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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遊

皓月當空,華燈初上。一盞盞花燈像一條條銀蛇,從遠處緩緩游來。市集燈火通明,人潮洶湧,各種美食香氣撲鼻而來。人們在路上擠擠挨挨。

鼓樂聲聲震天響,串串紅燈結成牆。街市兩邊密密麻麻都是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茶點,占卜,茶玩,綢緞,當鋪應有盡有。吆喝聲連成一片,湧動人潮熙熙攘攘。花天錦地,門庭若市。

孩童手提著燈籠,前後追逐打鬧著穿梭於人群之中,笑聲像銀鈴一般清脆。不遠處的湖面上,倒映著對岸斑斕的燈火,清風浮動,泛起片片漣漪。若天宮星市。

楚鴻羽在人群裡玩的好不開心,一會兒吃個糖水,一會兒剝個栗子,一會兒又湊到一群小孩子中間鬥起了蛐蛐。

“屈飛沉,你吃不吃,這個好甜。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逛晚市。” 楚鴻羽興致正濃,拉著屈飛沉的衣袖到處跑,生怕在人群裡走丟。屈飛沉被他扯得不耐煩,幾次揮手將他推開。可楚鴻羽這人,就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沾上容易,甩掉難。

屈飛沉貌似無心閒逛,人群中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靠近,屈飛沉也定住了腳步。

太子!

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傢伙。還沒開心多久,楚鴻羽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怎麼,我們三個一起逛?” 楚鴻羽斜著眼質問屈飛沉。

“不是,是我們四個。” 茅蒲不知何時跟在了太子身後,從人群裡艱難的探出來個頭來,勉強抽出個手來打了個招呼。

楚鴻羽一個頭兩個大。踮起腳掃了一圈這摩肩接踵的人群,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只管來。心下感嘆,真是熱鬧的地方。

可惜,屈飛沉不是來帶他看風景的。

“所以你們來做什麼?” 楚鴻羽不客氣地問。

太子早已經注意到他,偏偏當做沒看見沒聽見一般。靠近屈飛沉。

“沉,你且逛著。這是京城最大的晚市了。每年月開放一次,這晚市上彙集了南來北往的小販,不乏跟我大楚通商的各大鄰國商人。你逛一圈,回憶一下當時聽到的口音。”

太子的聲音極輕,像是在跟屈飛沉耳語一般。

楚鴻羽裝作不經意地左顧右盼,其實太子說的每個字都被他豎著耳朵聽了去。當然,也是聽得很吃力。這小東西講話就不能大點聲嘛?是沒吃飽飯還是沒睡好覺。

一行人興致盎然地開始從街頭逛了起來。

楚鴻羽相中了個兔子燈,那兔子耳朵立的高高的,提在手上,一步三搖,有趣極了。趕緊掏了荷包買了去。

楚鴻羽追上已經走在前頭的屈飛沉,像個孩子似的要給他展示自已新得的有趣玩意。

楚鴻羽拍了拍屈飛沉的肩,“快看快看,看我這個”

話音未落,前面三個人一起回頭,一人帶了一個鬼面,還都不一樣。把屈飛沉嚇了一大跳,狼狽得摔倒在地上。

只見那鬼面是樹皮製作,刷著精緻的郎彩,像是祭祀用品。

太子介紹說這是北疆的物件,這些青面獠牙的鬼怪是他們的神,可以賜福佑安。

茅蒲感嘆太子果然知道的多。崇拜地看著自已的主子。不多話。

楚鴻羽剛剛摔的人仰馬翻,屁股生疼。有點惱怒,他們三個人何時這般熟絡。

“你們閒著沒事做嗎?淨做些沒正經的,嚇唬良家婦女。”

“你是良家婦女?”屈飛沉俏皮的哈哈大笑。楚鴻羽

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放鬆,也跟著笑了。

“不過太子,我們方才已經把這邊逛了七七八八,甚至異域長相的人我都去搭訕過,屈飛沉好像並未回憶起什麼。”說著用眼角去偷看屈飛沉

屈飛沉竟被他看得有點慚愧,像是個本來要念書的孩子,書沒讀卻偷玩了一頓一樣。屈飛沉正言道“我那日只聽他們說了幾句,也聽得不真切。你知道我語言向來不好。”

“叫你多學多聽你還不願意。”太子數落他。“你可記得他們對話的大意?這位大人可以把這群小販都抓起來叫他們一個個的複述聽聽?”楚鴻羽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但大體也猜到了眼下要做什麼。於是很是機智的刷了一下存在感。

太子聽出來楚鴻羽這是在諷刺他那天闖進紅樓見人就抓的官場派頭。深深看了一眼飛沉。

茅蒲看出太子不想讓屈飛沉為難,屈飛沉的朋友,就是太子的朋友,抱拳道,“那日失禮了。”

