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燃盡之後，中秋夜也走到盡頭。

樓素衣才走下望月樓，德嬪不知何時到了她身畔：“我與師太順路，一起走吧。”

樓素衣心道自己哪裡跟德嬪順路了？

她要走回鹹福宮，德嬪卻可乘坐步輦。

依她想，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當看到德嬪和自己一同步行時，樓素衣覺得德嬪可能有什麼要跟自己說。

果不其然，還沒走幾步，德嬪便問：“師太到底喜歡誰？”

樓素衣沒想到德嬪竟然問她這樣的問題，她淡淡道：“貧尼不知德嬪娘娘在說什麼。”

德嬪回頭看一眼雁回和錦書，兩個宮女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和樓素衣，好像她會吃了樓素衣一樣。

“師太是聰明人，怎會不知我在說什麼？定遠侯是人中之龍，曾經對師太情有獨鍾。而謝大人作為內閣權臣，又一表人才，聽聞師太曾經對謝大人很是痴迷。現如今進了宮，又有陛下厚待師太。這三位無論哪一個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師太總不成是挑花了眼吧？”

德嬪說到最後，唇角勾出譏誚的弧度。

樓素衣突然覺得德嬪這話還挺有道理。

她追過謝知節，又曾被齊宴放在心上，如今她進了宮，又成了慕容的女人。

但若真要說她對這三個中的哪一個有深厚的感情，倒也說不上來。

她對謝知節好的時候，是因為嫁給他可以脫離樓家，那時的她也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才是愛情。

至於齊宴，她確實是有動過心的，但她不知那樣的心動是因為齊宴這個人，還是因為他對她好。

而今做了慕容的女人，她一點也不甘願，又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喜歡慕容？

“我的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德嬪不滿地看著樓素衣。

這個女人不就是長得好一些？但若說美貌，謝知節和慕容哪一個不是見慣了美人，樓素衣又有何特別之處？

為何方才在望月樓，這三個男人都盯著樓素衣看？

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和她現在喜歡的男人，他們都盯著這個死尼姑看，叫她怎不嫉恨？

樓素衣輕輕搖頭：“貧尼只是覺得德嬪娘娘這個問題有些唐突。貧尼既是出家人，德嬪娘娘緣何要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德嬪頓下腳步，冷聲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便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樓素衣看一眼身後的兩個宮女，心道她們是慕容的人，她的一切都會嚮慕容彙報，還不如找個穩妥的答案：“貧尼覺得陛下很優秀，站在貧尼的立場來看，陛下是值得敬重的人物。”

反正給慕容戴一頂高帽子準沒錯。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陛下？”德嬪非要樓素衣一個準確的答案。

樓素衣懶得跟德嬪周旋：“若德嬪娘娘覺得是便是吧。貧尼習慣早睡，實在困了，先回鹹福宮歇著，先行一步。”

不待德嬪再說話，她便快步往鹹福宮方向而去。

德嬪冷笑一聲：“狡猾的姑子！”

藍莓看著樓素衣的背影，輕聲道：“空塵師太恐怕會是娘娘最強勁的對手。”

德嬪知道藍莓是個聰慧的，她皺眉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奴婢今日觀察了一整天，發現陛下待空塵師太與別不同。雖則不明顯，但總在不經意間便離空塵師太很近。再加上太后娘娘也喜歡空塵師太，但凡師太有點野心，還俗留在後宮，陛下早晚會把空塵師太納入後宮。再加上空塵師太救過陛下一命，還有這份恩義在，空塵師太上位是早晚的事。”藍莓道出自己的見解。

德嬪皺緊眉頭。

她知道藍莓這話有道理，但她能如何？

“那你覺得該如何？”她沉聲問。

藍莓沉默了。

如今樓素衣是出家人，暫住在宮中，是太后和新皇看重的人，主子若冒冒然出手，只恐得不償失。

最重要的是，師出無門。

“奴婢以為，可以唆使樓才人對付空塵師太！”藍莓琢磨之後，回道。

今日樓素衣與肅寧伯夫人以及樓素雅姐妹明顯不對付，樓素衣與肅寧伯府諸人的關係她也查過，一直以來樓素衣在肅寧伯府都是邊緣人。

若是讓樓才人對付樓素衣，主子就能置身事外。

“說得輕巧，樓才人為何要無緣無故去對付樓素衣？再如何說，她們是姐妹，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在樓素衣沒有影響到樓才人的切身利益時，樓才人不可能出手。”停頓片刻，德嬪淡聲道，“此事到此為止。”

她目前要對付的是梁琬盈，而不是本末倒置，去對付一個出家人。

藍莓打心底裡覺得惠妃沒有樓素衣的威脅大，但主子的顧慮在情理之中，希望是她多慮了吧。

鹹福宮內，樓素衣上床後習慣性地摸上肚子。

恰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掌心放置的位置動了一下。

她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腹中的孩兒又在她掌心放置的位置動了動，她又驚又喜地坐起身，差點喜極而泣。

錦書見樓素衣突然坐起身，不明所以：“姑娘怎麼了？”

樓素衣脫口而出：“它動……”

不對，錦書不知道她懷孕了，她剛才居然差點說漏嘴。

錦書一愣：“什麼？”

她的視線瞟向樓素衣的肚子，不會是小皇嗣胎動了吧？

樓素衣臉上笑意全無，瞬間板著臉：“沒什麼，我睡了，你也早點歇著。”

錦書看著樓素衣明明想笑又強壓下的唇角，覺得自己猜對了。

她服侍樓素衣躺下後，偷偷瞅見姑娘還笑著摸肚子。

柳御醫說過，懷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孕婦能感覺到胎動。

她讓吉利去一趟乾清宮，讓陛下這個父親能第一時間收到這個喜訊。

慕容本來也要睡下了，吉利突然來跟他說樓素衣胎動一事，他的情緒頓時也有些激動。

“素衣可還好？”待平復了心情，他問起孩兒的母親。

“姑娘笑得合不攏嘴，不過眼下應該是睡著了。陛下放心，有奴婢們好生伺候著，姑娘一定能順利誕下健康聰慧的皇嗣。”吉利也樂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