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獨自坐在淨安寺那略顯簡陋且清幽的禪房內,四周的牆壁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暗影。那燭光在微風的輕撫下閃爍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熄滅,正如她此刻破碎不堪、搖搖欲墜的心。燭光閃爍之間,光影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交錯縱橫,那淚痕如同蜿蜒曲折的溪流,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悲傷的痕跡。她的眼神空洞而又充滿痛苦,彷彿無盡的黑暗深淵,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她的腦海中不斷如潮水般回想起雍鈞生病前的種種畫面。她想起那天,明媚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戶灑在屋內,那精美的窗欞將陽光分割成一片片光影,可那金色的光芒卻沒有帶來一絲溫暖。只因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與雍鈞產生了激烈的爭執。當時自已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理智全然被拋諸腦後。在氣頭上的她,根本沒有給雍鈞解釋的機會,便決然地轉身就走,只留下雍鈞那無奈又悲傷的眼神。那眼神彷彿一道深深的傷痕,刻在了她的心底。後來,當她逐漸冷靜下來,才驚覺那是一場天大的誤會,然而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從那之後,雍鈞便開始借酒消愁。她彷彿能看到雍鈞獨自一人坐在昏暗的房間裡,那張曾經陽光帥氣的臉龐如今被陰霾籠罩。他一杯又一杯地灌著酒,酒液順著嘴角滑落,打溼了衣衫。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眸逐漸失去了光彩,變得黯淡無光。原本健康強壯、身姿挺拔如松的他,身體逐漸垮了下去。面容日益憔悴,雙頰凹陷,曾經英氣的輪廓如今只剩下病態的虛弱。每一次咳嗽都彷彿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讓人心疼不已。
她雙手抱頭,手指用力地插入髮絲中,似乎想用身體的疼痛來減輕內心那如洪水猛獸般的自責。她的心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噬著,痛苦不堪。心中不停地自責:“是我不好,是我太沖動了。如果我能冷靜一些,聽他把話說完,就不會這樣了。”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無情地劃過她的心頭,讓她鮮血淋漓。那些曾經美好的瞬間,如今都變成了刺向她內心的利刃。
佩蘭還記得雍鈞以前總是充滿活力,如同春日裡生機勃勃的暖陽,所到之處皆能帶來溫暖與歡笑。他的笑聲爽朗而又溫暖,如同清脆的鐘聲,能驅散佩蘭心中所有的陰霾。他們一起漫步在繁花似錦的花園中,雍鈞會為她摘下一朵最美的花,輕輕插在她的髮間,然後笑著說她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那溫柔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過耳畔,讓她的臉頰泛起羞澀的紅暈。他們一起坐在窗前賞月,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彷彿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雍鈞會給她講述那些古老而又浪漫的傳說,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她則靠在雍鈞的肩頭,感受著他的溫暖與堅實。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憶,被現實的殘酷無情地擊碎。雍鈞只能臥病在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那單薄的身軀在錦被下顯得如此脆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
她緩緩起身,衣袂輕輕飄動,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走到佛像前,那佛像莊嚴肅穆,慈悲地注視著世間萬物。佩蘭雙膝跪地,裙襬散開在地面上,雙手合十,眼中滿是虔誠。她對著佛像默默祈禱,聲音哽咽而又堅定:“佛祖啊,請您大發慈悲,讓雍鈞好起來吧。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已的一切去換取他的康復。哪怕是要在這寺廟中度過餘生,吃齋唸佛為他祈福。只要雍鈞能好起來,我什麼都願意做。”淚水再次從她的眼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在這寂靜的禪房裡,她的祈禱聲和著那輕輕的抽泣聲,迴盪在空氣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期盼。那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響,彷彿是她心碎的聲音,一聲聲,訴說著她對雍鈞深深的愛意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