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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朱丹溪痢疾治療觀點的辨析與補正

丹溪說:痢疾中赤色屬於血,來自小腸;白色屬於氣,來自大腸,都是以溼熱為本。剛開始得病一兩天的時候,元氣還沒虛弱,一定要用推蕩的方法治療,這是通因通用的方法,可以用大承氣湯、調胃承氣湯。瀉下之後再看是氣病還是血病來用藥,氣病用參術,血病用四物湯。痢疾五天後就不能再瀉下了,因為脾胃氣虛了。但如果身體強壯的也可以瀉下。

根據這個說法,用赤白來分血氣,並且分別歸屬小腸和大腸,這在五行理論上或許說得通,但在實際病情上就差遠了。小腸是心的腑,應該主血;大腸是肺的腑,應該主氣。但是水谷在小腸裡氣化,難道小腸裡沒有氣嗎?或者在糞便前看到血,難道大腸裡沒有血嗎?經書上說:血是神氣。這不就是說赤是由氣化來的嗎?又說:白血出者死。這不就是說白也是血嗎?所以無論是白還是赤,都和血氣有關,只是來的淺的是白,來的深的就是赤了。所以經書上說: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這是非常明顯的道理,怎麼可以用小腸大腸來分血氣呢?不過這個還好,也不必深究。但是說剛開始得病一兩天的時候,元氣還沒虛弱,一定要用推蕩的方法治療,這個說法就不能一概而論了。因為這個病有不適合瀉下的,有絕對不能瀉下的,怎麼能說一兩天內就一定可以推蕩呢?如果病可以用瀉法治療,那一定是元氣本來強壯,積聚多實,這樣無論寒邪熱邪,只要一推,邪氣就能從瀉下中去掉,而元氣不會受傷,所以可以用瀉法。如果沒有這樣的元氣和脹實的情況,那就不能用瀉法了。身體強壯的人,隨食隨化,所以飲食不容易傷到他們,瀉痢也不容易犯他們,即使犯了病,也很快就能好。那些容易得病的人,一定是容易受傷的,容易受傷的人,一定是身體本來就虛弱的。所以凡是患瀉痢而久久不能痊癒的,一定是虛弱的人多,強壯的人少。因此適合用推蕩法的,也不過十個人中有一兩個而已。而且身體虛弱的情況也不一樣,有微弱的,有次弱的,有大弱的,這些從形體、氣息、脈象、症狀以及病的虛實上都可以明確分辨出來。凡是看到因為脾腎不足而導致的瀉痢,那就始終都不能用瀉法治療。如果妄用瀉法,那輕微的病也會變重,重的病就會致死,無法挽救。所以推蕩法不能輕易使用啊,我看到因為誤用而導致的錯誤真不少。即使丹溪後來也說:我近些年經歷的事情多了,也知道有大虛大寒的情況存在,不能不知道。這是丹溪晚年的一點醒悟吧,他也知道自已以前的說法有錯誤了。

丹溪在痢疾門的附錄中說:凡是有積聚的病症,可以根據肚子發熱、纏繞疼痛來判斷;凡是有氣的病症,可以根據肚子像螃蟹一樣起伏來判斷。探究他們受病的根源,決定對病的藥方,最重要的是要散風邪、行滯氣、開胃脘,不能隨便用肉豆蔻、訶子、白朮等藥物來補益而留住寒邪,也不能用米殼、龍骨等藥物來閉澀腸胃。邪氣因為補益而更加旺盛,所以變證就出現了,因此病症才會一天到晚拖延不愈。

根據散風邪、行滯氣、開胃脘這三法來說,也只是說了個大概,並沒有說全。至於補益而留住寒邪的說法,則大有不通之處,而且很容易迷惑人,危害不小。如果已經受了寒邪,就要辨別虛實。實證一定有實證的表現,本來就不應該補益,不適合補益而補益了,那就會越補越嚴重,這是顯而易見的,又何必等到變證出現呢?如果是因為臟腑受傷而導致的虛寒證,那就都是虛證了,應該用溫補的方法治療。因為溫可以驅散寒邪,補可以健脾強腎。脾腎強健了,寒邪去除了,那就沒有不很快痊癒的。怎麼反而會有補益而留住寒邪的道理呢?又怎麼會有變證的說法呢?而且溫補的方法並不只限於米殼、龍骨等藥物,又怎麼可能僅僅依賴豆蔻、白朮等藥呢?如果有人堅持“補益會留住寒邪”的觀點而拒絕使用溫補,那必然導致虛弱的人日益虛弱,變證頻出。我親眼所見,因寒涼藥物導致的變證危害無窮,有的患者近則十日,遠則數月甚至經年,最終因此喪命。卻從未見過因溫補而導致變證,使患者病情拖延不愈的情況。

我如今已過古稀之年,經歷頗多,常聽人說,無論病情虛實,都認為是“補益會留住寒邪”,都認為是“邪氣因補益而更盛”。正因如此,許多人寧願承受寒涼藥物的傷害,也不願嘗試溫補,最終導致悲劇。這種觀念的流傳,實在令人痛心。我必須反駁這種說法:以寒治寒,只會使寒邪滯留,邪氣因寒而更盛,這是理所當然的。遭受這種誤治的人太多了,因此我特意闡明這個道理,告誡那些被誤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