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過冷汗淋淋的人。

“於情於理，我應該是相信哪一個呢？

長老們覺得呢？”

眸光流轉。

“你們說，是相信出於關心，還是相信出於私心。”

冷兮若這一出，一下子堵住了這群人的後路。若是讓選，自然是選擇於情。只是，選擇了於情，就再也沒有可能和冷兮若談論關於冷悠然的事情了。選於理，那就是大大的該死。等待的結果，無非是冷兮若翻臉，並且翻臉翻的有根有據，他們最後就算是逃脫了這一劫，也會脫一層皮下來。進退兩難的選擇。或者，冷兮若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這根本就是一個單選題。他們只能選擇退讓。若不退讓，就只能生死一搏。

“於情，自然是於情。我們只是關心而已，還請您不要多心。我們永遠是向著您的，如您所說，我們是您除了親人外最信任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背叛您。”

中年男人審視奪度的極快。絕對不會背叛？

冷兮若心中淺笑。什麼叫做絕對不會背叛？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現在的行為已經是背叛了吧？

更何況，幾年之前，他們就為了冷悠然給了他一個深刻的背叛。這世界上，不會背叛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冷兮若一直深信這一點。

“那麼，最好不過。”

冷兮若坐了下來。保鏢遞上了茶杯，英國伯爵紅茶。是冷兮若比較喜歡的茶水之一。溫度剛好，應該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的，所以才能這麼合適時候的端上來。冷兮若淺嘗一口，是她熟悉的口味。

“那麼，還有什麼事情嗎？”

側過頭，細細看向長老們。似乎一開始，就沒有發飆一樣。那樣的平靜，哪裡像是會發飆的人。長老們各自交換了個眼神，還是由方才的男人帶頭說話。

“是這樣的，KING，關於您進入娛樂圈的事情，我們覺得欠妥當。

“哦，怎麼一個欠妥當法？”

早就料想到了他們會提起娛樂圈這件事情的冷兮若悠閒以待。

“首先，作為K家族的族長，去娛樂圈和一群明星爭寵，實在不是件光鮮的事情。其次，娛樂圈龍蛇混雜，做明星每天需要接觸到很多來歷不明的人。若是家主出了個什麼事情，叫我們如何是好？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家主為了一個男人而這樣子做，真的讓我們很失望。為了一個男人，失去理智，做出不應該的事情，實在……實在……

“實在是讓你們對我能否勝任家主的位置感到懷疑是吧？”

冷兮若接過男人的話。

“韓城，你是在質疑我的判斷嗎？”

韓城，就是家主長老中的領頭人。韓家，一直是輔助冷兮若一一族的最親近人。只是在這一代，韓城對一個女人做家主有很大的意見。再加上韓城剛愎自用，野心極大。一直想要架空了冷兮若，一手掌控大權。不想冷兮若手段更為高明，處理家族的事物，從來都是讓人心服口服。實在是找不到藉口，可以架空冷兮若的權利。這樣也就罷了。更讓韓城恐懼的是，冷兮若有意無意的開始打壓以他為首的長老的權利。一點一點的對他們的實質權利架空。三年時間，像是蠶食一樣，當真是讓他們難以招架。這還不算什麼，冷兮若開始重用一個學生。叫做秦雅風的學生。這學生，開始韓城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太有古代迂腐書生感覺的學生，怎麼能夠讓韓城提防呢？

將心思撲在冷兮若身上的韓城沒有想到，最後，負責打壓他們的，會是他一直都沒有注意的那名學生。也就是現在冷兮若心腹中的心腹。K家族的管家。以二十出頭年紀坐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置的秦雅風。實實在在的是一個笑面虎。對誰都可以笑得開心，對誰都可以下的狠手。

“我從來不曾質疑您的判斷，只是這次……”

韓城想要說點什麼。

“那就好了。既然不曾質疑我的判斷，就不要去管我為什麼這樣做，這樣做的理由，這樣做能夠得到什麼。韓城，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只需要相信我做的是對的就可以的。當然了，我也沒有必要對你解釋我為什麼這樣做。”

照樣堵死了韓城。冷兮若當然沒有必要對韓城解釋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的原因。冷兮若是家族裡絕對的王者，王者是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的。這就是K家族的族規。遵從。絕對的遵從。不問原因的遵從。雖然，後面有了長老，家主開始和長老們一起討論一些事情是不是該做，應該怎麼做之類的。但是，冷兮若不需要，至少現在不需要。

“還有什麼事情嗎？”

