光團裡的東西活了下來。
名為【提燈小人】的道具,在不使用時會發出淡淡的藍光。女孩每晚蹲坐在床上,把它放在腳前,伴著藍光入睡。
可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真正的點亮,需要鮮血的沃灌。
那一日,她看見了久違的人類,他們瘋一般的向著鎮子外跑,然後在鎮子邊緣徑直飛向天空。
僵硬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掙扎,看起來可不像是逃出去了。
那天晚上她終於明白了該怎麼使用手裡這發著藍光的小東西。
在手臂上割出一道傷口,將小人兒的燈泡腦袋放在傷口一頭,只見汩汩鮮血以不合常理的狀態從傷口裡流了出來。
注入了它圓圓的腦袋。
燈泡裡的燈絲在注滿時點燃了血色的光芒,女孩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紅色的氤氳之中。
黑夜中,靠著這直接影響至靈魂的血之光,她開啟了數月未曾開啟的大門,踏著厚重的灰塵,走進比夜色更漆黑的黑暗裡。
尋找食物,尋找燃料,找尋一切能用的東西,然後拖回去。
幾天時間,她搬空了商店,搬空了食堂,搬空了全是木板的棺材鋪……
但並沒有蒐集到多少食物,只是多了一大堆木頭。
她嘆口氣,面色比前些日子飽滿一些,但再沒了從前的枯燥憂愁。
她等待著黑夜散去的時刻,如果沒有那一天。
那便流盡鮮血。
將生命之光點亮。
可幸的是,幾天後,當她從床上抬起頭的時候,
看見了久違的陽光。
像是一層淺薄的綠紗,緩緩飄落在冰涼的手上。
她輕輕一笑,走出門去……
那門口,正坐著一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