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原本以為帶著弟弟和琳一起去大伯家可以多要點大米,沒有大米,麵粉,豆子,玉米什麼都可以,但凡能填飽肚子的,不限品種和數量。
等回去的時候,還可以讓弟弟和琳幫自已一起提,否則太重,自已一個人也提不起,和珅好希望自已一下子長大,能襲爵,能擔負起養家的重責。
但是大伯母一看到和珅兩兄弟,就如同大年夜看到了兩個討債鬼,心裡極其厭惡,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老孃沒有大米了。
“大伯母,我們家裡一粒大米都沒了,如果你家沒有大米,給點麵粉也可以麼。”
“沒有!”
“那豆子,玉米總有吧!”
“也沒有,你當我家是福利社啊,你們沒東西吃就來我家要啊?我家也沒錢,我也好幾天沒吃飯了,也要餓死了。”
和珅看著大伯父肥碩而龐大的身體,怎麼看都是吃撐了的樣子,尤其是她嘴巴的肥油,都沒有來得及擦去,還說自已餓了好幾天,真是不要臉。
“大伯母,你的嘴巴上還有好多油,要不給我一塊布,讓侄子幫你擦一下,我把布帶回去,也可以熬個豬油湯。”
這女人連忙用手擦了一下自已的嘴巴,又打了個嗝,今天早上肥肉吃太多了。
“我嘴巴比較幹,擦了點油,我可沒吃肉哦。你趕緊走吧,我們家這沒錢了!”
“可是我阿瑪臨死前,大伯父答應照顧我兄弟兩人的。”
“那你去找他啊,你找我幹啥?”
“大伯父在家嗎,那我和他說說!”
“不在家,你趕緊走!”
九歲的和珅雖然年紀小,但他也已經習慣了看這個大伯母的臉色,知道她小氣難纏沒良心,腦子又笨,不拿出點手段來,她是不會給自已糧食的。
“行,大伯母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不客氣了,請你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和珅拿出來一大堆房契,地契,鋪契,一張又一張的攤在桌子上,“那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歸還我吧!也不用大伯父代管了,這代管代管,都成你家資產了!”
“你不是說都丟了,找不到了嗎?你現在拿浙西東西出來,也來不及了。這些全部抵押給我們家了,銀子你們都花了,除非你們把銀子還出來。”
“大伯母,一兩銀子換一個鋪子加一塊好地,三兩銀子換一座大院,你真的欺負我年紀小,騙我呢?”
“大部分錢都你阿瑪看病用了,還有葬禮的費用!這都是有借據的哦!你不要做小賴哦!”
“大伯母你有借據嗎?你看看,上邊寫的誰的名字?難道是我的名字嗎?我告訴你,上邊寫的是和神,我可叫鈕祜祿.和珅。”
“小鬼,你真鬼啊,我輸給你了,說要多少大米?”
“一百斤大米!”
“你搬得動嗎?”
“不用你操心。”
“和珅,那給你一百斤大米,你要把桌子上這些東西留下來。”
“行!”
和珅才九歲,一旁的弟弟和琳才五歲,小兄弟兩人如何能搬得動一百斤大米啊?
不過和珅年紀雖小,但人聰明啊,這一出門,就找到一個乞丐,給他一斤大米,快快樂樂了抬起大米就走。
和珅家的那個大伯母,很是興奮的拿著一大堆契約去找自已的老公,跑到書房,大聲說,“老爺,老爺,你看我把和珅家的契約都騙來了。”
這句話讓和珅的大伯父十分開心,自已找了很久,也騙了很久都沒找到,現在居然都有了,可以名正言順的霸佔和珅家的資產了。
拿到手裡,一張又一張的翻看,大罵一聲,“蠢貨,這些都是和珅自已畫的啊。”
那女人心想不會啊,這看起來都很真的樣子,又讓自家老爺再仔細看看,“老爺,我和你說啊,和珅籤的那些借據都被他作假了啊,你發現了沒有?”
“哪來的什麼借據?從來沒有借據,你怎麼老是被一個毛孩子騙呢?”
“老爺,我要哭了,你不要管我,讓我哭會!”
“滾到你自已房間裡去哭,真是糟心,我怎麼就娶了你這個蠢婆娘啊?”
“哼,當年你肯定貪圖我的美色,如今我年華老去,你嫌棄我了!你好沒良心啊,你是個陳世美。”
“我擦,要不是當年我窮,我怎麼會娶你這個京城第一醜女?”
“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的美,暗戀我的風華絕代,你現在告訴我真相,我不要聽,我不聽,不聽!”
“你還真是風華絕代,不過是絕代,絕後代,你好歹給我生個孩子出來啊!”