冷兮若將韓城堵的啞口無言之後，再一次詢問。這一次，什麼問題都沒有了。長老們一個個都沒有了什麼精神，想要達成的兩個目的，一個都沒有能達成。還被下馬威的徹底，現在，更加明顯的讓冷兮若將對他們孤立的情形擺明。

“您什麼時候回家族呢？”

韓城深吸一口氣。終於壓住了一肚子火氣。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有誰這樣不給面子過。今天居然被一個二十歲的小女子給罵了，還罵的他沒有半點還手的氣力。怎麼不叫他生氣。要不是明白不能對冷兮若動手，韓城真想兩耳光給冷兮若扇過去。

“怎麼，家族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家族裡自然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要是家族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會第一時間通知冷兮若。冷兮若雖然人在外面，可是安裝了不少雙眼睛在家族裡。但凡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第一時間傳進冷兮若的耳朵。韓城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這一點。只是冷兮若裝傻，他們也跟著裝傻而已。

“您放心，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只是雅風最近也不在，您也不在，堆積了一些公司的合同，需要您簽字。我們是很想為您分憂，只是，這些，沒有您在場，我們說話，他們也是不會聽的。”

這是變相的抱怨呢。冷兮若怎麼會聽不出來。韓城這是說她架空了他們的權利，抱怨她沒有給他們一定的說話權。什麼想要為她分憂，依照冷兮若看來，韓城這是變相的向她討要權力。

“那就回去罷，反正外面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也是回去看看的時候的，想來，我那自殺未遂的妹妹，也是很想見見我的。”

冷兮若裝傻充愣。假裝沒有聽出韓城話裡的話。確實應該回回家族了，不然蠢蠢欲動的勢力又改叫囂起來了。雅風又被她叫去處理帝楓集團的事情，想必沒有幾個月時間是沒有辦法脫身的。早前就知道家族裡面需要她親自下命令的事情已經堆積了不少，現在回去，也可以處理處理。等到《死去的童話》進行宣傳的時候，也就可以安穩了。

冷兮若是雷厲風行的人，說了要回家族，當天就已經吩咐了下去。K家族是在一座小島上，一座一般人絕對到達不了的小島。小島四面環山涉水，易守難攻。周圍有最精密的儀器，可以檢測到幾千公里以外的不明物體。其中包括了飛機，輪船，甚至於人。也就是說，不要妄圖在幾千公里以外，用皮艇之類的工具划過來。除了最精密的防備武器，當然還有攻擊性的。什麼新型高階的武器，在這座小島上，幾乎都能看見。K家族除了花錢購買武器，還擁有自己的科學家，負責在武器方面進行研究。很多成果都是相當先進的，至少有些，是國際上還沒有公開出現過的。擁有了大批武器，又有數之不盡的財富。K家族與其說是一個家族，不如說是一個王國。但是K家族從來沒有想過要設立王國什麼的，一直神秘低調。不參與任何國家地區的鬥爭。於是，K家族在各國領導人眼中，也被歸咎為商人一類的。當然了這種商人不會是一般的商人，也不是有錢的商人，而是不能惹的商人。很多國家的領導人，都為K家族守著秘密。一輩子也不能洩露K家族總部所在的秘密。不是沒有人曾經不小心說出過，但是，說出的人早已經死了，而知道秘密的人也已經死了。K家族用血腥和暴力，給所有人提了醒。所以，迄今為止，沒有人暴露K家族的所在。這是桃花源。外面的人，最多隻是將他們當成傳說。傳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家族代號K。傳說，K家族擁有數之不盡，用之不完的財富。傳說，K家族權勢熏天。傳說，K家族紀律嚴明。傳說……太多太多關於K家族的傳說，卻沒有人知道K家族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小島顯然是綠化的很好，當冷兮若的私人飛機從上空掠過的時候，往下眺望，看起來，像是愛麗絲的幻境。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汽車。有的只是純天然，用高新材料築造而成的兩層閣樓。每一家每一戶，都是一摸一樣的閣樓。閣樓外面是花圃，種滿了桃花。每到陽春三月，桃花盛放，灼灼其華。美得簡直可以灼傷人的眼睛。原本，這些花圃裡種的並不是桃花，而是蘭草。可這從冷兮若做了家主以後，就按照了冷兮若的喜好，將蘭草拔了，種起了桃花。飛機是不能停在小島的。而是停在小島不遠處，人工填的一片海上。這是唯一的飛機場。飛機降落後，冷兮若坐上了私人汽車。加長版黑色林肯，坐在裡面，格外舒適。小島上是不容許機動類的交通工具的，但是，冷兮若是例外。在K家族，KING說的話，就是規矩。而身為KING,做的任何事情，不管事實上合理不合理，旁的人都必須承認她是合理的。

