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風吹得身上涼絲絲的。
顧玲雪坐在樹下的搖椅上,開啟手機裡剛剛下載的播放軟體,開通會員,選了幾首最愛的歌曲加入了收藏。和夏天的風一起搖曳在夜空裡。
外放的聲音不大。顧玲雪透過兩天對喬瑾他們的瞭解,知道他們的生活應該是以養生為主,估計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下了,所以她用僅僅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播放著音樂。
喬瑾推開窗,努力辨別著西廂樓上的光亮,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之後,踱步走出房門。
顧玲雪躺在搖椅上微微晃動,伴隨著悠揚而熟悉的音樂,漸漸陷入了迷茫與痛苦——爸爸到底怎麼了?他現在怎麼樣了?老喬和爸爸到底什麼關係?樁樁件件的事情困擾著她,顯得原本就很難入睡的夜更加漫長。
喬瑾輕聲走到西廂的樓下,剛準備上樓,就聽到樓上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手機播放的音樂飄入他的耳朵裡,隱隱約約記得,這應該是白天在車上給她播過的歌曲之一。
“是誰在輕叩心窗,是誰讓夜變得漫長……”
樓上的搖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又迴盪著音樂的夜裡,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與其讓我等待,不如判我死亡……”
喬瑾細聽著歌詞,聽到“死亡”二字,不禁微微皺眉——這丫頭聽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樓上。顧玲雪仰望著星空,聽著音樂,不知不覺就跟著播放的音樂哼唱起來。
“是你嗎,我的愛人,是你讓我在掙扎中前進,在安逸中又遍體鱗傷。”
“是你嗎,我的情人,是你讓我在苦難中行走,又在幸福中期待信仰。”
顧玲雪輕輕地哼唱著,一句一話的彷彿梵音一樣,又輕盈,又擊打著人心。當她唱到那句“何處是我的歸途,歸途又延伸至何方”的時候,喬瑾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心尖輕顫了一瞬。他想到了白天回家時那趴在車窗上顫抖的背影,想到她的那句“我不會變成孤兒吧”,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肯定地回答她——不會的。
喬瑾始終沒有邁出上樓的腳步,而是靠在一樓的牆面,躲在屋簷下,聽著二樓傳來的歌聲。煤球似乎是被擾了好夢,在漆黑的夜裡走到喬瑾的腳下,蹭了一下他的腳踝。
由於聽的投入,再加上煤球在黑夜裡自帶的隱身特效,突然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一下,嚇了喬瑾一跳,不由自主地發出“啊”的一聲輕呼。
樓上的歌聲和播放器裡的音樂同時停止。
“是誰?誰在樓下麼?”
顧玲雪沒想到還有別人,喬瑾的輕呼更是嚇了她一跳。這烏漆嘛黑的深山老林裡,突然傳出了人聲,換做是誰都不可能淡定。顧玲雪在黑夜裡瞪圓了眼睛,企圖透過月光和燈光檢視一下聲音的來源。
她躡手躡腳地朝下探出了頭,可是並沒有看見任何身影。
喬瑾被嚇了一跳之後,下意識地朝煤球踹了一腳,煤球“喵”地一聲跑開老遠。可是隨著煤球一起離開的,還有喬瑾腳上的拖鞋。
此時的他尷尬的單腳站在原地,想去撿鞋,又怕顧玲雪看見,畢竟偷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可是不去撿吧,等到她下樓的時候也會發現被他一腳踢開的鞋,真是進退兩難啊……
“是誰?有人在樓下麼?”顧玲雪聽到煤球的叫聲之後,再次詢問。她心想:不對呀,剛剛明明是人的叫聲,貓能發出這種聲音麼?
顧玲雪越想越害怕,她是著實不敢繼續一個人待著了,抱緊手機就朝著樓下跑去。
樓下,喬瑾再三猶豫之後,還是決定應該上樓跟顧玲雪打個招呼,聽她的聲音,剛剛應該是把她嚇著了,要是不解釋清楚,再把人嚇出毛病來,可就不好治了。想到這裡,顧不上先去撿鞋,便光著一隻腳朝著樓上走去。
剛一轉身,便跟衝下樓來的顧玲雪撞了個滿懷。
“啊!”
