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的雨滴,秦悅然臉上一臉憂鬱,雙手交疊在身前,眸色晦暗未明,她靜靜地撥出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般。
“小翠,紅兒,如今侯府有難,這將軍府怕是指望不上,明日一早你們便去安府問下訊息。”
中書侍郎安益乃大嫂安舒之父,侯府出了事安府必定會打聽一二,想方設法救出大嫂。
小翠和紅兒連聲應是,她們是侯府的家生子,家裡的老子娘都在侯府的得力之處,如今侯府抄家,她們的家人如何也不得而知,心中也是焦急萬分的。
一夜無眠。
第二日清晨秦悅然焦急的踱著步,眼睛始終望向院門,一襲粉色下人服出現在門口,她急促的小跑過去:“紅兒,如何,打聽到什麼?”
紅兒喘了口氣難過道:
“夫人 ,侯府之事安老爺也束手無策,但是安老爺花重金幫忙打點,今日府衙允許一人探望侯爺!”
秦悅然聞言難掩失望,還是強打起精神,“也好,快,把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我們即刻過去。”
府衙內衙一衙役快速收過小翠遞過去的荷包並沒收了帶過來的吃食、衣物,暗暗叮囑道:“這些都不能帶,劉夫人抓緊時間,侯府可是抄家罪臣,你們只有一炷香!”
秦悅然緊握拳頭,手指微微發白,點頭,如今形勢所迫,也顧不得太多,小跑進去,幾縷燭火照在那裡卻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在殘破的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那裡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滿著壓抑,看見牢房裡帶有滄桑和疲憊的侯爺、秦母等人,秦悅然痛哭出聲,短短一日,他們的臉上盡是蒼白和晦暗,眼睛充滿了疲倦和憂慮,
“爹爹,娘!”
秦父他們聞言也難掩激動:“然兒,你怎麼來了?快回去。”
想起衙役說只有一炷香的時間,秦悅然趕緊哽咽的問道:
“爹爹,我只有一炷香的香的時間,到底怎麼回事,侯府怎麼會被抄家?”
秦父想起抄家的原因也一臉迷茫,卻無可奈何的說道:
“然兒,陛下親衛在侯府查出部分軍餉。”
他後面沒有說,陛下原本不信上奏侯府貪汙之事,但靖王爺呈上證據表明侯府貪汙,加之侯府世子秦重邊疆失利,陛下容顏大怒下旨抄家。
這些軍餉都不是侯府之物,卻不知怎麼偏偏出現在侯府之中,府中護衛眾多,半點都不曾察覺,這些侯爺說不清,所以即便有朝中老臣求情,陛下也下了抄家旨意。
秦世子也已革職查辦,拘禁在邊疆牢房裡面,還不知是死是活。
秦母也抹著淚,在牢中侯爺已將前因後果悉數告知家裡人,故而他們都已知曉情況。
“你嫂嫂情深義重不願意和離,判決未下,搜出來的軍餉不多雖罪不至死,但還不知後面如何,只是可憐你侄子跟著我們受苦。”
秦悅然聞言也敬重的看向嫂子,又愛憐的摸了摸小侄子的腦袋:
“爹爹你放心,我出去後一定會盡快查清是誰誣陷於侯府,想來陛下也是明理之人,定會查清原委的!”秦悅然鄭重的說道。
“不必,你出去好好過日子,秦家世代忠良,侯府之事陛下自有決斷,您從小養在深閨,不要插手這些事,免得拖累於你!”秦父耐心的叮囑著。
秦悅然也不好辯駁,只是想著出去後無論如何都要儘快查清真相。
一炷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衙役來趕,秦悅然依依不捨地出去,她知道,在裡面待著也無濟於事,只有儘快查明真相找出證據,才能為侯府翻案。
將軍府,秦悅然剛至房門,便見劉傲之靜靜地坐在榻前,手指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敲擊著,凝視著她,聲音低沉:
“悅然,明日會下侯府判決。”
“怎的這麼快。”秦悅然恍惚片刻,目光中閃爍著憂慮和驚訝,啞著聲音驚呼,抄家之罪往常都是要好幾日才會下判決,現在她沒時間了,秦悅然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該怎麼辦?
劉傲之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歉意,語氣卻又平靜道:“侯府抄家影響甚大,陛下總要早下決斷。”
沉默了片刻,又道“:明日你便在家吧,侯府之事你莫再插手,再無迴旋餘地。”
秦悅然的心中如同巨石壓頂,她幾乎無法呼吸,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崩潰,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襟,試圖尋求一絲安慰。
“可是……”她的聲音顫抖,“我不能就這麼看著。”
劉傲之看著她,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我知道你心中難安,但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重自已。我們都知道侯府與這場風波的關係,但現在,你無法再參與其中。事到如今,任何行動都只會徒增麻煩。”
秦悅然的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流下來,她不再強忍,任由淚水滑落,無法掩飾內心的痛苦。“那我該如何面對這些,面對接下來的明天?”
