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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異國初遇

何年回到家裡的時候再次收到了何贏發來的資訊,“哥,安全到家了吧,愛心。”

“到了。”何年回過去。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還在酒吧。愛心愛心。”這條資訊下何贏又發來一張照片。

藍紫色的燈光下一群藍紫色的人,照片邊緣是蘇澗禮的半張臉,挺直的鼻子,纖長的睫毛,嘴角是若有似無的笑意。

何年沒有再回復,他脫下西裝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後他想給自己倒杯酒,找些微醺的醉意讓自己能快些入眠,可礙於明天要上早班,他還是抑制住了喝酒的衝動。他轉身去冰箱拿了一杯冰水一飲而下,隨後放空自己躺在了落地窗前的沙發上。

五年前,他還是JQ大學的醫學生。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求學,雖然家裡給足了他經濟支援,但逢年過節之時仍難免孤獨落寞。母親去世的早,他又要跟十二個兄弟姐妹共享一個父親。有時回到家看著別人親親熱熱的一家子,他甚至會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家,沒有給他任何歸屬感,反倒是映襯出了他的落單。

何年知道抱怨無用,他把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他對自己要求很高,從不允許自己隨便懈怠,從考上醫科大學起,他就有了自己的理想和方向,他的生活幾乎都是為了自己的目標在努力,他下定了決心要一步一步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去完成自己終生的理想。只知道跟書本打交道的人沒什麼朋友,社交自然少之又少,如果用現在的眼光去看當年的他,那就是個書呆子。

蘇澗禮是個意外。

那天把蘇澗禮帶回公寓後,他發著高燒。何年把他的溼衣服脫掉,用毛巾把他的頭髮手腳擦了一遍,然後將他搬到自己的床上,給他餵了退燒的藥。

除了發燒,何年還發現蘇澗禮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處血淋淋的。

兒童啃手指行為的發生,大多與情緒有關。敏感、缺乏安全感、焦慮、睡眠障礙等都會出現啃手指的行為,這種行為高發於6-12歲的兒童,大多數孩子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消失,但少部分人會將這種行為持續到成年。

何年找到碘酒和繃帶,將他的手指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第二天何年要去上課,蘇澗禮的燒已經退了,但人還在昏睡中。何年把水和藥片放在床頭桌上便離開了公寓。

下午回來的時候,床上空空如也,浴室裡有流水聲。何年剛把揹包放下,就聽到浴室門咔嚓開啟的聲音。

蘇澗禮從浴室走了出來。

他把浴巾鬆鬆垮垮的圍在腰間,凌亂的頭髮擋住了半張臉,溼漉漉的往下滴著水珠。

暖色的燈光下,蘇澗禮溼潤的身體似乎閃著亮光,溝壑分明的肌肉一覽無餘。

何年忽的臉紅了。

“能借你的衣服穿一下嗎?”蘇澗禮問,嗓音還沙啞。

何年轉身從衣櫃拿出自己洗乾淨的毛衣和褲子遞給他。

蘇澗禮居然一點也不避諱直接就把浴巾扯了下來。

何年忙轉過身去。

去翻自己的作業,又去倒了杯水。

等自己“忙”完,蘇澗禮已經穿好衣服,坐在了床上。

窗戶外正下著鵝毛大雪,玻璃外一片肅殺清冷之色。屋內的光線卻很柔,蘇澗禮穿著何年的毛衣,坐在床邊呆呆的望著窗外。他的側面輪廓線像起伏的遠山,遙遠冷峻,深遠沉寂。

就像一幅畫一樣好看。

何年翻開自己的書本開始做功課。但是第一次,他看著那些熟悉的字元卻突然沒有了思路。

晚上何年簡單的做了兩個三明治,一個給了蘇澗禮,一個自己吃。

“有酒嗎?”蘇澗禮碰也不碰三明治問他。

何年說:“有,但是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喝酒。”

“給我。”蘇澗禮生硬的要求。

何年不理會他,自己吃三明治。蘇澗禮突然拍桌而起:“給我!”

何年也怒了。勞心勞力的把他帶回來,他一句感謝不說,還因為不讓他喝酒而衝自己發脾氣?

