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號是單獨一個小院,外面竟然站著兩排穿著白色飛魚服的侍衛,嚴防死守著小院。
他們好像知道喬露就是這裡的老闆,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喬露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也沒多想。
程天的求饒聲很大,她甚至有些期待看到他痛哭流涕的醜樣……
原來百里凌雲是這種心態看戲啊……好不道德啊……但是喬露不得不承認,有點爽。
喬露搖搖頭。
她怎麼又想他了。
這種奇怪的想法讓她不適,待到雅間內看見一張同百里凌雲一模一樣的相貌時,喬露差點懷疑自已是不是出幻覺了。
坐在房間上位的公子一身雪白黛青衫,頭上只有簡單的一支羊脂,簡單清雅。
氣質溫和,眉眼溫柔,如同書香門第出來的公子一般。
喬露開始懷疑,百里凌雲送她的符,是不是加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程天見喬露到來,跪在地上的身體板正起來,也不再求饒,只是可憐兮兮得看著喬露的方向。
“對不起……對不起喬老闆……”
還是有點落魄小狗的感覺。
想必程喬氏,曾經就是被他這副面孔騙了心軟。
可惜,她不是程喬氏。
喬露腦中飛速想著怎麼收場,卻不曾想那上位者說出了更讓他出乎意料的話。
“拋下我……就是為了這種貨色嘛,我哪裡不如他……”
好吧……
還真是百里凌雲……
喬露沒有立刻回答他,也沒有管地上期期艾艾的程天。
她仔仔細細打量起了百里凌雲這身行頭……
好淡雅,好溫和……
雖然百里凌雲平時也是白白淨淨,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更是謫仙一般。
但是依舊透露著一股子“我很有錢且非常強”的氣場。
如今這模樣,倒是很像……
顧念書那一款。
甚至多了份淡淡的憂傷。
喬露更加確信一件事。
那幾天的冰封,果然凍壞了百里凌雲的腦子。
“發生了何事?”
喬露不明所以,只能問前來稟告並一同跟來的那個領班。
那領班管雅間事宜,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不等領班開口,程天倒是惡人先告狀了起來。
“喬老闆,我不過是本分前來端茶倒水,也無越舉之過,這位公子不分青紅皂白便說我……”
程天哽咽起來,倒是多了分楚楚可憐。
“說我勾引喬老闆……”
“我乃有夫之夫,簡直是對我絕大的侮辱啊!”
程天期期艾艾,卻沒有大聲哭喊出來,像極了一個忍辱負重的好丈夫好員工。
演技精妙絕倫,加上聲音好聽,倒是彌補了樣貌上的不足。
如果在現代,肯定是個實力派演員啊。
喬露心中感慨。
不過面紗下依舊沒有表情,露出的那雙碧色眼眸只是冷漠得看著雅間內。
“他所言,屬實?”
喬露看向領班,眼中閃過疑惑。
她不喜歡這個領班對程天的放縱,可這領班奈何做事圓滑,加上對黑水城瞭如指掌,接待雅間的大人物很有一手。
領班同程天算是同一類人,也不知道算不算臭味相投。
見喬露只問領班,一個眼神也沒給自已,百里凌雲心中十分鬱悶,卻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前幾日喬露才花了一日開導自已,得寸進尺是絕不能的。
可是百里凌雲心中就是憋屈,為什麼不能直接問他?
領班察覺到整個雅間的氛圍不對勁,看了看百里凌雲,又看了看程天,很快就明白自已該說什麼。
“程天說的的確有那麼回事……”
領班話語一頓,又看向了喬露,畢恭畢敬道。
“可是,卻也有出處。”
“天字一號的貴客來,原本是要知會老闆您一聲的,可是程天擅作主張打聽起了貴客身份。”
“貴客問了句程天身份,怎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小二,程天他……他說自已是老闆您默許的特殊……貴客聽後,就……”
就這樣了。
程天說的沒錯,外人自然不知百里凌雲盛怒的原因。
但是,他又是以什麼身份,去探究百里凌雲的身份,又怎麼厚著臉皮說自已是老闆的特殊存在。
這份特殊,也不過是他厚臉皮自封的罷了。
喬露低了低眉眼,這個領班還算能看清是非和事態情況,心中想著留一下。
“我明白了,張領班你帶程天下去吧,我同這位公子是舊識,要敘敘舊,去叫人準備最好的來。”
張領班僥倖自已沒有犯糊塗,帶著程天飛快跑了出去。
這位公子氣度不凡,哪怕一臉病懨懨的模樣,還穿著低調,卻依舊貴氣逼人。他在黑水城見過無數達官貴人,都沒有任何一位比這位公子更加有氣勢。
程天處事圓滑又有謀略,他也是被其引薦而來,有引薦之恩才多加照顧。
他也早就看出程天對老闆和酒樓都圖謀不軌,可他也管不了。
畢竟老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看來,自已老闆的身份可能更加非凡,甚至早就看透程天。他還是早早離程天遠點,免得引火上身。
喬裝讓喬裝打扮過的芒種關上了雅間的門,房間裡獨留百里凌雲同喬露二人。
百里凌雲不敢看喬露,他是偷偷跟來的,早就沒了剛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不過眼角掛著水珠,想必是被程天那句“老闆的特殊”氣到,倒是讓人看著疼惜起來。
喬露走近了些,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傷好了?”
百里凌雲支支吾吾,眼中盡是心虛。
喬露倒是沒等他回答,輕輕掀開了他的衣袖。
傷口倒是好了許多,但是依舊有隱隱約約的緋紅,讓百里凌雲白皙的肌膚看起來多了分魅惑。
“我……我……”
百里凌雲一動不敢動,只是定定看著喬露。
他現在也很迷茫。
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塵埃落定,有些行為也不該得寸進尺。
但是他就是想靠近喬露。
在喬露來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還是放不下。
哪怕只是偷偷得跟著她,看著她,默默得給她酒樓多幾分錢財,他都甘之如飴。
在醒來後那幾日,他想通了。
喬露是自由的,他要是愛她便不能約束她,不能一味捆綁她。
哪怕結局未可知,或者很糟糕,他也想多陪伴一會,哪怕多看她一眼。
所以他去問了宋雨霏和文安公主。
喬露……
喜歡什麼樣的人。
他從不是個約束自已的,可是為了讓喬露能記住他能多看他兩眼,他願意改變一切。
但是,他不會同母親一般。
變得完全失去自我。
“膏藥沒好好塗?”
喬露歪著頭看著他,伸手問他要自已送他的膏藥。
她怎麼不懂百里凌雲的心思。
“你不愛別人近身,這幾日怕是自已塗不利索,還是我來吧。”
百里凌雲有嚴重的潔癖,這是喬露一步步摸索出來的。
自然而然不會讓別人給自已塗藥。
同時他又是個死心眼,難免睹物思人,看著她送的膏藥,說不定為了多留幾時,怕是會一點不用。
百里凌雲心虛得遞過。
喬露看了看膏藥,果然不出她所料,跟前幾日她第一次用時差不多的量。
“我……我,自已能好的。”
百里凌雲看著喬露的手抹上藥膏,一點一點塗抹在了自已的手臂上,心中隱隱不捨起來。
喬露送他的東西……
幾乎沒有。
草藥太普通,食物也太普通。
別人都能有,而不是他獨一份的。
唯獨那日來的粥和膏藥,是他獨一份。
若不是覺得不妥,他真想把粥吐出來供著,而不是被自已身體分解,一滴不剩。
如今,能留下的只有那一瓷瓶的膏藥。
不免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