劉傲之嘆了口氣,走上前來,輕輕撫摸她的肩膀,給她一絲溫暖。“你要相信,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我會盡力保護你,然而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持冷靜和謹慎。”
她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
劉傲之的安慰雖好,但內心的恐懼和無力感依舊無法消散。
接下來的夜晚,秦悅然徹底無法入眠。
她在房間裡踱步,思緒萬千。
侯府被抄家的訊息無疑是她的巨大打擊,她決定去找劉傲之,試圖尋求最後的幫助。
她心裡清楚,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
如果她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許能找到改變現狀的方法。
秦悅然抬起頭,眼中滿是決然。“我需要了解侯府事情的更多細節,也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我們能否……”
劉傲之的目光變得更加嚴肅,“你知道,這件事很複雜,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遵循既定的程式。”
秦悅然知道劉傲之的話是有道理的,但她依然希望能從中找到些許突破口。
劉傲之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說道:“我會盡量幫你弄清楚更多的細節。但你必須明白,現在的局勢已經非常緊張,我們不能讓任何事情再出錯,你再想想吧。”
而後沒有管呆愣中的秦悅然是否聽到便大步踏出房門,風吹過大開的房門,有些涼。
第二日,侯府貪汙軍餉證據確鑿,念在世代忠良罪不至死,被判處流放邊疆,三日後即將押送啟程,府衙內頓時哭聲一片。
秦悅然面容呆滯,原以為會是貶為庶人,卻沒想到是流放邊疆,雖然大哥還在邊疆,但流放到邊疆畢竟是不一樣的。
想她秦家世代忠良,做了多少為國為民的好事,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真是可悲又可嘆。
秦悅然枯坐在桌邊,她的心像被剜了一塊似的,痛得連眼淚都掉不下來。
門外夕照霞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更顯得不勝嬌美,仿似畫中人一般,緊蹙的眉頭讓人憐惜不已。
半響,才見她動了動眸子,聲音嘶啞的吩咐:“紅兒,侯府主子都要流放了,你拿上銀兩去將侯府下人能贖的盡數贖出來,不能贖出來的儘量打點,都是侯府的老人,好生安置。”
紅兒顫聲感激道:“是,奴婢替所有下人謝過主子大恩!”
秦悅然擺擺手,眼眸盯著地面出神:“小翠,你馬上去將我的陪嫁銀子換成不同面額的銀票和金絲,你親自帶人縫在衣物內,到時候讓爹爹他們穿上,做的隱蔽一些,免得被衙役搜出來。”
小翠連聲應下,急急忙忙出去置辦了。
“悅然,我已吩咐小廝購置一些藥品,好讓侯爺他們帶走。”
劉傲之身著一身官服,威風凜凜,跨步進屋輕聲安慰道:“你且放心,衙役那邊我已打點好,必定不讓侯爺他們受苦。”
聞言,秦悅然福身感激道:“還是將軍想得周全,多謝將軍,”
秦悅然面上愁苦略減,她嘆氣,眼底茫然無措:“將軍,悅然知道皇命不可違,然,侯府真的是冤枉的,將軍能否幫我查明真相?”
劉傲之聽見秦悅然開口,眼底閃過一陣暗光,很快又掩去,聲音溫溫的平靜的開口:“哦,悅然非我不信你,侯府之事證據確鑿,否則陛下也不會下旨抄家,你說侯府被冤枉可有證據?”
“我沒有證據,可我父親不可能貪汙軍餉的!”秦悅然站起來激動的反駁道:“將軍,我秦家世代忠良,我不信我父親會貪汙軍餉!”
劉傲之蹙眉:“悅然,我知你難過,但陛下不會下錯旨意的。”
“你不信我?侯府真的是無辜的。”秦悅然顫聲道,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劉傲之沉沉的眸子揚起一絲微慍:“侯府之事陛下親判,證據確鑿,查無可查!”
秦悅然抬起頭來,那眼角下的美人痣殷紅,似乎在說著她的憤怒,“將軍為何不信我,侯府無辜遭難難道不應該查明真相?”
劉傲之一口拒絕道:“侯府流放已是事實,你如今是劉家婦,不要再插手此事。”
秦悅然眸子沉沉:“都是我親人,我如何能不管,且我父兄忠君報國,絕無可能·········”
“夠了,”劉傲之打斷她的話:“不必再說,你若執迷不悟休怪我不顧夫妻情誼。”說罷甩袖轉身離去。
秦悅然石石他冷冷地拂袖而去,心頭史覺諷刺。
扯了一下嘴角,眼底似乎有淚星,眼淚卻怎麼也留不下來,她仰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這就是她的夫君,是他親口說佩服侯爺為人,立為榜樣,往日常帶她回侯府,與秦父也相談盛歡,秦父還時常誇他有勇有謀,可為良配,如今終究不信她,不信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