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只裝作沒聽見。
皇帝心裡也清楚，每當他表現出對小七的寬容時，太后都會展現出嚴厲的一面。
反之亦然。
太后的顧慮不是無道理的，雅貴妃擺在這裡，小七的處境很尷尬。
祥和殿裡靜悄悄的，只有雅貴妃和皇后在，不多時，皇后也被趕了出來。
皇帝和太后都見怪不怪，只有雅貴妃身邊的侍女安然捏了一把汗。
自家主子一貫是這種作風，她地位高沒什麼，可總會害得她這個做侍女的被其他主子的侍女看人下菜碟，背地裡被欺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自家主子每次都裝作沒看見。
眼下，瞧著皇后身邊的貼身侍女緋然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的還沒出來？”太后的聲音打破了外頭的寧靜。
皇帝原本因雅貴妃的到來而燃起的希望也漸漸落空，他臉色微沉，心中有一股怒火隱隱想要衝出，卻無處發洩。
“母后切勿擔心，雅妹妹的醫術高超，婉妹妹不至於性命難保。”皇后對著太后欠了欠身，聲音裡滿是疲憊。
“那就好。”太后點頭。
後宮裡又不是沒有孩子，這個龍胎沒了便沒了，命保住才是要緊的事情。
不料，皇帝的臉色尚未轉晴。
顯然，他還是很想要這個孩子的。
他環顧四周，才發現五皇子的生母沒有來，心情才略微好了些。
又等了不知多久，皇帝等得不耐煩了，祥和殿內才傳來腳步聲。
是雅貴妃。
她出來時渾身都是血跡，神色卻依舊如常，就算未施粉黛也漂亮得像個瓷娃娃般。
她徑直走到皇帝面前，行禮道：“還請陛下放心，婉妹妹性命無憂。”
“子嗣呢。”皇帝死死盯著雅貴妃。
太后眉間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也不好說什麼，只當做沒聽見。
雅貴妃卻對答如流，彷彿早就猜到了皇帝會這麼問，乾脆道：“只要妹妹好生休養，子嗣還是有可能的。”
“那你就負責婉妃的日常，不可出差錯，可知曉？”
皇后藏在衣裳下的手捏緊了。
太后在皇帝身邊重重地嘆了口氣，“整個太醫院都沒法子的事情，你何苦難為她？她還只是個孩子。”
“在母后眼裡，誰都只是個孩子。”皇帝冷哼，顯然不打算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就這麼放過雅貴妃。
“唯獨皇帝不是。”太后含笑道：“一切自然是聽皇帝的。”
“那就雅貴妃負責此事，直到婉妃誕下子嗣。”
皇帝衣袖一揮，邁大步離去了。
林總管也急忙跟了上去，太醫院的人沒動，沒有皇帝的發令，他們不敢起身。
五皇子倒是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皇后看著對著五皇子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雅貴妃起身，跟太后行禮過後，便帶著安然回了自己的寢殿去換衣裳，等一會兒還要回祥和殿守夜，防止婉妃出現情緒崩潰。
太后讓皇后回去了，她自己進了祥和殿裡。
婉妃正熟睡著，可不知是不是太后身上的寒氣太重，太后剛進門，她就驚醒了。
“太后娘娘。”婉妃掙扎著要起身，太后快幾步走到床邊，把她按了回去。
“躺著就好。”太后身邊的嬤嬤把椅子搬到了床邊，方便太后坐下。
“是臣妾沒用。”婉妃垂下頭，擦著臉龐，頭髮擋住了她的神情，叫人根本看不見她的淚水。
“剛才外頭的話，你可聽著了？”太后伸手替她捻了被角。
婉妃點頭，“只是委屈了雅姐姐。”
“雅貴妃是個話少的，你看她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其實與人很有距離感。”太后細細地說著，“哀家提前和你說著，切不可認為雅貴妃對你有意見。”
婉妃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后道：“睡吧，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不過說了這幾句話的功夫，雅貴妃就回來了，她在門口脫下了外衣，只穿了一件素袍。
看見太后在，她便在外頭沒進來。
太后見婉妃閉上了雙眼，才起身走到雅貴妃身邊。
“見過太后娘娘。”雅貴妃行禮。
等她起身後，太后道：“關於小七的婚事，你可有什麼想法？”
小七？
雅貴妃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七是誰。
應該是她的兒子。
她垂眸道：“婚事這件事情，還是聽小七的更好。”
這意思就是不要去幹涉了。
太后點頭，又安慰了她幾句，才乘著夜色回了慈寧宮。
太后回來的時候，顧羨醒了。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只聽見耳邊有人叫他，睜眼時發現是陳在。
吉佳不知道跑哪去了，這才讓陳在有了可乘之機。
顧羨有些不耐煩，正要一巴掌把他推走，陳在提前一步湊了上來，神秘兮兮道：“殿下，您別睡了，雅貴妃出現了。”
“雅貴妃是誰？”顧羨正迷糊，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幸好陳在沒想那麼多，他只道：“雅貴妃是您的母妃呀！”
母妃？
顧羨清醒了一些。
“發生什麼了？”他坐起身。
陳在把打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顧羨，顧羨聽著忍不住又困了。
“您別睡了，雅貴妃都自身難保了，您怎麼還能睡得著？”陳在驚訝道。
“後宮的事情，我能怎麼辦？”顧羨抱著被子，“等天亮了，我去找太后求個情算了。”
陳在不想放棄，恰在此時吉佳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趕走了陳在。
顧羨這才得以繼續進入夢鄉。
心裡帶著心事，第二日天一亮他就醒了。
宮裡已經把昨夜的事情給傳遍了，顧羨也聽了兩句，提到了婉妃、雅貴妃、太醫院，唯獨把始作俑者五皇子排除在外了。
“讓貴妃去照顧妃子，實在是折辱貴妃娘娘了，殿下您不去求個情？”陳在不依不饒。
顧羨吃著早飯，聽陳在絮絮叨叨，等差不多吃飽了，他放下碗筷道：“今日有宴會嗎？”
“原本是有的，依舊是和京中小姐們的宴會。”吉佳在一旁穩聲道：“只是太后娘娘幫您推掉了，理由是您不愛湊熱鬧，需要休息。”
顧羨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