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戴松急忙給二憨找了棵帶倉子的大棹樹讓其躲好,自己則直奔對面崗樑子。
一上崗樑子,他就看到坡下林子中橫躺三人。
其中兩個身周雪地都被鮮血浸染,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傷勢。
另一個看上去倒是還好,就是不知道怎的,他正趴在雪地一動不動。
正當戴松看的認真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呼!”的動靜。
戴松急忙端槍轉身,被凍的有些塞的鼻子瞬間通透,結果就看二憨朝他眨巴著小眼睛,不斷昂頭。
“你咋來了!”戴鬆氣的不行,狠錘了下二憨腦殼,“快回去躲著去!”
“噗嚕嚕~”
二憨學著戴松的樣子趴在雪裡,腦袋擱在爪兒上,裝聽不懂似的看著底下的林子。
“你別和我裝傻啊,快回去,沒聽見這邊有槍聲嗎!萬一……”
戴松掐著二憨的小耳朵正說著,就看它突然昂起腦袋,抽了抽鼻子,唇皮子瞬間撅起離譜弧度,哈喇子都淌出來了。
戴松不解,朝著它的注視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隻人熊正坐在那人身上,不停地撕扯他後背。
而那人卻是一聲不吭,就像布娃娃似的,哪怕身子被人熊掰出離譜弧度,也不掙扎,任由那人熊啃抓。
戴松心驚:
這是殺熊倉子失敗了?!正當他尋思該怎麼施救的時候,二憨不知怎的突然立在崗樑子上,朝著坡下放聲大吼。
這一聲,何其的嘹亮雄壯,直接就給下邊的人熊喊停。
戴松一怔,趕忙扒拉二憨大腿,“你逞什麼能!快特麼下來!趴好!臥槽!”
他話說一半,就看那人熊也立了起來,朝他們這邊昂了昂頭,旋即四爪翻飛,朝著崗樑子上猛衝。
那人熊剛剛趴在人身上,給整個人都蓋住了,少說也有600斤朝上,要是和它面對面硬磕,再來五個戴松都不夠那人熊收拾的。
“別特麼擱那傻站著了,它上來了!上板兒!咱們快撤!”
戴松邊說邊將親那穿戴好,水曲柳棍撐在雪地上,就等著二憨上板兒,棍子一收他倆就能直接開溜。
可偏偏!二憨只是在崗樑子上轉了個身,在雪地上轉了一圈兒,將周圍的雪盡數踩實。
旋即又翹起小尾巴,追著自己大屁股聞了好一會兒,朝著天吼了兩聲。
完全沒有跟著戴松跑的意思。
“二憨!你瘋啦!”
戴松感覺自己有時候真的是會被二憨氣個半死。
可他剛要去拉二憨,就看崗樑子背面冒出一個碩大的人熊腦袋!
光腦袋就比二憨看著大一圈,身子比它大多少完全可以想象。
戴松當機立斷。
撇開棍子,往遠處溜的同時,端槍上臉;先崩人熊一槍,讓它攆自己,之後再想辦法!
不然就憑二憨的小身板,在這大熊面前玩具似的,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可戴松剛想開槍,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剎停身形;
二憨正立在自己踩結實的雪地中間,昂著頭奮力晃悠著脖子裡的草項鍊,同時不忘跟著轉圈。
而坡後那大熊依舊“閒庭信步”,看不出半點惱火幹仗的意思。
這什麼情況?這熊母的?二憨擱那施展美熊計呢?!
戴松心驚,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卻怎麼也扣不下去,不知怎麼,當他看到那人熊沒急著幹二憨,竟然生出一絲期待:二憨雖然才一歲不到,但把它養這麼大,它有多“早慧”,戴松一清二楚。
拿下這隻母熊是完全不妄想的,但二憨若是能不招這母熊嫌棄,那就說明它在熊的審美里絕對標緻,之後再給二憨一年半載時間,長大塊頭的話……整一窩小小二憨那不是手到擒來?!戴松停在三十多米外的斜坡,一邊想著,一邊為二憨加油鼓勁。
此刻那母熊也是完全上了崗樑子,它的身板兒比二憨大出整整一倍。
大頭粗腰圓屁股。
每走一步都直喘氣,它完全忽略了遠處的戴松,環繞著二憨踱起步子。
二憨瞅著,頓時更加賣力。
明明已經累的步履蹣跚,兩隻後腿直打哆嗦,它還一個勁兒的轉圈,昂著腦袋吼吼個不停。
能行嘛二憨?頭一回咱別想太多,不捱打就成!
戴松見那母熊也立了起來,也是有些緊張。
二憨趕忙停下,晃晃悠悠的和母熊面對面立著,
它腿有點軟,腦瓜轉的有些暈乎,一時間竟有些踉蹌,好在及時調整後,二憨又再次熊起,和大母熊“深情”對視。
好!戴松心中狂喜,他放下槍,用力揮拳,心中無限期待;能拿下它嘛?二憨?
支稜起來……
啪——!正當戴松滿懷期盼時,母熊冷不丁地給了二憨一個大逼鬥,
幹碎了他的小小二憨夢。
這大熊少說有600斤,一爪子下去,勁兒太大了,二憨這200斤不到的小身板哪裡能吃得消?直接就被扇趴在雪地裡,撅著唇皮子哼唧起來。
戴松心疼的不行,罵罵咧咧端起槍;二憨有時雖然調皮搗蛋,盡給他添亂,但有多少次都是二憨相幫他才能脫險,對於他來說,二憨真的和家人無二。
這會兒看二憨遭母熊蹂躪,戴松那裡忍得了?偏偏他剛一抬槍,準心旁的小二憨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它明明都捱了逼兜,小眼睛晶卻亮的不行,顫著渾身肥肉,旋即再次將脖子上的草項鍊轉的虎虎生風。
戴松想開槍幹那大熊,更想開口大喊:二憨!
