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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幫派之爭

“想不出誰曾願意涉足此地,除非他們是在自掘墳墓。”

“消亡,

馬哈頓的所有小馬都……死了,我……我當時正在用終端機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白銀勺勺(Silver Spoon)聊天,連線中斷的那一刻,我……我最好的朋友也死了,我只希望她……她沒有曝屍荒野。一分鐘前她還在和我談話,告訴我關於昨晚在蹄鼓大廈(Hoofbeats)的音樂會,然後她就這樣離開了,就這樣被從世界上抹去了。

他……他們說一些躲在政部大樓裡的小馬可能倖存了下來……但聽起來不像真的,從碎蹄到馬哈頓有兩天多的路程,一些警衛說聽見了超聚魔法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從異世界傳來一樣詭異,還有些警衛冒險爬上最高的山脊,回來時,描述了見到的場景:被一圈圈環狀黑煙圍繞的幽綠色大光柱,閃著奇怪的彩虹光芒,在馬哈頓那邊的地平線上直插雲霄。

現在他們說雲中城也被攻擊了,小馬國也已經展開對斑馬的超聚魔法反擊,不,不……他們會攻擊小馬鎮嗎?那裡太不起眼了,他們一定不會攻擊的,希望吧?我……我得趕緊警告爸爸媽媽。

也許他們還來得及進入香甜蘋果園的避難廄,拜託,一定得開著。上週白銀勺勺告訴我,避難廄科技正在組織馬哈頓郊區的居民進入避難廄,但只是一次測試演練,並沒讓小馬感到恐慌。現在看來,他們似乎知道些什麼……”

我關上了記錄,播放時,我把記錄剩下的內容都下載到嗶嗶小馬裡。我先前在警衛室找到了一些音訊記錄,散落在各處。我從強化版多功能馬鎧里拉出一個耳機,插進嗶嗶小馬裡,用一隻耳朵聽音訊,這樣就不用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災厄偵察回來後,用尾巴打著訊號表示小路很安全。

穿過碎蹄所花的時間比我預計的要短得多,之所以進度這麼快,是因為我們儘可能隱匿行蹤——沒有到處搜刮垃圾。(那個失物招領處的保險箱是個例外,但我很完美隱藏了偷竊的行為,把它關上重新上了鎖,這樣保險箱看上去就像超聚魔法爆炸後就從未被開啟過一樣,重新被開啟後,沒馬會知道其實已經被搜刮過了)。

實際上,那些小馬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堡壘會被滲透,他們沒有一點防備,我雖然不是什麼“暗影女王”,但幾乎不需要《斑馬滲透戰術手冊》裡面那些關於高階潛行的指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一個疏忽大意的守衛身旁溜過去(災厄去取床墊的時候,我粗略地翻了一下那本書),災厄自己就沒有那麼在行了,有兩次險些和碎蹄的掠奪者撞個滿懷,還好每次都及時藏了起來,我覺得等我們一回到葛瓦德的火車要塞,我得把《斑馬滲透戰術手冊》塞給他,讓他好好地看一看(畢竟,書這種東西可以反覆看)。

嚴格來講,碎蹄內部就是一片荒蕪,單調的灰色——與二號避難廄維修區牆的如出一轍,但這裡幾乎所有的牆都有裂縫,天花板也是破爛不堪,一根鐵釘深深鑿入牆中,上面掛著一盞小油燈,油燈散發出微弱搖曳的火光,映在灰白的牆上。外面是烏雲密佈的灰暗天空,高牆上那安了鐵柵欄的小窗彷彿是一雙死亡之眼,空洞地凝視著長廊。走廊深處傳來收音機播放的極度悲傷的音樂,我們再次進入了DJ Pon3的廣播範圍之內。

“...Ponies on the expressway, with no features, with no faces,”

“……小馬小馬,高速路上,滿臉迷惘,”

“Ponies milling about me, trudging off to nameless places...”

“小馬小馬,步履維艱,邁向天邊……”

這首歌撥弄著我心中憂鬱的琴絃,歌者不知怎麼將戰前小馬國詮釋得就如廢土本身一樣沉悶壓抑、絕望淒涼。我跟在災厄後面,考慮著要不要開啟另一段音訊,來稍稍遮蓋下音樂,但我又立刻意識到,如果我一隻耳朵聽記錄,另一隻耳朵聽音樂,兩種聲音就會彼此融合,變成某種更加壓抑的咒語。

“...Waiting foals, for their birthday; have a party, please be happy,

“……等待生日的小馬,開個盛大的派對,振奮精神,”

“Growing up all too swiftly; losing hopes of what they might be...”