“老爺,生不出孩子,能怪我嗎?我至今還是個處女,你讓一個處女生孩子?搞笑,真好笑,我要不是貪圖你的帥氣,我怎麼會忍到現在,你真是中看不中用。”
“滾,你去找隔壁老王好了!”
“啊,你以為我沒找過嗎?我找了,可是性別不對,老王喜歡小王,哈哈!老爺,我們搬家吧,搬到老張隔壁去!”
“滾!”
“老爺,我要回孃家住幾天可以嗎?”
“怎麼了,你家那個小妹夫回來了?去吧,住一年,兩年,十年,都可以!看到你就討厭!”
“哼,我就知道,你讓我走,好把隔壁老王叫來對嗎?你們這對狗男男!”
兩人吵了半天,這女人賭氣回家了,後來又把和珅如何騙她的事情,告訴了自已的姨父,馮霽雯的爺爺,戶部尚書馮英廉。
等到那女人回家後,霽雯的爺爺,笑著對自已的小孫女說,“你可千萬不要學你表姨,她真是無知又不要臉的女人。不過,她家那個小侄子還是滿聰明的,可惜就是父母早逝,無依無靠。”
“爺爺,我在表姨家見過那個叫和珅的小男孩,很帥氣,清秀的很,面板白皙,穿得雖然都是舊衣服,但乾乾淨淨,一點不像沒父母的孩子!”
“乖孫女啊,女人找男人,不能光看長相,要看他是否努力,是否是支潛力股,還要看他是否能對你一心一意,凡事要看長久的東西。”
“爺爺,別說下去了,我又沒說要嫁給和珅,哈哈,爺爺,你擔心什麼啊?爺爺!”
“乖孫女,一句話裡,叫一聲爺爺就夠了,叫多了,我怎麼就感覺自已是葫蘆娃家的爺爺!耳朵邊全都是爺爺,爺爺的!”
“爺爺,你好調皮啊!真是個老可愛,我的可愛多!”
“哎,乖孫女,你父母早逝,我把你當小女兒一樣看待,如今看來是把你寵壞了,你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話說回來,和珅和你的身世倒很像啊!”
馮英廉之前與和珅的阿瑪打過交道,滿認可這個人,但第一次聽到和珅的故事。在和自已孫女的聊天過程中,對和珅的印象倒也深刻。在那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叫和珅的孩子,後來成了自已的孫女婿,連自已的身後事,都是這個孫女婿一手料理的。
而對於馮霽雯來說,那個小小的,但是帥氣,有著清澈眼睛的和珅從此也種進了自已的心裡,開始慢慢萌芽。一直到自已生命最後一刻,她這輩子,只愛了這個男人。
話說,和珅帶著自已的弟弟和琳,要到一百斤大米後,就想趕緊回家去,家裡的鈕爺爺和二姨娘估計餓得快要走不動路了。
剛到那個破落的家門口,只見鈕爺爺已經坐在門口等了,那麼冷的天,凍得老人家鼻涕直流。門口地上,全都是老頭子擠的鼻涕,有點小噁心,等一下又要拿水衝好久。
老頭子一看到和珅兄弟兩人,就忙說,“怎麼去了那麼半天,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被人販子給拍走了呢!”
“鈕爺爺,我們要來了一百斤大米,趕緊給這個大哥稱一斤大米,要不是他,我和和琳也拿不回來。”
老頭子看到乞丐也蠻可憐,多給了一斤大米,主僕三人抬著大米進屋,煮起稀飯來。
“鈕爺爺,為什麼不煮大米飯吃啊?我都好久沒吃過大米飯了!”
和珅摸了摸自已弟弟和琳的頭,小聲的說道,“煮大米飯,還要配菜,這就要買菜買油買鹽,家裡可沒這個錢。要不從你小屁股上刮點肉,熬點油。再說,就這點大米,省點吃,乖乖的!”
“哥,我覺得,我自已還是比較喜歡喝粥,不喜歡吃大米飯!”
已經太久沒吃到噴香的大米粥了,這粥一熟,和琳抱著自已的小碗,喝了一碗又一碗。
和珅連忙端著一大碗粥去偏房二姨娘住的房間,“二姨娘,有大米粥吃了!你趕緊起來吃點吧!”
和珅叫了一會,看到炕上的二姨娘沒動靜,心想不會是凍死了吧?
真要命,家裡可買不起棺材,只能拿個破席捲捲了,否則總不能去找那個小氣的大伯母要具棺材吧?肯定要被罵死的。
“二姨娘!起來了!”
叫了一會,還是沒動靜,哭著喊,“二姨娘,你怎麼就凍死了,好歹吃點東西,不要做餓死鬼啊!”
