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陳翠微聽眸中漸漸亮起來，彷彿泛起了光：“他是我的光，我的救贖，是我的神明。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遇見你哥哥，是我一生的幸運，我必將用我一生，愛護他，照顧他，顧全他要顧全的人。”

“哥哥他哪裡好啊？脾氣又不好，動不動愛兇我……”

沈知意不明白，她覺得她不會為了一個男子付出這麼多。便說她與江斐然吧，她只是覺得和他在一塊兒好玩，要是非要在她所認識的男子裡面選一個做夫君，她覺得江斐然應當是最有意思的那個。

陳翠微說到這裡，想到夫君的囑託，便索性與小意聊一聊這個話題：“其實，相對於男子，我們女子的選擇少得可憐，通常只能寄託於父母幫我們尋一個好歸宿，而夫君的好壞，決定了我們的後半輩子。”

“若是有幸能選擇自己的夫君，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們在考量對方時，不能只看到對方的好處，有時候，更應該看到對方的壞處、短處，看看那人性情的最低處，是不是我們所能容忍的。”

沈知意回想了下自己和江斐然的情況，好像還沒發現什麼，應當是還沒有看到吧？畢竟他們真正相處不久。

陳翠微接著道：“男子和女子的思維不一樣。我們女子會更感性，願意為了情感放棄很多東西，而男子，通常更會權衡利弊。小意，若有一天，你真的喜歡上一個男子，那男子要你放棄一些東西的話，你得先問問他，是否願為了你，放棄等價的東西。”

沈知意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道：“那我爹爹和孃親呢？世人都說，我孃親為了爹爹放棄了一切，那我爹爹為了孃親可有放棄什麼？”

爹孃去世得早，沈知意僅有的印象不多，遠沒有涉及到這些問題。

陳翠微想到那一段蕩氣迴腸的故事，不由得搖了搖頭：“傻孩子，我只能說，你孃親是你爹爹的全世界，我再沒有見過有哪一個男子，能像你爹爹愛護孃親那般愛護一個女子了。”

沈知意沒有印象，剛想問點什麼，便聽陳翠微繼續道：“你孃親是我見過最睿智的女子，所謂京城第一才女、風華絕代等詞，尚不足以形容她的風采。”

“她曾說，愛情並非人生全部，若有一天，彼此之間情義消磨，那便瀟灑放手，不必執著。愛過，走過，經歷過，人生難免有憾，卻也無悔。”

沈知意頗有些震驚：“我孃親竟然想過這種情況？她懷疑過我爹爹嗎？”

陳翠微道：“不是懷疑，只是想過，情到深處的你儂我儂固然甜蜜，但若有一天不愛了，女子又該如何自處呢？”

“當今世道，女子大多需要依附男人而生存，所以她們一旦被拋棄，便很難擺脫自己的命運。如今既然有這個意識，何妨想得深遠一些？女子也可以獨立自強，有自己的事業與依託。”

所以白嫻茹擅長經商理財，開辦女子學堂，收養孤兒……景昌帝甚至親自賜下名號“嫻茹夫人”，不是沈夫人，不是定北侯夫人，而是以女子閨名為號的第一人。

一切白小姐、沈夫人不能去做的事情，嫻茹夫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去做……陳翠微回想至此，胸中激盪不已。

她曾經也如世人般懷疑，白嫻茹放棄頂級世家小姐的頭銜，嫁給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小將，是否太過天真了些？後來才明白，那個女子是擁有獨到的眼光和無雙的才華，才能做出如此震撼世俗的決定，而後來的事情發展，也證明了她的選擇，無比正確。

在白嫻茹的引導下，她第一次生出了敢與這世道對抗的勇氣，第一次生出了——即便是女子，也可建立不遜於男子的事業。

陳翠微想，白嫻茹若是還在世，必然是如此教導沈知意。她日後若再生了女兒，必然也是如此教導。

沈知意依偎在嫂嫂肩頭，腦海中浮現兒時的斑斑記憶，眸中閃過深思。

此後，一行人在青山鎮遊玩了幾天才回去。由於回去路上不急，沈知意和陽陽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這沿途的風景，一路上嘻嘻哈哈，終於在第七日，進入京都範圍。

當日下午，想著此處距離護國寺，陳翠微想入寺上香，便安排眾人轉道前往。

護國寺乃皇家寺院，位於東山山腳，院中主持據說與太上皇頗有交情，也歷來為大慶百姓推崇，只要經過者，必要上香三炷，以求平安。

為欣賞沿途風光，一行人未走官道，尋了一條偏道前往，兩旁樹木蒼翠，風景絕佳。

前往護國寺的道路頗為寬敞，也不知為何，今日格外安靜。眾人快要行至山腳路口，卻聽馬兒突然嘶鳴一聲，沈知意心中莫名一緊。

“陽陽，你先和孃親待一塊兒。”沈知意從馬上下來，先把陽陽送進馬車。

“發生什麼事了嗎？”陳翠微詫異道。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隱隱約約的打鬥聲。

“有刺客？”陳翠微下意識抱緊了陽陽。

“也未必是衝我們來的。”沈知意蹙眉，想了想道，“我去看看，你們且在原地等我。”

“全體戒備。”沈知意低聲喝道，凌虛步施展開來，迅速往前方飛掠。

前方道路上，兩旁樹林間，數十名黑衣人，圍著一輛馬車展開瘋狂進攻，車廂已被射成了窟窿，幾名護衛拼死保護著中間一名女子和孩童。馬車另一面，是最激烈的一處戰圈，五名黑衣人圍攻一名錦衣男子，刀刀致命！而地上已經躺倒十餘人，鮮血浸透土壤。

沈知意遠遠看了一眼，不甚認識，剛要離開，卻見一名黑衣人突破防禦，一刀往女子脖頸砍來，女子偏過臉龐來：“顧芸姐姐？”

沈知意驚呼，卻見後方一名男子一劍格擋開這致命一擊，自己卻空門大開，被一刀砍在臂膀上！

“顧楨？”沈知意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前去。

幾名黑衣人抓住這個空擋，刀光劍影盡數對準顧楨一人！顧楨左手臂鮮血淋漓卻無暇顧及，拼盡全力拖住一部分黑衣人遠離顧芸和軒軒，自身卻完全暴露在刀劍攻擊之下。

眼看前方一刀直往自己胸膛看來，顧楨眼中湧上一抹絕望！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劍光閃過，那看似兇猛的刀卻“吭”的一聲從中斷裂！歲華再度閃過，短兵相接處，盡是兵器斷裂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