省省吧!它不吃你這套!可為了二憨,他既不能開槍,更不能驚擾。
果不其然。
看二憨再次嘚瑟起它脖子裡那串玩意兒,那母熊重重呼了口氣,瞪著眼睛又朝二憨甩出一逼兜。
這一下力道更大,給二憨扇的差點從崗樑子上出溜下去。
戴松握槍的手緊了又緊,他快忍不了了!可二憨趴在地上,只是重重呼了口氣,將雪坷垃呼的都飛了起來,旋即在飛雪中再次爬了起來,執拗地進行之前的“儀式”;二憨實在太想小母熊了,雖然這一頭很大,但也是二憨的“初戀”!戴松此刻面臨的抉擇不亞於前世看過的拆炸彈電影;
開槍,崩不死大熊,還要被攆,最後要麼乾死它,要麼被它乾死。
不開槍,二憨最後可能會徹底惹惱大熊,然後被幹死,也可能嘚瑟成功,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啪——!在戴松糾結的時候,二憨再一次被拍倒,它站起來後身子都在打晃,可即便如此,二憨依舊沒有放棄。
戴松看的眼眶都泛紅了:
二憨啊,不是你表現的不夠賣力。
而是你個兒太小!還沒人家一半大,人家嫌你夠不著啊!戴松一邊緊盯著大熊,一邊尋思過會兒如何安慰失落的小二憨,
可下一刻,讓他不敢相信的一幕發生了:
那母熊前前後後給了二憨五逼兜。
發現二憨都倔強地站起來後,竟然不揍二憨了。
而是繞到二憨屁股後臺開始聞起它的氣味。
這一刻,哪怕隔著老遠,戴松也看到了二憨被拍歪了的小臉兒上滿是歡喜。
它唇皮子朝戴松不停翻翻,小眼睛裡滿是得意,俺成咧!俺成事兒咧!
戴松震驚地放下槍。
看著二憨繞著大熊,屁顛屁顛地跟在對方屁股後頭聞“香香”~一大一小兩隻人熊,就這麼在崗樑子上轉起圈兒。
啥意思?!
戴松揉了揉眼睛,這算進入下一階段了?!
二憨愣是靠著一股子愣勁兒給大它一倍的母熊整服帖了?
可它才一歲不到,還沒長大啊!一時間,戴松思緒萬千,有為二憨感到欣喜,也為二憨之後表現不好,讓這段相會草草結束而感到惋惜。
倆熊在崗樑子上繞了幾圈,就相互追攆著玩鬧起來。
母熊在前頭跑,二憨在後頭追。
二憨腿兒短追不上,母熊就回過頭吼吼兩嗓子,催促二憨。
二憨備受鼓舞,立馬邁大步子,還很是大膽地撲在母熊屁股上啃了起來。
母熊也不惱,順勢仰在雪地上,連蹬帶抱得給小二憨摟在懷裡好一陣盤弄。
戴松看傻了,這也太刺激了!他感覺自己有點多餘。
既然二憨和母熊這會兒相互牽制著對方,他正好有機會翻去崗樑子下面救人。
只是。
他剛繞回崗樑子,就聽見下面林子裡傳出兩聲尖銳嚎叫。
戴松心裡一怔,那是熊崽子的嚎叫!
他趕忙扭頭看向崗樑子;
剛剛還被母熊摟在懷裡又啃又舔的小二憨,此刻直接被對方無情地踹在雪地上。
它昂著腦袋,一臉懵逼地看著母熊衝下雪坡,進入林子,在一隱蔽處稍作停頓,等再出現時,屁股後頭就多了兩個小“黑球”。
見此,二憨胖胖的身子頓時一萎。
而那一大兩小三隻熊也不管地上躺的幾個人,直接朝著遠處深山矇頭狂奔……
“二憨,沒事嗷,它回去餵奶去了,你先回樹窩,咱改天再過來找它成不~”戴松急忙跑到二憨身邊,摟著它的腦瓜安撫道。
二憨太可憐了。
可溝子底下那仨人他也不能不管啊。
眼下只好先給二憨安哄住了,等沒事了再過來好好安撫它。
懷裡的二憨重重嘆了口氣,
“噗嚕嚕……”
戴松從來沒聽二憨發出這樣的動靜,這聲兒彷彿是把它所有心氣兒都放光了似的。
他趕忙拍了拍二憨敦實的後背,捧起二憨的小熊臉兒。
二憨的小眼睛就和兩汪泉眼兒似的,正咕嚕嚕往外冒水。
戴松給它擦去眼淚,
“哎呀,別哭別哭,精神點,至少,至少……
正常帶崽母熊是不可能接近公熊滴!一靠近鐵定幹仗,可它不僅沒幹你,還和你耍的挺開心不是嘛~那就說明,咱小二憨還是挺招母熊稀罕的不少?”
戴松也不管二憨能明白多少,先盡力安慰再說。
只能說二憨運氣不好,成事兒前的關鍵時刻,小熊崽子開腔了……
懷裡的二憨小耳朵一動一動的,顯然是在聽戴松絮叨。
它彆著頭,眼巴巴地盯著山坡下母熊消失的方向,小眼睛裡空空的,啥也沒有,好像丟了魂一樣:“噗嚕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