“縱使似水流年,一去不返,也不要忘記憧憬未來……”

*** *** ***

“糟了!”我藏在一張標語牌(上面寫著“努力工作最快樂”)背後嘟囔,目光越過幾排無遮無攔的桌子,投向那個燈火通明的房間。房間裡,一隻小馬正坐在辦公桌後面,讀著一本叫《寶石資源應用》(Applied Gemstones)的書,樣子和葛瓦徳描述的死眼相貌一模一樣。我能看見至少有一個護衛在他身旁站崗,可能還有我看不見的護衛。保險箱就在他正後方,我根本沒辦法偷偷摸過去,即使用隱形小馬也不能,他會聽見半步外保險箱開啟的聲音。

“該啟用備用計劃了,”我低聲問災厄,“你有嗎?”

災厄微微揚眉,“當然,把他們全趕到守車裡,狠狠來上一蹄,”我想起他之前那計劃進展得有多“棒”時,不禁縮了一下。

“還有更糟的呢,” 他忍住笑低聲說,“咱確信薇薇的計劃一定是直接走上去,規規矩矩和他們談判。”

我閉上了雙眼,不能一直等著那些雜種離開,我們猶豫越久,就越容易被逮到。“好,”我最後開口說,“就照這樣做。”

災厄瞪大了眼睛,“咱開玩笑呢!”

感謝那個火辣雌駒的小雕像恢復了部分的懸浮魔法,我小心翼翼飄起狙擊步槍和突擊卡賓槍,交給災厄,“帶上這些退後,藏到那個裝滿舊電筒的房間裡,”我交代道,想到那個除了有馬在裡面打炮外沒有什麼用途的房間,“我會走上去跟他們打招呼。”

“他們開槍射你怎麼辦?”

“天馬行空地即興發揮吧,如果都失敗了,我還有隱形小馬,應該能保證逃出來,如果他們開槍,不要等我,安全回到薇薇身邊就好,”我又加了一句,“拜託了。”

災厄瞪了我一眼,起身離開,低聲抱怨居然把“天馬行空”的活交給不是天馬的小馬來做。我開啟了另一段音訊,邊聽邊等災厄安全就位,之前那隻雌駒的聲音透過我的耳機傳來,聽起來很恐慌。

“通訊網已經斷了,我不停嘗試和父母聯絡,但一直沒成功。剛開始通訊網看起來被大量佔用,撥號就一直被耽誤,最後是完全打不通了。”

“我們與士氣部的其他中心也聯絡不上,沒有小馬指望馬哈頓官方能給出回應,但居然連中心城也沒有回應?難不成……斑馬不可能毀掉中心城!不是嗎?露娜公主怎……怎麼樣了??”

我先前聽到過“中心城廢墟”這個地名,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於是又切換到另一段記錄。

“外面下起了小雨;天色比一個小時前暗了許多,我想天馬一定在為雲中城默哀。”

“大部分守衛都已經離開,他們把監獄的密碼告訴了我,小勺說這都取決於我。沒有小馬會冒險放出我們的囚犯。但為什麼由我來決定?我……我不應該擔負這個責任。”

“但如果我不那樣做,那些小馬就會活活餓死在這裡!但如果我把他們放了出來……他們中的一些可是實實在在的惡棍。有些甚至承認自己在碎蹄嶺幫斑馬刺殺塞拉斯提亞公主,如果我把他們放了出來……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到底哪個更糟?讓他們餓死在這裡?或者讓他們繼續折磨早已傷痕累累的小馬國?”

“不,不,不!我只是個檢查員,沒有權利做這樣的決定。”

“爸爸?媽媽?白銀勺勺?我該怎麼辦?”

我不確定自己現在為什麼要聽這些音訊。因為好奇?可能吧,或者我想透過聆聽來表達自己對往昔的尊敬?

算了,無所謂了,並不重要,是時候行動了。

*** *** ***

“你怎麼到這裡來的?”死眼緊皺著眉,上下打量著我,三把魔能武器指著我的腦袋(儘管死眼左邊那個兇殘的大塊頭用牙就能幹掉我)。

“我……”該死,快想想辦法!守望者也許會把誠實稱為一種美德,但有時候,撒謊的能力也同樣是一種美德啊,“……用魔法進來的,畢竟我是獨角獸。”我感到一陣寬慰——至少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如果一隻小馬不瞭解我在魔法上的造詣,很容易就能相信這個理由。

“我更想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來這裡嗎?”

“不,為什麼小母馬不同於小公馬,”那隻巖灰色的小馬諷刺地問我,“你怎麼認為?”