屈飛沉表情凝重的盯著這兔子還在晃動的耳朵,面色也忽明忽暗,一時讓人捉摸不透。

三個人都看著他,不說話,等待著。

半晌,屈飛沉嚴肅道,這兔子耳朵歪了。

楚鴻羽手裡提著的這兔子燈籠,忽明忽暗,燭火在風中搖曳。

楚鴻羽低頭細瞧,確實剛剛摔倒時壓壞了一隻耳朵。

屈飛沉,你不要有壓力,肉胎凡軀,體察外物,無非是倚仗五感,視,聽,觸,嗅,味。如果這些裡面能回憶起一二……”太子還沒說完,只聽屈飛沉撒嬌似的伸了個懶腰。

“剛剛到處逛的時候不覺得疲憊,這會歇下來頓時全身痠痛。想著身邊要是有個床榻,立馬能倒下多好。”

“你以為這是東宮?” 太子寵溺地輕敲了一下屈飛沉的頭

以前在東宮,屈飛沉經常玩累了就直接坐在地上,等著那些太監公公宮女們,把他抬上轎子,擦身擦手,抬到床上。自已一個手指頭都不用多動一下。可惜了,這樣的好日子現在是沒有了,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

別想著想著,竟覺得自已有點可笑,今時不同往日,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個問題。

太子見狀,心疼起來“你今日累了,不如早些休息。你臂上的傷疤怎樣?這是宮中的太醫給特製的膏藥,你且拿去試試” 太子伸出一隻手來。

屈飛沉心道,這是哪個太醫?以後宮中自已要是病了可得避開他才好。搞的跟江湖郎中一般滿嘴胡言。這天底下哪有藥可以治這麼大一塊鐵。

楚鴻羽心疼的盯著屈飛沉的臂彎看,彷彿能穿透那層衣服看到裡面血肉模糊的樣子。這上天真是殘忍,給屈飛沉生了這麼俊朗的一張臉,身體卻印上這麼醜一塊疤痕。而且,一輩子也去不掉了。

茅蒲忙不迭的從袖子裡掏出,小心翼翼地把豌豆大小的一個小藥瓶放在太子手掌心。就像是放某件瓷器寶物一般。

楚鴻羽伸過頭去盯著太子的手掌心,驚歎道“這世間,還有這麼小的藥罐子。”

“這有什麼少見多怪的?這是太子吩咐特意讓太醫定製的。用的是景德鎮一等一的瓷土,可以讓裡面的藥性保持得最佳。”茅蒲得意洋洋的說。

“好是好,只是,這麼點藥,三兩次不就用完了嗎?你們那個太醫能不能大方一點,也送我一罐子。”

“你要來做什麼?”

“備用,以備不時之需!未雨綢繆,你可懂?”

屈飛沉用餘光瞥見太子不懷好意的偷笑的一下。如蜻蜓點水,一瞬間又收起了往日的肅嚴,心道,太子這是要以送藥之名,行監視之實。這太子定是要茅蒲每週一趟給他送藥。

果然不出所料,“公子不用著急,這個藥就只有一日份量,我明日再送來。不用誤會,是這藥乃特製,煉製複雜,儲存更是,太子關心屈飛沉,要求必須新鮮。”

什麼,每天?屈飛沉只覺得眼前發黑。終究是沒擺脫掉茅蒲。

“這吃食要求新鮮可以理解,沒想到這藥。楚鴻羽某不才,孤陋寡聞了。”楚鴻羽心裡不爽,這群陰魂不散的傢伙。

太子跟屈飛沉在一旁不作聲,看著那兩位爺你來我往的爭論了幾個回合。

於太子和誰分開之後, 楚鴻羽跟屈飛沉並肩,往客棧走。一路無言。 楚鴻羽其實有很多想問的。看屈飛沉面色凝重,不似之前歡快,楚鴻羽竟然沒敢開口。

如果你懷疑一件事,但是又不知道自已的懷疑是不是多疑了?相信一個人,但又害怕太過於相信。你該怎麼辦?屈飛沉的心裡百轉千回。在晚市上,依稀的分辨出聽的口音來自於西域,把那西域王向來與太子交好,此事萬萬不可要牽連到太子。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大皇子?皇上?三皇子?還是本來就是那西域王?

越想越覺得複雜, 屈飛沉現在有點不確定,自已聽的是否真切?。

鼻斜眼看了看旁邊一直跟著他的這個傢伙,頓時起意。他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問題,是不是不該懷疑別人?害怕自已懷疑別人,又害怕自已太過信任別人。屈飛沉只覺得自已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