何年抬眸看著怒氣衝衝的他,然後放下手裡的三明治,二話不說揪起對方的衣領將他拉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鵝毛紛飛。

何年砰得一下關上了門。

回到屋子裡重新坐回桌子前吃三明治。有些人值得同情,但大部分人都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何年把一個三明治吃完也沒看見窗外有人走過。他起身把廚房收拾了一遍,收拾完廚房,何年在書桌前坐下來,把膝上型電腦開啟,準備沉浸式學習。

外面的風呼嘯的他靜不下心來。去把窗簾關上,還是心亂如麻。

起身走到門口,開啟了門,蘇澗禮還一動不動的在門外站著。高大清瘦的身軀上已覆上一層白雪。

“進來吧。”何年低聲說。

國內現在是春節,正是熱鬧團圓的時刻,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獨自倒在國外的街道上,看他的衣服品牌和氣質,絕不可能是流浪漢。

不是流浪漢卻在異國他鄉流浪。何年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面前的背影一動也不動。

何年冷冷的問他:“你要不要進,不進我關門了。”

對方毫無反應。

何年不耐煩的拽了他一把,“再不進來你會被凍死的!”

背影被拽的趔趄了一下回過身來。

何年看到他滿臉的眼淚。

一個看似驕傲的外殼下有著一顆不為人知的破碎的心。

那天晚上,何年還是給他拿出了酒,一瓶他生日時喝剩的紅酒。兩人無言的喝著,誰也沒有說點什麼,只是酒入愁腸,吞嚥著各自的苦澀。

午夜時分,何年在沙發上醒來,蘇澗禮則倒在地毯上。何年很少喝酒,一杯半下肚就有些上頭,後來不知怎麼就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反觀對方,也沒有比他強多少,否則也不會幾杯紅酒就醉倒在地上。

他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看著醉倒的人在地上縮成一團,想把他搬到沙發上,但自己的小沙發怎麼看也放不下這麼高的個子。

於是何年找來一條毯子給他蓋在身上。順便摸了摸他的額頭,看他有沒有再次發燒。

何年的手心覆在蘇澗禮溫熱的額頭,蘇澗禮這時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蘇澗禮的眼睛是標準的桃花眼,輪廓飽滿,眼尾微挑,清醒的時候應該是晶亮瑩潤十分漂亮的,可是此刻他的眼睛裡斥著一層紅色,又漫著著一層淺淺的水光,看上去既霸道又有些委屈。

何年跟他對上視線後,有些尷尬的想收回手。

蘇澗禮卻將自己的手心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後用何年的手心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接著,手心往下移,觸到了他的鼻子、嘴唇。

何年沒有跟任何人距離這麼近過,他身體僵著不敢動,心卻跳的異常熱烈。

蘇澗禮輕吻了他的手心。然後一肘撐地,一手攀上了他的頸子,他把何年的頭往下壓,再往下壓,直壓到自己嘴唇上。

何年在醫書上看過無數次的人體結構,也近距離的接觸過大體老師,甚至還在課堂上演示過人工呼吸。可他不知道人身體的這個部位是這麼的軟,軟到能讓人沉溺,能讓人不能呼吸,無法自控。

蘇澗禮的手隨著這個吻的加深觸到了何年的身體。

先是腰,再是背,後來是胸,是腿,是何年的每一個地方。

何年這一晚是清醒著沉淪,補齊了自己最為空缺的知識。

窗外大雪要淹沒天地,屋內的兩個人像燃燒的火焰在地板上翻滾著相互慰藉。

當初歷的疼痛褪去,何年覺得渾身滾燙到發軟,蘇澗禮像長在他身上的一支藤蔓,緊緊的貼著他,勒著他,纏著他,像要將他摧毀,又像是要在他身上長出新的枝芽,要讓他承受著突破到極限的痛苦和快樂。

在情潮來臨之際,蘇澗禮像暴風一樣席捲著何年的一切感知,他的痛苦和快樂被放大了數倍。

何年看著他的眼睛,哭著看向他的眼睛。

蘇澗禮觸到他的視線,瞳孔裡的光猛的沉下去,他不允許何年那樣盯著他看,馬上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激情堙滅的那一刻,蘇澗禮的身體倒了下來,他用溼潤的嘴唇親了親何年的耳朵,然後哀哀的叫了一聲:之晚,林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