我結結巴巴地回答,意識到自己應該想個更好的理由。“我……我想……”我瞥向一邊,暗自尋找靈感。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張用畫框裝訂好的報紙上,紙張本身受歲月的沖刷而微微泛黃。報紙上印有一張褪色的圖片,是一隻漂亮的獨角獸(“甜貝兒出演碎蹄愛國音樂會”)。我的視線轉向死眼,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我想投奔你,你們都是逃走的奴隸,對吧?呃,我也剛從老蘋果魯薩那裡逃出來。”

我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正穿著強化避難廄護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逃亡的奴隸。死眼疑惑地打量我,完全是情理之中。

如果他們開槍,我很可能已經死了。身材矮小、行動敏捷也許可以躲過遠距射擊,但絕對躲不過那些武器的短距射擊,魔能武器會把我融為一堆肉泥。更糟的是,我一想到災厄必定會和我有相同的下場,心裡瞬間一沉。就我對這位新朋友的瞭解,他的戰術裡沒有逃避和躲藏兩個詞。無論我告訴過他怎麼做,我猜他都會回來與他們交戰。

“告訴你為什麼吧,小母馬,”死眼看起來拿定主意了,怒視著我,“讓我們先看看你是怎麼辦事的。展現出你的價值,然後我們再談。”

我吞了一口唾沫,好吧,至少他沒有開槍打我,“你要讓我做什麼?”

“我有封信要送出去。不遠,就送到黃岩嶺(Yellow Hill Ridge)。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我有張地圖,你可以下載到嗶嗶小馬裡面。把它送過去,然後回來,我們再談。”

當他把封好的信從桌子那邊遞過來的時候,我想知道里面是不是寫著什麼像“殺掉拿這封信的小馬”之類的話。

“哦,你還需要這個蹄帶,它能讓葛瓦德知道你可以透過那裡。”

“誰?”我邊問邊套上蹄帶,裝作不知道。

“那個管理我們接待處的獅鷲婊子。說實話,她製造的麻煩比有用的地方還多,但老大貌似挺喜歡她,所以她就留在那裡了,一直到現在。”

“老大?我以為你是老大。”

顯然死眼沒有葛瓦德那樣的耐心來回答我的問題,“奪搶(Scramble),如果她再說一句話,就打折她的腿。”

死眼左邊那位殘暴的大塊頭露出飢渴的笑容,我立即一聲不吭地快步離開了。

*** *** ***

我剛走開沒多久,一個死眼的護衛就向我跑來。他裝作很隨意地示意外面的一隻碎蹄小馬,讓他跟在我的另一側。很明顯他們是想確保我“能找到出去的路”。

當我們走近災厄藏起來的那個小房間時,我儘可能不引起他們懷疑,提高聲音問:“那麼,護送小馬外出就是你的工作?你是護衛嗎?”

“閉嘴,”死眼的護衛警告,但另外一個護衛卻輕鬆回答了我。

“不是,我只是個負責搗碎石頭的。”

我微挑眉毛:“負責碎石?你是什麼來頭?”

他看上去很健談:“奴隸販子襲擊了我家的農場,那時我老婆正試著把我們孩子藏起來,我和我兄弟抵抗奴販的進攻,但他們不僅殺了我兄弟,還帶走了我的可愛心肝兒和孩子們,把我留在那裡等死。”他說的同時臉色也變得陰暗。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滿臉悲傷,略微激動地說:“我在這裡幹苦活只是為了得到庇護,我不是掠奪者,也絕不會幹那些骯髒的事,我只是天天和石頭打交道,感謝女神,廢土上,我並不是唯一有這樣遭遇的馬。”

我嚴肅地點了點頭,我還能做什麼呢?接下來是一陣令馬窒息的沉默,我能聽見附近某個房間傳來收音機的聲音。音樂結束了,DJ Pon3開始報道新聞。

“……已通知過每隻小馬現在要繞開蘋果魯薩。看起來避難廄小馬也沒有聽到那條訊息,或者她選擇無視,我得到確切訊息,那隻雌駒曾前往蘋果魯薩,親自給那裡的奴隸販子帶去了大災難,解放了十幾個奴隸,多數都是幼駒,我很高興告訴大家,他們現在都平安無事。但這首讚歌還是摻雜了一些苦澀的音符,當奴隸販子的武裝部隊試圖搶回自己俘虜時,我們的廢土女英雄選擇犧牲自己,保證了其他小馬的安全,接下來的這首讚歌獻給你——避難廄居民,願塞拉斯蒂婭與露娜保佑你……”

我腳下一個踉蹌,踏空了一步,突然被驚到了。廣播裡說的是我,就像上次那樣。我救出來的那些可憐小馬安全了,但我自己居然死了!……好吧,至少廣播這麼說;一定有馬推測我在火車事故中死掉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有馬在造謠。

我想轉身回去聽完廣播剩下的內容。對那個收音機來一蹶子,或者大聲呼叱它,讓它把剛才說的全部從頭再說一遍。

“快跟上!”看到我突然掉隊,死眼的護衛訓斥,我加快步伐回到他倆之間。

我望向另一個護衛,問他,“那你又是什麼來頭?”