“去二小姐的居所。”

冷悠然並不是和冷兮若住在一起。而是被冷兮若安排在一個類似於療養院之類的地方。冷悠然之所以沒有辦法逃離，是因為整個小島，都在冷兮若的掌控之中。如果冷兮若不說放，冷悠然就是插了翅膀，也沒有辦法飛出去的。

“是。”

司機還是冷兮若外面時用的那一個。這是冷兮若的專屬司機。精湛的開車技術，還有一顆絕對不可能背叛的心。冷兮若除了自己開車，就只坐此人開的車。這也是為了自身的安全。說白了，冷兮若是個防備之心很強的人。若是有一天冷兮若沒有開車，司機又有事不能來的話，冷兮若情願自己走路，也不會坐任何一輛車的。防備。因為隨時都可能發生謀殺的事情。太多人想要冷兮若死了，所以冷兮若事事防備，事事小心。車開的並不快，行駛在公路上。路上的人，但凡是看見了汽車，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彎下了腰。這是家族的禮儀。不需多想。整個小島，就只有一輛車。而能夠坐上這一輛車的，也只有一個人。所以，每次看見了車，他們都知道，裡面坐的是誰。離開了小島三個月的冷兮若回來了。這將是小島最近的大新聞。家主回來了。意味著他們手中需要家主批閱的事情，可以去批閱了。而新的安排和調動，也會出來了。冷兮若沒有傻到像某些國家領導人那樣，還將頭伸出車窗外，對外面的人打招呼。冷兮若只是閉著眼睛，靜靜的休息。這兩天，因為長老和家族的事情，冷兮若就沒有什麼休息時間。長時間的工作，就算是冷兮若，也有些疲倦了。但是，回到了家族，將會有更多的事情等著她去做，等著她出處理。更加不會有休息時間，只可能是更加多的忙碌。索性，趁著司機開車的時候休息一下。冷悠然。冷悠然。冷悠然。冷兮若有些頭疼。舒展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真是不想見到冷悠然。每次看見冷悠然，她都有種剋制不住的嗜血，真想就那樣直接將冷悠然撕碎。每次看見冷悠然，冷兮若的情緒，都不能很好的把握。憤怒，仇恨，幾乎要侵佔了她的理智。冷兮若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自己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感覺。這會讓她有種抽離感。抽離有時候會讓人變得空虛，讓旁人有機可趁。冷悠然。真想就殺了冷悠然。一了百了。卻又想要留著冷悠然，一點一點的折磨。冷悠然是必然要留著的，就像她對江瑤說的一樣。冷悠然是她留給敵人的可以掌控的目標，只有留著冷悠然，在這場戰爭中，她才能佔有絕對的主導權。若是不想輸，不想一無所有。就只能留著冷悠然，至少現在，需要留著冷悠然。電話的鈴聲驟然打斷冷兮若的思緒。收斂了一下心神。冷兮若接起電話。是秦雅風。

“雅風，什麼事？”

電話那頭，乾淨的聲音如同陽光一樣傳來。

“沒事。”

頓了頓：“只是聽聞小姐您回了家族，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需要我現在也趕回家族嗎？”

家族那麼久時間沒有人處理，想必會有很多事情積壓。秦雅風只是不希望冷兮若太累了。所以才會打電話來問問。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忙著處理帝楓的事情，他也很少休息。但是，就是不想讓冷兮若勞累。就算秦雅風現在累極了，也想要為冷兮若做些什麼，再做些什麼。

“不需要，最近幾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帝楓的事情，真的辛苦你了。我可希望看見一個健健康康的秦雅風，而不是被帝楓集團的事情弄的焦頭爛額的秦雅風哦。”

難得的調皮。冷兮若是真的不想看見秦雅風太累了。才會這樣說。

“您真的不需要我回來一趟嗎？”

秦雅風還是不死心。

“真的不需要，我可以處理的。”

冷兮若再次肯定的回答。結束通話秦雅風的電話，冷兮若又閉上了眼睛。

“慢一點吧。”

