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天空不見一絲雲彩，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把柏油馬路曬得微微發燙。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車輛組成色彩斑斕的車流，引擎聲與鳴笛聲此起彼伏，行人行走在其中，行色匆匆。
本應該是日常營業時間，某家快餐店卻房門緊閉，窗戶被巨大的廣告橫幅遮擋，讓人看不見裡面的場景。
一隻橘色的小貓路過，趴在門口用爪子撓了兩下門框，突然衝著門口低吼了兩聲，輕盈又飛快地跑走了。
青年偏頭看了一下，平淡轉回視線。
光線陰暗的房間中，幾名穿著工服的店員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死狀各異但都同樣慘烈，血跡遍佈各個角落。
唯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活著，但身上全是傷口，尤其肚子還有一個血淋淋的大洞，隱約還能看到內臟。
雖然跪在莫習面前，但他眼裡是濃濃的怨毒，眉眼間翻湧著化不開的陰鷙，像是短暫屈服的狡詐困獸，只等敵人鬆懈防備就會立即撲上去咬破敵人的喉嚨。
莫習不以為意，坐在一張乾淨的桌子上，等待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阮卿霧出現在他身旁，道：“璇凜琢離開副本了。”
莫習輕掀眼皮，漫不經心道：“我們也該儘快離開這個副本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阮卿霧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那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莫習點點頭，“嗯”
阮卿霧抿抿唇，有點苦惱地皺緊眉頭。
莫習寬慰他：“他會想明白的。”
“不一樣的，”阮卿霧搖搖頭，“你們這些年感情如何我不知道，但就論我和他之間的感情，知道了我做的這些事他會很難過，他會覺得我背叛了他。”
莫習沉默，其實他也認為有些對不住璇凜琢，但真論起來，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先離開這個副本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好……話說，顧彬笙身上的流星契約不是你的嗎？”
“不是，除了你，我沒有和任何人立過契約。”
阮卿霧若有所思，那麼顧彬笙身上的流星契約是誰的？
莫習跳下桌子，袖口翻轉，一把短刃出現在手中，他緩緩蹲在男人面前，抵著男人的喉嚨道，“請問鬼王大人想好了嗎？是被別的弒序者搶奪地盤，還是跟我走。”
“我跟你走，有什麼好處？”
“你應該知道，從副本里跑出來的弒序者有很多，被管理員毀掉家的他們只能去搶奪別的副本當世界主。即便你的等級很高，卻未必會是他們的對手。”
“假如你歸順了我，他們就不敢動你，你依舊可以在這裡做你的鬼王，而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點力量和信仰。”
男人陰笑一聲，仰視著他，眼裡卻是不甘屈服，一字一頓道：“我魆影，生來就沒有信仰，也不會有信仰！”
莫習彎了彎眼睛，“我欣賞你。”
話音落，短刃刺穿了男人的喉嚨。
莫習站起身，阮卿霧指尖輕叩，空氣驟然扭曲出焦糊的震顫，男人的身體瞬間被火焰包裹。
火焰倒映在莫習冰冷的眸子裡：“你去保護顧彬笙，我去給那些亂來的弒序者，立點規矩。”
……
因為之前鬼怪變多，玩家們忙著完成任務，積攢下來很多工作彙報沒有寫，於是趁著休假的一天，玩家們齊聚辦公室，坐在辦公位上補報告。
——這些報告是任務必須完成的一項，否則達不到任務完成的要求。