他瞥了我一眼:“我在一年一度‘如何踹死惱馬的獨角獸’大賽中獲得了冠軍,就加入了進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我們走的路與災厄和我走的那條路不同,這條通向後院的小路要直一些。小路上有幾扇敞開的門,通向一個劇院兼廚房的地方。透過大門可以看見一個老舊的舞臺,掛著破破爛爛的幕布。我覺得二號避難廄的首任監督甜貝兒可能就曾在上面演出過。劇場裡的桌子和椅子雜亂地擺放,有一堆掠奪者正圍坐在一鍋灰白色的燉肉旁。空氣中充斥著燉肉的味道,以及不洗澡的小馬身上散發的臭味,還隱隱約約夾雜著已經幹掉的腐爛物的氣味。

我點開嗶嗶小馬的下一條記錄,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反應太遲鈍,我本該料到發生了什麼。難怪那些剩下的職工逃那麼快。我本該意識到,中樞計算機發現我們正切斷與外界的聯絡時,就會馬上把碎蹄給封鎖起來,啟動‘反越獄輔助協定’。當我最終下定決心把那些囚犯都放出來時,才發現我們都已經被困在裡面了。”

“我知道弱肉強食的法則,我都不敢想象當他們發現有職員和他們一起困在這裡後,會對我做出什麼。”

“我從警衛室的冰箱裡拿了食物,把自己關在這間廁所裡。我還鎖上了其他幾扇門。幸運的話,他們不會認為這扇鎖著的門後會有馬。如果他們強行破門,我完全束蹄無策。”

“我帶了大概能支撐三天的食物和水,以及一些藥。我只能祈禱這些物資能讓我撐到他們找到辦法出去的時候,在他們發現我之前,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 *** ***

我們剛踏進庭院,那個守衛就轉向我,猛地把我推到牆上。“你想了解我的事?”他吼道,“告訴你,我曾是一支商隊的遊商,受葛瓦德的鷹爪僱傭兵保護。我親眼目睹他們打算把我們變成奴隸,再賣給奴隸販子,也親眼看到她解決了他們。那為什麼我會來這?是她把我送了進來,就像我們都知道她把你送進來一樣。”

我的耳朵耷拉下來,能感到石牆在背後不斷摩擦。

“我本來不屬於這裡,我應該跟著葛瓦德,但如果不能洞悉市場上的變數,那就不是一個優秀的遊商,所以我選擇擁護死眼。”那個遊商出身的護衛對我說,低沉的聲音裡充滿憤怒,“葛瓦德正邁向斷頭臺,相信我,斧頭落下的時候,你不會想站在錯誤的一方。”

那兩個守衛轉過身去。一個守衛輕笑:“你現在就‘瞬移’出去吧!”他們轉身鎖上了門,把我留在了這個石頭院子裡。我環顧四周,意識到關押小馬的監獄都會有防止獨角獸瞬移出去的功能。儘管這是一個十分罕見的魔法,但他們還是早有防備。

我走向我們之前扔在這裡的床墊,藏在後面,調到下一條記錄等著災厄。這次聲音很輕很弱,幾乎快被背景那些激烈的爭吵聲給淹沒。

“食物耗盡了,我覺得……撐過了一段時間。在這裡沒法知道準確時間,我覺得已經過去了一週,至少也有四天了。食物耗盡後,我就開始翻垃圾桶。翻到一些蘋果核……已經變成棕色,黏糊糊的,味道也十分噁心。”

“那些在外面的囚犯情況更糟,這裡被封鎖後,儲藏室裡的食物僅夠他們支撐不到兩天。現在他們餓瘋了。我……我能聽見他們在外面……爭論著該先吃掉誰!不不不!他們怎能這樣做,這已經不能用毛骨悚然來形容了——”

聲音被外面某隻小馬的一陣尖叫打斷,後者明顯聽得出來被捂住了嘴。背景裡的噪音越來越大,我可以清晰地聽到一隻小馬大吼“宰了她!”