慢一點，可以在路上休息一會兒。司機應了聲，將原本就慢的速度放的更加緩慢。閉上眼睛。冷兮若繼續休息。就算再慢，機場到冷悠然那裡也只有那麼遠的距離。所以，大約在十五分鐘左右，司機將車停到了一棟白色建築前。白色的別墅，白色的玫瑰，白色的木欄。什麼都是白色的。觸目所及，沒有其他的顏色。白色原本是柔和的顏色，卻因為白的太徹底，讓人無端的覺得眼睛隱隱作痛。雖然已經到了，但是冷兮若卻好似還在睡覺，司機不敢叫醒冷兮若，又怕不叫醒冷兮若會錯過了冷兮若的大事。正在焦急的時候。冷兮若睜開的眼睛。

“在這裡等我。”

冷兮若下車。照顧冷悠然的人，早已經得到了訊息。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見冷兮若下車，恭敬的彎腰。

“見過KING。”

乾淨的庭院，每一朵玫瑰都得到了很好的修剪。而坐在庭院前的女人，和那些白色的玫瑰一樣，嬌豔欲滴。和冷兮若完全不一樣的兩種型別。淡淡的眉目，淡淡的唇色，伴著那一身淡淡的白色長裙。就連墨色長髮也因為像是淡淡的貼在背脊。這樣的女子啊。天生就給人一種水的柔弱。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可惜的是，在這麼多完美中，卻有著一絲不完美。女子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毛毯。臉色也很是不好看，蒼白的過了頭。像是下一秒，就會死去。不得不說，冷悠然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極了小鹿，乾乾淨淨，晶瑩剔透。比鏡子更加明亮。從五官上來說，冷悠然其實沒有冷兮若長的精緻。可惜，現在的男人，大多不是很喜歡冷兮若那種火一樣的精緻。他們更加願意保護水一樣的柔弱。大抵，當初的沈天也是這樣。才會在選擇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冷悠然。

“聽說妹妹又自殺了？”

冷兮若無不諷刺。又字，足夠讓任何一個人難堪。冷兮若無非是在諷刺，自殺了這麼多次，卻沒有一次是死了的。

“妹妹自殺的不累嗎？”

照顧冷悠然的人，都是冷兮若的人。所以，就算冷兮若對冷悠然冷嘲熱諷，也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再說，他們對於冷悠然三天兩頭搞自殺的行為也甚是心煩。每一次冷悠然自殺，少不了上面會對他們責備一番。雖說責備也只是說兩句，並不會將他們怎麼樣。但是，他們也是要面子的人，三天兩頭的被說，自己的面子也掛不住。偏生他們伺候的這位主兒，從來就不知道收斂。該自殺的還是自殺。根本就不在乎旁的人的死活。後來，看見冷悠然自殺，他們都有種希望冷悠然就死了的希望。

“不累啊，至少姐姐回來了不是嗎？”

冷悠然說話，聲音一樣的軟軟糯糯。很是好聽。不過說話的語調，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和冷兮若的有些像。

“妹妹還是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我底線的好，我可不知道哪一次沒有好心情。

“至少姐姐現在還有這個耐心不是嗎？

姐姐一回來就來看妹妹，妹妹可是很高興呢。只可惜，妹妹行動不方便，不然一定會親自去接姐姐的。”

頓了頓，那小鹿一樣的大眼睛怯怯的看向冷兮若。

“也好過讓姐姐這麼疲倦啊。”

多完美的演技。多精湛的話。冷悠然，縱使只是一個私生子，也被老爺子訓練的很好。當初，若是她沒有能回到家族，老爺子到底是會將位子給了冷悠然。不過，再怎麼教，老爺子也只是複製著她的模式教的。複製的就是複製的。永遠也成不了正版。

“哪裡有妹妹疲倦。姐姐疲倦，頂多也是身體疲倦，妹妹可是心累啊。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心累了，妹妹說，是不是呢？”

冷悠然當然心累。有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卻還要作為質子一樣，被敵人拿來牽制自己愛的人。年紀輕輕，就癱瘓雙腿，只能靠著輪椅行動。能是有多累啊。從私生女還不容易被正名，成為K家族未來的家主。幸福的就要嫁給自己最愛的人，卻在一瞬間，從雲端跌下來。可怕的不是跌下來的痛楚。而是對雲端仰望眾生時光的懷念。冷悠然當然心累。從冷悠然掩蓋不住的疲倦和神經質，就可以看出來，冷兮若活的是有多累。

“李奇叔叔想來已經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姐姐了吧，姐姐覺得怎麼樣呢？”

冷悠然面色一冷。換了一個話題。冷兮若原本就不想和冷悠然搞這些噁心的客套。只是冷悠然想要尋開心，她就偏生不讓冷悠然開心。

“什麼怎麼樣？”