“啊!”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輕呼。由於顧玲雪是衝下樓梯,剛剛轉身的喬瑾無法承受顧玲雪衝過來的重量,兩人撞了滿懷之後,顧玲雪將喬瑾撞倒在地。
電光火石之間,喬瑾摟緊撞過來的人,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裡,右手摟著她的腦袋,兩人就這樣,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喬瑾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儘量抬高頭部,避免後腦撞擊地面,隨著身體落地,從他嘴裡發出“嗯……”的呻吟。
顧玲雪被壓在喬瑾懷裡,整個人的重量全部砸在喬瑾的身上,她自己毫髮無傷。等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看清了身下人是誰之後,她趕忙起身,檢視喬瑾傷情。
顧玲雪慌張異常,她看見喬瑾痛苦的表情,詢問到:“你沒事吧?撞到頭了麼?我……我去喊小晨過來!”
她剛要起身,去二樓叫喬青晨來幫忙,就被躺在地上的喬瑾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用,”喬瑾艱難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頸椎和手臂,然後鬆開了抓著顧玲雪的手,慢慢說到:“不要緊,沒傷到骨頭,那兩個小的應該已經睡下了,不用麻煩他們。”
喬瑾撐著膝蓋,準備起身,卻被後背傳來的痛疼的齜牙咧嘴。顧玲雪見狀,趕忙上前攙扶著喬瑾。顧玲雪手上不敢用力,她怕稍有不慎,就增加了喬瑾的傷痛。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那,我,我,我聽到有動靜,烏漆嘛黑的有點害怕了,我想趕緊跑回去,我……”
“沒事兒的,不用在意。也是我不好,剛剛發出聲音,嚇了你一跳吧。”
“那不重要!你真的沒事兒麼?我剛剛速度挺快的,我還這麼沉,都壓你身上了……”
“真沒事兒,你看。”說著,喬瑾轉了轉他的手臂,活動了一下腦袋,讓顧玲雪不用擔心。“再說了,誰說你沉了?你也沒多重。”
顧玲雪想到昨天喬青曦說過,因為她太沉了所以才喊喬瑾幫忙換的衣服,想到這兒,她羞的臉紅到了脖子,要不是天黑,自己的囧樣子必定又被他看見了。
她轉移話題到:“要不我去你那幫你看看吧,雖然說骨頭沒事兒,破皮了我也好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喬瑾估麼著,剛剛那一下破皮是肯定的了,也就沒在拒絕顧玲雪的好意。兩人回到了喬瑾的房間。
兩人回到屋內,喬瑾對顧玲雪講床頭櫃的最底層有藥包。顧玲雪熟練地來到床頭櫃前,開啟最底層抽屜,拿出一個藏藍色麻布包裹著的布包。
昨天拿手機的時候,她並沒有留意抽屜裡的其他東西。但是這個抽屜裡看起來像是藥包的,也就只有這一個了。於是乎她舉起手中的布包問道:“是這個麼?”
喬瑾看了一眼道:“對,麻煩你了。”說著,便脫掉了自己的上衣。
由於後背滲出的血跡已經幹了大半,喬瑾在脫下外衣的時候,粘在衣服上的傷口再次被扯的流血,新傷舊傷的疊加,看起來傷得不輕。
顧玲雪開啟布包,一一展開裡面的物品,愣是沒看出來哪一個能用來處理傷口,她抬頭想要跟喬瑾確認一下,可是看到他已經裸露出來的受傷的後背,心下緊張想快些給他處理好傷口,手上的動作變得異常慌亂。
喬瑾背對著顧玲雪坐在床沿,顧玲雪捧著一包東西來到喬瑾的面前,詢問哪一個才能用上。
“你這……這些粉粉面面的沒一個我認識的,我也沒找到碘伏酒精什麼的,這是用哪個?”
喬瑾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略顯慌亂的女人,然後從包裡選了一瓶粉,告訴她到:“用這個,撒在傷口上就行了。”
“好!”
顧玲雪在包裡找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工具,於是將藥粉倒在手心,扯了一張床頭櫃上的紙巾,用紙巾蘸著藥粉輕輕塗到喬瑾後背的傷口上。等到傷口全部塗完以後,顧玲雪靠近他的後背,用嘴輕輕地吹著氣,想要把藥粉吹勻。
喬瑾低著頭坐著,藥粉上到傷口上的時候微微有些疼,但他並沒有在意。直到後背傳來溫暖的呼氣,吹得喬瑾渾身一緊,手中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單。
等到顧玲雪吹勻了藥粉之後,她湊近到喬瑾眼前問到:“疼麼?”
喬瑾望著眼前湊過來的人,攥緊床單的手不自覺地又是一緊,回答到:“不疼。”
顧玲雪低下頭,滿是自責地說到:“傷得可重了……後背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