“不!不不不不!別讓我聽到!塞拉斯蒂婭,露娜求求你們了!我聽不下去了!……”

*** *** ***

夜晚無盡的黑暗裹住我和災厄,他正帶著我向黃岩嶺飛去:“為什麼咱們現在又要幫死眼那傢伙?”

“我還是要試著幫葛瓦德開啟那個保險箱,還記得薇薇在她爪裡嗎?”

“當然,”他斬釘截鐵地說,接下來幾分鐘內,我們就這樣沉默地飛著,“這次咱們到哪兒去?咱在晚上啥子東西都看不到。”

我已經把目標地點標在了嗶嗶小馬地圖上,但我現在可不想抬起腿來看,在一隻正在飛行的天馬背上亂動顯然不明智,因此,我直接開啟了視覺強化魔法。

然而什麼東西也沒有。如果不是我忘記設定去黃岩嶺的路徑,那就是我們偏離了航向。

“淦,飛過頭了!”災厄一個猛轉彎,寒冷的夜風掠過我的皮毛與鬃毛。轉過彎,幾簇隱約的燈火映入眼簾。“那裡就是目的地?咱看著還以為是個雜亂的營地。”

我核對了一下視覺強化魔法。現在我看見了標記,它在地圖最邊緣。“不,我們飛錯了方向,黃岩嶺現在應該在我們身後。”

災厄沒有掉頭。“抓緊了,別說話,咱想看看那片營地又是什麼東西。”他飛得更低了一點,想從那些光源上方掠過。當我們靠近時,我能辨認出一堆帳篷、烹飪鍋和一些小馬,當我們靠得更近時,我看見了一面紅黑相間的旗幟,上面有一隻抽象的白色眼睛,正中央是暗紅色的虹膜。

——來源: Overmare Studios

下面的小馬不但全副武裝,而且數量眾多。我發現當中夾著幾隻獅鷲,從穿戴的護甲可以辯識出是鷹爪僱傭兵,但他們卻戴著印有紅黑眼睛的方巾,從鮮明的特徵來看,顯然不是葛瓦德的,應該屬於不同的陣營。營地後面,我還發現幾排奴隸販子的貨車。

災厄拍打著翅膀,因疼痛而喃喃嘀咕,“真見鬼。”他把我帶到更高的夜空,希望能在下面小馬發現我們前重新遁入黑暗。

“災厄,”我小聲地說,聽見了他的抱怨,“你的翅膀……”

“咱不要緊,安靜。”

我們繼續飛行,而我緊盯著視覺強化魔法指示器。我們朝碎蹄往回飛了大約幾百米,看見了黃岩嶺。“黃岩嶺”地勢正如其名,有許多小山包。我們第一次飛向那裡時,小山包完美擋住了我們的視線,根本不可能發現那個營地。 但這次,我看到了那裡有微弱的燈光,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信使的提燈發出的火光。我建議災厄先直接飛過去,然後讓我下來獨自走到那裡接頭送信。

*** *** ***

死眼拍了拍蹄,上下打量我。我對紅眼駐紮的奴隸販子軍隊隻字未提。“幹得不錯,”他終於開口說。“去休息一下吧,你現在看起來就像被獅鷲玩壞的玩具一樣。明天再過來,我會給你另一個任務。完成後,你就是我們的一員了。”

說罷,他揮蹄示意我離開。讓我驚訝的是,這次沒有小馬出來護送我。我剛走出大廳幾米,死眼就直接帶著所有侍衛離開了辦公室,而大門還開著。他們轉向另外一邊,走遠了。

我停了下來。保險箱旁沒有任何小馬看守。這簡直……太簡單了。完全輕而易舉。

我啟動了隱形小馬。

那個保險箱很難開,但仍然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伴隨著一聲咔噠聲,箱門開啟了。裡面只有一本賬單。

我小心將賬單放入鞍包,正準備關上箱門,死眼和他的隨從又回來了,環顧著四周。如果沒隱形小馬,他們這時已經發現我了。死眼從右側走向桌子後面,他那個健壯兇殘的侍衛從左邊繞過來,我被圍住了。就算他們能感到我也不奇怪,即使是輕微的碰撞,也會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他們越走越近,我迅速爬上桌子。