哭著哭著就順手把她身下的席子捲起來吧 ,免得等一下弟弟進來,看到死人要嚇哭的。
這捲到一半,聽到微弱的聲音,“幹哈啊?我還沒死呢,你就打算破席子一卷,打發我啊?”
“嚇死我了,二姨娘,我還以為你餓死了!你怎麼都不理我啊?”
“我聽到了,只是大米粥現在肯定很燙,我省點說話的力氣,待會多喝點哈!”
這二姨娘起身後,抱起臉大的碗,呼哧呼哧喝起了大米粥,又問有沒有德勝園的醬瓜?
“我知道沒有,我只是隨口一問,想當年,我嫁給老爺的時候,我們府上房子多啊,我一個人住一排,一間放我的衣服,一間放我的鞋子,一間放我的嫁妝,一間給我的狗狗住,一間給我的貓貓住。”
和珅知道二姨娘又要開始嘮叨起府裡往日的富貴日子,可惜早就成為過去。如今住的房子,還是當年自已的阿瑪送給鈕爺爺的小宅子,要不是有這個小宅子,估計這幾人都要流落街頭了。
“大少爺啊,你那時候還小,不知道,老爺做官那些年,貪了好多錢。哦,不是貪的錢,是別人送的,哈哈!於是我們在京郊和盛京都置辦了好多肥沃的土地。我們家光當鋪就好幾十個,那鈕爺爺每個月做賬都要好幾天。哎,都讓大爺給騙走了,那個壞人,一定會下地獄的。”
和珅的親生額娘在生和琳的時候,難產而死,那時候和珅才四歲沒到,從小也就是這個二姨娘養大的。
和珅的額娘一死,阿瑪就無心為官,思念過甚,在和珅九歲那年也去世了。更加難得的是,當和珅的阿瑪去世後,這個二姨娘並沒有拋下和珅兄弟兩人,跟著兄弟兩人過苦日子,只是有點嘮叨!
和珅的阿瑪臨死前,看著和珅兄弟兩人實在太小,家裡就一個小妾,怕被族人欺負,也無人照料,就委託自已的大堂兄來照顧。
沒想到,這和珅的大伯父是個大騙子,把家產私吞完畢後,把和珅兄弟和姨太太趕了出去,要不是家裡的老奴鈕爺爺,這三人早就成為流浪漢了。
終於把肚子填飽的二姨娘也嘮叨了一會,就問和珅,“大少爺,你今年十歲了對吧,我們再熬八年,你就可以襲三等輕車都尉了對吧?”
“是啊,二姨娘,到時候我有俸祿了,我給你買大宅子!”
“真的啊,你可不能騙我啊。對了,開春你不是要考官學了對吧?考上的話有工資嗎?”
“二姨娘,沒有工資的,但如果成績好,有獎學金的。”
“那你加油哦,我看好你哦!記得給我買醬瓜吃哦!”
和二姨娘聊完天后,和珅回到自已的房間裡,看到弟弟和琳吃飽了已經睡覺,房間裡實在太冷,和琳就縮在鈕爺爺腳邊。
而鈕爺爺又在整理那些賬本,說再仔細看看,說不準還能找到之前的借據,好去討要,好再混段日子。
和珅自已翻出一大堆書籍,這些都是自已阿瑪生前的藏書,後來被趕出府的時候,這些書籍也沒人要,自已全部帶了出來。
和珅最喜歡去翻閱這些書籍,每次都被深深吸引,看累的時候,就想想自已的苦難日子,知道唯有讀書才是自已的出路,就有了繼續看下去的動力。
“大少爺,再點根蠟燭吧,別看壞了眼睛啊!”
“鈕爺爺,家裡沒那麼多蠟燭了,實在不行,我學匡衡,鑿壁借光吧。”
“那可不行,大少爺,你千萬不能學他,這個匡衡後來成了個大貪官。從小貪隔壁鄰居的光,長大了貪朝廷和老百姓的錢,可不是什麼好人。大少爺,我們再熬熬,過幾年,你襲爵後,日子都會好起來。”
“鈕爺爺,等我襲爵有俸祿後,給你找個老伴吧。”
“哈哈,我可不要什麼老伴,只要你們兄弟兩人能長大,我也算對得起老老爺和老爺了!”
和珅邊看書,邊想著白天遇到的那個小姑娘,自已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尤其是她的微笑,太治癒人心了。
也不知道是大伯母家哪裡的親戚,更加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聽到那小姑娘的祖父叫英廉,也不知道姓什麼?
如果有一天,再遇到她,一定要謝謝她,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緣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