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注視,就會不自覺的感覺那黑瞎子身上好像有什麼在動。
“媽呀!這黑瞎子沒死!還喘氣兒呢!”
人群裡傳來老孃們咋咋呼呼的聲音。
被她這麼一喊,先前最靠近黑瞎子,甚至伸手想摸它的幾個人頓時張開雙臂,刺啦刺啦地打著滑,往後狂退。
一時間只有謝老頭坐在駕駛座上,一臉輕鬆得意,“嗨呀!你們咋啦!這隻黑瞎子早叫戴炮乾死啦!”
“戴炮?!”
“真給他幹下來了啊?!”
“那他現在人呢?!”
眾人環顧一圈,卻沒見到那個印象中造型犀利的年輕人。
“嗨呀!年輕人要畫面,有能耐的人總是晚點出場嘛,你們等等吧,他在走來的路上了!”
謝老頭嘴一歪,佩服起自己的急智來——可千萬不能把戴松不肯坐他拖拉機的原因給漏出來。
開拖拉機給人幹暈車兩次這種醜事,有機會一定得求戴松,讓他爛在肚子裡!正當大夥兒嘰嘰喳喳,逐漸不耐煩起來時,屯部門口出現三個身影,
其中一個穿著風衣,身姿挺拔,表情囂張,讓人一看就有種想上去踹他的衝動。
正是戴松!
之所以這麼晚才到下渚屯,是因為他一回到林子,就開始著手處理黑瞎子身上二憨留下的傷口,這些傷痕一看就不是狗能幹出來的,不處理掉太過打眼。
等處理好之後,戴松便趕忙叫來了謝老頭拖黑瞎子。
結果剛剛在路上又被李炮和上次幫助的婦女攔住,所以才耽誤到現在。
此刻他身上風衣已經被婦女縫補如初,人家甚至自己出棉,把大衣裡面跑掉的棉花都給補上。
這會兒除非湊到跟前仔細看,不然真看不出背面那條極淺的縫線。
見屯部院子裡人頭攢動,戴松走到拖拉機旁,笑著和大夥兒打招呼。
都不是頭一次了,他也沒必要裝矜持。
謝德發早就想擠進人群看看黑瞎子了,奈何他剛剛摔了一跤,這會兒渾身骨頭都痛,實在擠不動。
當聽到說戴松回來了,他更是著急大喊,“戴炮!戴炮!!大家都讓一讓,讓我和戴炮講兩句!”
人群分開一條道兒,謝德發顫顫巍巍地走到戴松身邊,
“戴炮啊!辛苦你啦!!”
“小意思。”戴松看了看黑瞎子,又看向謝德發,
“屯長,現在黑瞎子給你幹下來了,之前麻煩你問的,有啥結果嗎?”
謝德發表情頓時僵住,旋即苦笑著道,“戴炮,你真的不打算要錢啊,那可是100塊啊。”
“還是縫紉機對我家重要些。”
謝德發無奈地撓撓頭,周圍人聽聞戴松這麼說,都竊竊私語起來,
“他不要錢??”
“你沒聽說啊,他要縫紉機!”
“啊?!那東西得小200塊吶!他吃人啊!!”
“挖槽,不能給他!太貴啦!”
“就是!屯長,你千萬不能答應他,而且這黑瞎子也不一定就是屯子外邊轉的那隻啊!這會兒天才黑,還沒到那熊瞎子嚎的時間呢,萬一你現在把獎勵給了,他回去了,熊瞎子又在外面嚎,咱們可咋整。!”
“啊?不能吧?他不能從別的地方打個黑瞎子來湊數吧?”
“咋不能啊!他們整天在山上跑,山上的事兒咱上哪知道去!根本沒法證明這隻熊瞎子就是咱們屯子外面的啊!俺尋思,要不這熊瞎子就放在屯部裡等兩個晚上吧!要是兩晚都消停了,那就可以證明了!”
“兩晚怎麼夠,他要是存心過來騙俺們獎賞,做的全乎點,去林子放幾槍,給黑瞎子暫時嚇跑了也不好說,得多存幾天!至少得一禮拜吧!”
“對對!”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不到一會兒功夫,戴松就成了一個騙獎賞的騙子,甚至連李炮都開始受到搏擊。
戴松挑挑眉,看向謝德發,“屯長,你怎麼說?”
謝德發這會兒表情和吃了屎一樣,眾口鑠金,再這麼由著他們說下去,戴松真就成壞人了。
而且先不說這事兒怎麼處理,這下要是給戴松得罪了,萬一以後有事兒,他也沒臉再叫戴松過來幫忙了啊!
看著謝德發焦急的樣子,戴松笑了笑,
“屯長,我給你一個辦法,你自己想要不要用。”
“說!說!戴炮千萬別和他們置氣!你們都給我閉嘴!回頭證明戴炮的能耐和清白以後,我看你們還怎麼面對戴炮!”好傢伙,不愧是屯長,這不粘鍋當起來就是絲滑啊!