另外兩個侍衛中有一個正是那個曾行商的小馬,他倆站在大門兩側,我換了個方向,屈膝蹲了下來。正準備爬下桌子從他們之間溜出去,但其中一馬關上了大門。

我感覺被露娜用新月狠狠地操了。

我慢慢轉過身,死眼正盯著他的保險箱。

“你以為她偷了賬單?”那隻曾行商的小馬問,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覺得我們小間諜做了葛瓦德讓她做的事,”死眼笑著說,“那樣反倒更好,讓那隻獅鷲自食其果吧。”

他轉向自己侍衛。“做好準備,紅眼的隊伍後天黎明會襲擊碎蹄。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確保他順利攻進來,是時候見見這位大角色本尊了。”

我腦子裡混亂了,死眼在和奴隸販子做生意?他準備讓紅眼的隊伍打進來,俘獲自己本該保護的那些小馬?這是叛變,就像葛瓦德部下的那次叛變一樣,但這次的規模要遠比那次大得多。

死眼大步走到桌子後,雙蹄拍在桌上,我不得不抬起自己一隻蹄子,以免被碰到。我盡力地保持平衡,感到前額流下了汗珠。

死眼屈身向前,用嘴去拿他的《寶石資源應用》。我心裡一沉,意識到自己正踩在上面。我一瞬間抬起了後腿。這時要保持身體平衡就更加費力了,我整個身子因為極度缺乏睡眠而非常虛弱。我瘋狂地想在自己摔倒前找個完美的落蹄點。

門猛地扇開,我剛好也砰的一聲重重摔到地板上。兩隻陸馬衝了進來,死眼往後一跳,顯然被嚇到了,書都掉到了地上。

“先生,抱歉打擾,但我們有入侵者。”

死眼望著兩隻小馬,“那個獨角獸小姑娘,這麼高調?”他漫不經心地舉起了蹄子。

“不,先生,這次是隻天馬!”

月亮在上!

嗶嗶小馬提示我隱身魔法快失效了,我別無選擇,蹄子猛然發力,繞開旁邊的小馬,勉強從中間鑽了過去。徑直衝向敞開的大門。

*** *** ***

我疲憊不堪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會合點奔去。災厄正藏在那個床墊下等我。“別藏了,他們已經發現你了。拿到賬單了,走!”

眨眼間,我倆便離地而起,我能體會到災厄有多疲憊,他不斷在空中打晃。他受傷的翅膀讓我心裡一陣絞痛。“我們回到葛瓦德那裡後,就好好睡一覺,無論如何,都必須睡一覺!”他沒有半分抱怨,但我知道他的翅膀正讓他痛不欲生。

我開啟另一段音訊記錄。這次,雌駒的聲音不再是輕聲低語,我勉強能在喧囂嘈雜的嚷鬧聲中辨認出她的聲音。

“見鬼,他們知道我躲在這裡了,我被噩夢驚醒,無意間踢翻了垃圾桶,他們聽見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破門而入。”

我能聽到大門另一側有小馬叫著一些低俗下流的口號,發誓要拿她怎麼怎麼樣。

“我再也不用去猜他們會對我做什麼了。他們先前的行為已經讓我知道了,我不會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猜猜怎麼,這劣質小槍最終還是可以拯救我。先用槍柄砸碎鏡子,就有了碎片,會很痛……但如果動作夠迅速……不會痛很久。”

還剩下最後一條記錄。

R-7樞紐站逐漸進入我們的視野內,精疲力竭的災厄艱難降落在那裡,周圍的小馬都用武器對著我們,蹄裡的魔能武器發著灼熾的光,葛瓦德向前走來。“歡迎二位歸來,我正擔心你們兩位。”她打量著我倆,“拿到賬單了?”

我遲疑地點點頭,“對,但在你翻閱前,我想先過目一遍,而且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葛瓦德眉毛微挑。“噢?”她審視一般地問。

“死眼知道這件事,幾乎是故意讓我偷的,我還偷聽到他說要讓你自食其果。”

葛瓦德坐下去注視著我。最終開了口:“你讓我印象深刻,你本來不必告訴我這些的,”接著她又眯起眼睛,“所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搖了搖蹄:“我還有更多情報,但我和我朋友得先在這裡睡一覺,你要保障我們的安全,我再告訴你。”

葛瓦德大笑起來,臉龐一側的傷疤扭曲著,“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她又直截了當地說,“在你睡覺期間,我想翻閱那本賬單。”

我點點頭,“翻那東西不會花我很長時間的。”

葛瓦德領我們到一輛裝牲口的列車旁,我跨進去的時候立刻就看見了薇薇,不禁感到一陣寬慰,她正蜷在一堆由略微發黴的乾草鋪成的床上,和一隻小馬輕聲交談,又照顧著另一隻後腿纏滿繃帶的小馬,看上去是我們僅存的珍貴繃帶。我真想知道我們還剩下多少藥品,如果還有的話。

薇薇見到我們回來後一躍而起,露出一個虛弱但燦爛的笑容:“你倆幹什麼去了,到處觀光?”