幾個話多的人邊寫邊聊天，甚至因為他們很多次是搭夥完成的任務，所以報告完全可以分擔寫。
顧彬笙偶爾寫著寫著，會抬起頭看一眼放在中間的花束。
白羽寧他們上次買的花很神奇，花的味道持久不說，過了這麼多天，白色的花沒有衰敗的跡象，反而在逐漸變紅，花瓣上已經有一半都變成了鮮紅色。
其他人都覺得很神奇，於是將工位中間的盆栽撤下來，把花瓶放上去，這樣每個人都能看到這花的神奇之處。
只有顧彬笙每次看到這花的時候都感覺不太舒服，不是聞不慣也不是過敏，只是心裡莫名有點排斥。
不僅如此，自從他不忙了待在辦公室的時間多起來以後，每天聞到這朵花的味道，晚上睡覺都會做一些凌亂的夢境。
跟在【群英學校】接受恢復記憶治療時很像。
所以儘管難受，還是他強撐著每天都要聞聞它，期盼能想起來點什麼。
【玩家阮卿霧達成抓鬼進度百分之百，任務完成】
【玩家獲得積分1000，第二位完成任務玩家獲得額外積分800。】
【玩家稍後可自行選擇是否離開副本】
突然響起的播報，讓眾人的動作頓住。
安瞳一激動，一掌拍在桌子上，給自己疼的齜牙咧嘴。
張宸和江臨疏無語地看著她。
林清帆若有所思：“動作挺快啊，這才隔了一天。”
顧彬笙聽到播報，停下打字的動作，眼神有些複雜。
這時，他突然感覺那花的味道變得濃烈起來，刺鼻感讓他眉頭緊皺。
夢境中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腦海中快速閃過，眼前驟然變的模糊起來。耳邊再度響起破碎不清的話語，顧彬笙閉上眼，靠在椅子上自己慢慢消化。
其他人還在繼續交流。
安瞳：“集合副本一點也不好玩兒”
花末羽：“只是這次不太好玩兒，太多陰謀了，感覺我們玩家成了傻子。”
金潛：“不如下次我們去玩科技副本吧？”
“那是什麼副本？”
“跟穿書類似，背景都是高科技世界，很炫酷！而且你不是怕鬼嘛，科技副本沒有鬼。”
“真的？！”花末羽雙眼放光，有點心動。
司徒阡冷不丁潑冷水：“我們隊沒幾個高科技。”
花末羽頹敗
安瞳：“穿書也不止科技本，還有那種拯救主角，拯救反派的以戀愛為主的副本。”
雲辭飛莫名有點激動：“戀愛？誰談戀愛？”
“都有，”安瞳狐疑地看他一眼，“小云哥，你怎麼有點激動？”
聞言，其他人也神色複雜地看向雲辭飛。
雲辭飛有點尷尬，解釋道：“你們誤會了……”
他把上個副本里主角愛上阮卿霧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下換安瞳激動了，“你是說萬人迷主角愛上了漂亮反派玩家？”
這也太小說了！
雲辭飛捋了一下，覺得這個說辭沒問題。
林暮急忙追問：“那後來呢，他倆結果如何？”
“還能怎麼樣？難道我真去跟主角談戀愛嗎？”
湊在一起聊天的幾位表情一僵，緩緩看向林暮的旁邊，林暮一扭頭就看見阮卿霧那張漂亮的臉在眼前對著他笑，好看的眼眸彎成兩道月牙。
幾人猛地往後撤，表情不自然，有種議論別人被抓包的心虛。
阮卿霧隨手拿起林暮桌子上的薯片吃了起來，“這麼激動幹什麼，你們說我壞話了？”
花末羽快速搖頭，“沒有沒有。”他哪兒敢說啊！這可是他大腿！
雲辭飛：“你不離開嗎？”
“得打聲招呼啊。”阮卿霧笑笑。
牧亦澤：“江容青在哪兒？”
阮卿霧挑眉：“你還挺關心他？”
“人沒死，我說了我不會濫殺玩家。”
“但是連沐笙說，弒序者最喜歡毀滅副本並殘殺玩家。”顧彬笙淡淡道。
阮卿霧猛地抬眸，眨眼間出現在顧彬笙旁邊，皮笑肉不笑道，“不如你跟我說說，他都跟你科普了什麼，我看他還給我們扣了多少帽子。”
顧彬笙把連沐笙的話說了一遍，阮卿霧的眼神越來越冷，到最後甚至氣笑了。
突然自顧自嘀咕起來，“雖然已經死了，但現在知道他乾的事情還是會生氣，果然人死並不能代表所有事情可以一筆勾銷，我現在倒是理解師父了。”
顧彬笙：“你是想說他在騙我嗎？”
阮卿霧好整以暇：“我說是，你信嗎？”
顧彬笙看他半晌，道：“為什麼不信呢，越清。”
阮卿霧臉上的從容一點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