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露有些看不下去了,低語道:
“為何有情人終不成眷屬,冤侶反而天長地久……”
她所知道的婚姻裡,都是不幸的。
除了宋雨霏和沈澈之。
他倆就像世界的陽光,能照耀前進的路。
可陽光的另一面,是無盡的黑暗。
“喬大夫……”
百里凌雲看著有些憂傷的喬露,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無比晦暗的神色。
因為她說的太對了……
即使是秉承大道意志的仙門,很多人也逃不出一個情字。
五月並不是很冷,可今晚的夜風卻多了分秋天的悲涼。
顧念書沉寂了許久,眼神都變得空洞起來。
他想文安,可卻又不敢直視。
“所以……樂之……要同我分開,是因為……因為知道我是樂之的兄長,所以厭惡我了嗎……”
什麼倫理道德,終究是被年少情深打破。
他不在乎這些,這些規矩慣會害人。他的姑姑因為一個“忠義”,犧牲自由換來同顧家十多年的冷漠。他的父親因為一個“忠義”,不得不多次前往邊疆,出生入死。
而他呢,因為一句刻板的顧家武將,也差點同自已的志向背道而馳。
樂之是打破這規矩的利刃,更是他的光。
他不能失去……
“樂之本該是長公主同顧將軍的嫡女,更加千嬌百寵。是我鳩佔鵲巢……是我……”
“我不在乎什麼身份名聲,我也不要這文墨風骨。我這就去告知天下世人,還樂之的身份。我才是該離開的那個禍害……”
聽他如此自暴自棄,文安終究是痛心疾首,跑出了屋子,把跪著顧念書抱入懷中。
就像小時候,她奶聲奶氣得安慰被欺負然後哭鼻子的他一樣。
“唸書哥哥……別說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我只是不想耽誤你的前途,你好不容易熬出頭,不能因為我背下一個有違倫理的罵名……”
顧念書也回抱她,再也不想放手。
沒有人清楚,被關起來的這五日,簡直比他曾經的二十年都要漫長……
“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文安摸了摸他的頭,眼中是悲痛。
“怎麼可能呢……顧家那邊不會同意的……說不定已經知道了訊息,等父親回來定奪。”
“而且你是顧家唯一的男兒,怎麼因為我……因為我……讓顧家蒙羞。”
“我們不能成親,不能有孩子,我們……不會有未來了……”
雖然表兄妹成親在這個時代很常見,但同樣倫理問題也很根深蒂固。
同胞姐弟兄妹,是法律上規定不能結合,更是遭世人詬病。
可……
顧念書他真的不想去遵守了……
“那我們就不成親,也不要子嗣……哪怕做你的門客,做你的面首,我也不要同你離開。”
他的人生才不過二十載,最重要的十年都是在文安身側。
已經沒有任何人入得了他的心,更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這個位置。
顧家雖然繁瑣古板,卻是難得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然也不會人丁稀薄。
文安……自然也知道。
“那顧家怎麼辦……絕後嗎……”
他倆是顧家唯一的兒女,他倆在一起沒有後代,顧家不就是絕後?
顧念書收起難過,神色開始認真起來,倒是有了他平時給學子授課的模樣。
最後目光落在了沈澈之的身上。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還沉浸在自已表哥表妹虐戀情深之中的沈澈之被突然點名,有些迷茫。
“什……什麼……”
“臣斗膽……希望太子與太子妃誕下的第二子……能……繼承顧家。”
從血脈上來說,他同文安並不是唯一的孩子。
姑姑顧長寧,也是顧家的血脈,她的兒子沈澈之也有一半顧家的血。
雖然皇子成顧府嫡子降位太多太多,卻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沈澈之很迷茫。
他在一個個無奈的夜晚熬過來,現在又聽到了聞所未聞的奇怪要求……
宋雨霏拉住了沈澈之的手,信誓旦旦道。
“我同意了,你們放心吧。”
真不愧是宋雨霏。
還沒出生的孩子說送就送。
好像一切已經解決,所有事也塵埃落定。
百里凌雲卻不合時宜得舉起了手。
“等下,我有話說。”
喬露警惕得看著他,生怕他突然來了什麼興致,出現什麼不可預料的事。
“喬大夫別這樣看著我嘛,怎麼說我也是幫了不少忙。”
百里凌雲表情憂傷,一副被喬露這個反應所傷心到的模樣。
言歸正傳。
百里凌雲用摺扇指了指沈澈之、文安以及顧念書。
“你們三人,很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喬露也看著抱著的文安和顧念書,轉頭對上百里凌雲的眼神時,加深了心中的猜想。
他倆,想到一塊去了。
“百里公子先說吧。”
“女子優先,還是喬大夫先說。”
喬露看向了顧念書和文安。
“請問顧公子今年貴庚?”
“二……二十……”
“這個年齡確定嗎?”
“確定的,雖然認祖歸宗是在七八歲時,但是同母親那麼多年的相處是有記憶的,最多也就一兩歲之差。”
父親顧長風出征四年後大勝,回京論功行賞,便把他帶了回來,用軍功換了他一生富貴。
“意思就是說,在顧將軍出征前四年,就已經有了顧公子?”
“是……是的,母親應該是父親的外室……家中最顧及這些禮義廉恥,所以父親才一直不敢坦白此事吧。”
因為母親的身世都能查證,所以顧念書從未懷疑過什麼。
喬露又看向了文安。
“長公主怎麼瞞住的顧將軍,樂樂,你知道嗎?”
文安想了想。
“母親說……她有混亂記憶的藥物……甚至連我的出生……顧……父親都不知道,現在都不知道……”
喬露搖了搖頭,對於他倆的說法都否定了。
“一個從高度重視道德出來的將軍,怎麼會隨意有外室,甚至還在京城瞞了四年之久。”
顧家怎麼都是有手段的,不然怎麼會在京城立足數年,還把家中女兒送上皇后之位。
“都說顧家人專情,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怎麼會在孩子母親死後,而孩子已經要八歲才領回家。”
“打仗大多數是男人的事,顧將軍大可中途把顧公子同他母親送回。”
“說明……這其中定有隱情。”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個偷樑換柱的錯位愛情都有很大的漏洞啊。
崩人設的崩人設,崩劇情的崩劇情。
除非……
顧將軍並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什麼都不知道。
顧家再怎麼規矩重,也不可能不認顧念書這個顧家孩子。出外室這種醜聞,顧家無非就是把顧將軍多丟幾年邊疆。
但是顧將軍沒有站出來,而是用自已拼命拼來的軍功換了顧念書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百里凌雲鼓掌。
“喬大夫真是太聰明瞭。”
喬露臉紅,只是看小說看多的套路罷了。
“那我就來說說我看到的吧。”
百里凌雲把沈澈之往“苦命鴛鴦”旁推了推。
“每個人身體裡都帶有靈力,或多或少,而且因為父母的靈力而不同。”
“雖然我不是什麼御靈大師,但還是能看出個基本的一二。”
在他眼裡,喬露身旁是柔和包容的青綠光芒,宋雨霏像個移動的火球,沈澈之則有淡淡的金光。
而文安同沈澈一樣,是淡淡的金光。
金屬性。
“施雨兄同他妹妹的金屬性氣息相似到如同同胞,既是雙向表兄妹,自然難猜出親疏一二,同時也能看出來,他們家族的金屬性是一條強悍的傳承靈力。”
“我見過皇帝和其他皇子,他們都不是這個屬性,所以斷定這個屬性來自顧家的血脈。”
“可……”
百里凌雲話鋒一轉,用摺扇指向了還在文安懷中的顧念書。
“他,沒有一處氣息同你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