“對,差不多吧,”災厄回答。

“還有,你的翅膀我是怎麼叮囑的!”災厄被薇薇推向火車一處角落裡,那裡顯然已成了她的臨時診所,“我先看看你的翅膀,再換掉那些繃帶!”

我搖了搖頭,心底感到一絲愛慕和絕望。我跟在她後面,累得甚至沒有精力去欣賞她那漂亮的尾巴了。我找到一堆看起來很髒但很柔軟的乾草,蹲了下來,飄出賬單。翻閱過程中,我發現上面有很久以前的記錄。最新的幾條記錄讓我感覺十分可疑。不管死眼在密謀什麼,我覺得偽造賬本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希望這些慘不忍睹的記錄是假的。但是這些陳年老賬本身已經褪色成這樣了,不留痕跡地改掉是不可能的,至少一隻陸馬做不到。我發現自己突然想知道擅長偽造的可愛標記會是什麼樣子。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我要的記錄。

鄰近一些農民開始有了反抗,他們從上個月路過的商隊那裡得到了一些軍火。其中一個朝我派向東邊的掠奪者小隊開了幾槍。黃玉先生並不關心這件事,他只想要礦石源源不斷的運過來。所以我覺得已經到時候了,讓那些農民知道為什麼要按我們說的去做。明天,我會派些小子去貝兒農場做個示範,生動形象地給他們上一課,這樣他們就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地合上賬本,重重摔了出去。賬本飛過運牲車,砸在了遠處的牆上。現在我一點睡覺的心思都沒有了,我只想殺回去,把小麥金塔塞進死眼的喉嚨裡開上幾槍。

我平定了一下情緒,站了起來,拾起賬單,走出去和葛瓦德談話。

*** *** ***

“現在怎麼辦?”

葛瓦德讀過賬本後抬起頭,隔著書桌看著我。

“現在?現在你去睡覺,明天吃早餐的時候再討論,完事後你們就可以走了。那時候邊境所有巡邏隊和前哨基地都會知道我允許你通行。你完成了任務,口頭合同也是合同,我不會食言。”葛瓦德微微皺起眉,“太可惜了,我們本可以獲得一個醫術高超的醫生。”

我感到自己心裡一沉,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回答。

“那你怎麼辦?”

“什麼我怎麼辦?”

我用蹄子指了指賬單,“你現在會怎麼做?”

葛瓦德深吸一口氣,然後挺直身子。“黃玉先生和我簽約,要我保護碎蹄和裡面的小馬,不難證明,死眼現在已經變成了潛在威脅。”她用鷹爪捅破賬單,“我不能坐視不管,我知道死眼在暗中籌劃什麼骯髒的事,但這種已經越了線。”

太巧合了,就好像死眼的背叛是專門為了激怒葛瓦德而量身定製的一樣,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也告訴了她。

她笑了,語氣中夾著一絲苦澀,但仍然很詼諧,“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能猜到她在做什麼打算。另一個問題也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如果你掌權後,你會對這個地方做什麼?”

她瞥了我一眼。

“碎蹄,你會對這裡做什麼?”

她幽幽地說:“我不會掌權,我不會做那種事,就算死眼死了也不例外。黃玉先生運營著這裡,我與他之間仍有合同。”

好吧,我邊思索邊點著頭,如果你不這樣做,又會有什麼後果呢?

*** *** ***

我回到運牲車時,薇薇向我走來。我很疲憊,但她接近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有些許躁動。

“那隻獅鷲真的就這麼放我們走了?”

我點點頭,薇薇看上去不感到寬慰,而是驚訝:“我們會在這裡度夜,得睡一覺……”

“我強調一下,災厄到處亂飛,翅膀已經受損得更嚴重了,他需要一段時間調養才能痊癒。”

我很是頭疼,薇薇在這個時候發起這個話題,我缺乏睡眠的腦袋覺得是極度粗暴的行為。

“小皮,在你和災厄出去偷東西的時候,我經歷了一次非常有趣的談話。”

我疲倦地嘆了嘆氣,對此毫無興趣。

“看到那邊那隻雄馬了嗎?”她問,用一隻蹄子指向角落裡的一團黑影,我猜那是一隻正在熟睡的小馬,“他的名字叫‘傳教士’。”

我點點頭,依稀記得葛瓦德談過傳教士的事。

“他說他來這裡是為了傳達‘女神’贈予紅眼的旨意。”