戴松心裡調笑一句,旋即道,“你們把林家人叫來認認這黑瞎子不就行了?!”
“誒!”謝德發一拍大腿,痛苦的嘶了一聲,緊接著朝人群中嚎了一嗓子,“誰去把林家人叫來!快點的!”
人群邊緣很快有人跑開。
而期間,戴松倒是沒表態,反而是一直站在邊上沒吭聲的李慶海和婦女生氣了,
婦女一個勁地給謝德發白眼,不停地勸慰戴松,“戴炮啊,你放心,只要有我和李炮在,就絕對不會由著他們昧下你的功勞!”
李慶海則是指著謝德發的鼻子,
“謝德發,你要是敢冤枉了戴松,我也不用你給我在屯裡養老了,我直接去鎮上找我兒子,給我送林場去!我天天在林場喝酒吹牛逼,我告訴你,我喝了酒什麼德行你可知道啊!”
謝德發忍著腰疼連連給李慶海賠不是,給一旁的戴松看的好奇心都起來了,這謝德發到底啥把柄被李慶海抓在手裡啊,他這麼怕李慶海洩漏出去?
而且李慶海所說的在林場酒後“胡言”,估計也不是針對林場的秘密,而是說李慶海只能接觸到林場這種國營單位,如果他能接觸到派出所或更高層次的,真不知道謝德發會是什麼表情。
正當戴松想著呢,人群外傳來一連串叫嚷,
“讓一讓!讓一讓!老林來了!!”
“啊?老林竟然都來了?!”
“他好了?!這才幾天功夫,他能下地了??”
人群疑問著的同時,就看林三炮和另一個年輕人提著一副擔架,晃晃悠悠走了進來。
擔架上的男人蓋著厚厚的花棉被,臉色煞白,眼神卻很精神,和夜裡的燭火似的。
戴松對這仨人都有很深刻的印象,就是上次幹下黑瞎子後,站在人群邊,看他眼神不善的那幾個。
擔架上的肯定是被黑瞎子撕了背的林繼雄,另一個沒見過的就是林家二兒子了。
只是他們看我為啥這表情?我以前沒惹過他們啊,難不成和我救了李慶海有關?
戴松不解的同時,就看林家倆兒子把擔架抬到拖拉機旁。
周圍人都安靜下來,就看兩人擔著擔架,一直杵在拖拉機後車鬥旁邊。
還是謝老頭眼尖,他瞧看見林繼雄嘴巴翕動,便急忙湊上去聽,
聽完就直接對著倆林家小子說,
“倆虎逼,擔架特麼能不能抬高點,你們老子看拖拉機低大槓看了半天了!氣的他直捯氣兒,你們沒聽見麼!”
林家小子聽了急忙把擔架提到胸口,結果因為林三炮個子矮,擔架瞬間出現了巨大傾斜,
要不是邊上一堆鄉親眼疾手快給林繼雄扒拉住,這會兒他指定就讓自己親兒子撂地下了。
換了個身高和林老二差不多的鄉親接過擔架,林繼雄終於能好好端詳眼前這隻黑瞎子。
人群再次沉寂,就聽他喉嚨深處不斷髮出嘶吼嘶吼的喘氣聲,
僅是幾秒,他便用極其微弱沙啞的呻吟道,
“就是這個畜生!!就是它!!看看它肚腸!看看它肚腸裡有沒有大進!!!啊!!我的大進!!大進啊!我好大兒!!”
原本還趴在擔架上半死不活的林繼雄情緒突然激動,竟然生生撐著擔架兩側,把上半身都給反弓起來。
花棉被滑落,露出了一大圈蜈蚣般的縫合疤。
更有眼尖的,都看到傷口崩開,正不斷往外淌黃液。
“我的媽呀!看著就疼啊!”
“還真是這隻黑瞎子啊,真給這姓戴的給幹下來了啊!”
“我天,這戴炮這麼牛嘛?!”
周圍人頓時你一句我一句,看著那穿著風衣的年輕人討論開了。
“看看看!馬上讓人幫你看,老林啊,你先別激動。”
謝德發怕林繼雄再出什麼事,趕忙邊安排幾個膽子大的年輕人去檢視黑瞎子,邊讓兩人把林繼雄抬到一旁。
林繼雄不依,昂著不斷叫喊,“給我看!別擋著我!給我看!!”
謝德發幫他蓋好花棉被,滿臉擔憂,“老林啊,你現在受了傷,可別再這麼激動了,大進是好孩子,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可千萬保重身體,別浪費了他的付出啊。”
“給我看!大進是我兒!就算他走了,我也要找到他!我要找……找到他……”
林繼雄愈發歇斯底里,謝德發拗不過他,只好幫他找了個棉襖墊在腦袋底下,就這麼看著幾人把黑瞎子肚子撐開,把肚腸反覆翻揀。
“誒?怎麼這段腸子從菊門拖出來啦?!”有個小機靈鬼多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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