我的耳朵立了起來,薇薇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女神’的旨意?”我問道,她的語氣讓我相當明白,並不是指塞拉斯蒂婭或露娜。

薇薇點點頭,“他說,從他還是幼駒的時候,他的那個‘女神’就在夢裡和他對話。”她的語氣表明她不太相信傳教士關於自己虛幻神明的話。

我還沒打算這麼快駁回她的觀點,我嚴肅地看著薇薇,小聲回答:“他有可能是對的。”她睜大眼睛,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在她開口嘲諷前,我詳盡解釋:“我一直想弄明白那些奴隸販子是怎麼出現在我們火車前面的,假如有某種……心靈感應魔法?……或者類似的東西。”

我突然想立刻前往十馬塔和DJ Pon3交流。他貌似有一個雖然稱不上完美,但好得讓馬難以置信的資訊網路……或者有一種能讓他知曉廢土發生之事的魔法或科技。我想與他交換資訊,看看他知道多少。要想看見一幅完整的廢土畫卷,我還缺少一些線索,如果有哪隻馬知道線索的話,一定是DJ Pon3。

薇薇好像明白了我的解釋,她又開口說,“好吧,如果是真的話,那麼傳教士說的就更像一種不祥的預兆了。”她帶我來到運牲車一個最偏僻的角落,低聲說,“根據傳教士的敘述,那個‘女神’只選擇和極少一部分的小馬談話……”

我發現自己有些懷疑。是選擇?還是那個所謂“女神”的能力有限制?

“……而紅眼就是和她交談最多的小馬。然而,傳教士不是很確定紅眼……”薇薇停頓了一下,尋找合適的語句表述,“……得到了準確的指示,他認為紅眼得到的資訊是被曲解了的。”薇薇很明顯對這個類比不太滿意,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許,”薇薇繼續說,“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聽從。不管怎麼說,傳教士是來這裡散佈‘女神’的‘真正旨意’,警告大家遠離紅眼和他的奴隸販子軍隊。”

我想起一支全副武裝的紅眼軍隊正駐紮在離碎蹄只有幾小時路程的地方,顯然傳教士走得不夠遠,還不知道這事實。

我猶豫著要不要問那個‘真正旨意’又是什麼,我真的不想直接去問傳教士本馬。雖然這樣能得到不夾雜薇薇自己偏見的答覆,但代價就是被一大通說教纏身,我真的太累了,根本沒有心思去仔細思索那些資訊。

“大概是這意思:崇敬我,遵循我,你將得到我的指引,你終將與我融為一體。”薇薇明顯已經苦苦思考這句話有幾個小時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葛瓦德會對收留額外的傳教士如此警惕了。

我朝薇薇點點頭:“那堆乾草正叫我呢。我們明天吃早餐時再與葛瓦德談談,然後就可以走了。”然而,我現在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離開了。

在上床睡覺前,我播放了最後一條音訊記錄。這次,廁所門外的敲擊聲更大了,而且有了規律。聽起來像是外面的馬把一個傢俱當成了攻門錘,我能聽到門框逐漸開裂的聲音。

那隻雌駒的聲音很微弱,唸唸有詞。

“我能聽到你們在砸門,但你們進不來!

我能聽到你們……啊,我能聽到你們。唔……我剛意識到把這些也錄了進去,只有你們這些傻逼有機會聽到。我操你們全家!操你們八輩祖宗!

我……

唔……好暈……我是誰……?

我有點感覺自己是紅的了……水花四濺,滴答滴答!嘿,白銀勺勺……讓我們把這個鎮子都漆成紅色吧!或者……至少把這間廁所……

噢,接著砸吧!你們這些狗雜種!

……儘管還沒弄明白我的可愛標記。沒事,只不過是一個愚蠢的可愛標記罷了。一頂鑽石皇冠?真的?這他媽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是說,我擁有鑽石。塞拉斯蒂婭知道我鑑定過無數鑽石……年年都把最好的送下去。哈!有些東西你們永遠都拿不到!哈……哈哈……就像你們永遠抓不到我!

我……我是珠玉冠冠(Diamond Tiara)!你們這些雜種永遠抓不到我!我要……我要逃出去了!

真的,但……一頂皇冠?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呵!你們——抓不到——我!

你們抓不到……

……抓不到……

……抓……”

——畫師:DarkSittich

蹄注:升級

新技能:銜枚疾走——你已學會無聲行動,這讓你能夠在保持安靜的同時快速移動。你可以全速潛行,不會驚動敵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