冷兮若當然知道冷悠然說的是不要為難沈天的事情。她偏生就要逗弄一下冷悠然。

“姐姐說呢？”

冷悠然有些惱怒了。這樣不客氣的反問，惹得周圍的人賞了冷悠然好大的白眼。冷兮若淺笑，直直看向冷悠然的眼睛。真是一雙乾淨的眼睛。乾淨的讓她忍不住想要毀掉。那樣乾淨的眼睛啊，就不應該留在貪婪的人身上。那雙眼睛啊，多少有些像她死去的弟弟。就為了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而死去的弟弟啊。冷兮若淺淺的笑。卻笑出了嗜血的味道。

“我不知道妹妹在說什麼。若是妹妹想要求我，還是需要端正一下態度。我可不是會容忍妹妹的人哦，還是說，這麼些年，妹妹過的還不夠辛苦，還沒有磨平心智。”

冷兮若字正腔圓。

“難怪老爺子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妹妹。比起如此的妹妹來，我是在是要成熟許多。”

對冷悠然，冷兮若從來不客套。

“妹妹，你是害怕的吧，肯定很害怕吧。一直困在這裡的你，和與沈天本來就有舊情的我。你害怕沈天變心的吧。如果沈天變心了，妹妹就什麼都沒有了，不是嗎。妹妹，你在這裡寂寞如許，沈天卻已經是天王巨星，不知道多少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想要爬上他的床，佔據他的心。”

冷悠然的下顎緊繃。洩露出一絲心慌。

“當然了，妹妹不需要擔心那些庸脂俗粉。就算是她們想要爬上沈天的床，姐姐也會為你清理乾淨的。畢竟，沈天也是那麼讓我喜歡的人啊。”

冷兮若哪裡是好心要幫冷悠然收拾那些人。分明是提醒著冷悠然，她和沈天隨時都可能舊情復燃。冷悠然的手，下意識握緊。收緊。再收緊。指甲深深陷入肉裡。疼痛。再疼痛。冷悠然的身子微微的顫抖。她知曉，這是冷兮若故意這樣說的。但是，知道，卻還是害怕。沈天啊，她的沈天啊。如同冷兮若說的一樣，她已經只剩下沈天了。要是沒有了沈天，她這一生，這冗長不堪的一生，就沒有任何的意義。更可怕的是，除了沈天，她不曾贏過冷兮若任何東西。

冷兮若冷眼看著輪椅上女子的每一絲每一毫神態。心底裡說不出是快意還是悲哀。是讓仇人過的不好的快意，還是因為這樣一個仇人失去許多東西的悲哀。冷兮若也說不清楚現在心裡是怎麼一種複雜的心情。索性冷眼的看著，看世事變遷，滄桑鉅變。

“冷——兮——若——”

冷悠然到底還是沒有能忍住。這就是為什麼冷悠然一直沒有辦法完全被培養成第二個冷兮若的原因。冷悠然隱忍不了，隱忍不了挑釁，隱忍不了仇恨。就算是可以忍住一時，被挑釁了，也會很快的表露出來。

“二小姐，你放肆了！”

不等冷兮若有什麼反應。被冷兮若派來照顧冷悠然的女僕已經開口。這多少有些於理不合。冷悠然說到底是小姐，而，他們只是僕人。不過，在這裡，在K家族，在困住冷悠然的療養院。這些都是合理的。冷兮若的名字，不是誰都能夠直呼的。至少，迄今為止，有這個資格的，只有老爺子。也就是上一任的家主。冷兮若。縱使所有人都知道KING的名字是冷兮若，他們也只能叫KING，或者稱呼為您。冷悠然直呼其名，何止是不敬，還是大大的不敬。

“放肆了？

我怎麼就放肆了？

我和她，原本就是一樣的。原本就是一樣的！不過，她運氣好，有個了不起的母親，生出了兒子。我母親，不過是生不出而已。她和我一樣的！我怎麼就叫不得她的名字了？！”

冷悠然有些癲狂。

“啪——”

然而，癲狂持續不久，就被一個耳光徹底打醒。是方才的女僕。就是方才的女僕。下手熟稔。一耳光，將冷悠然的右臉蛋扇出了五根手指印。

“二小姐，您放肆了！”

還是剛才一樣的話，語調卻加重了不少。冷悠然實在是太放肆了。居然口不擇言，說出這樣的話。整個過程中，冷兮若還是冷眼站在一邊，根本沒有做任何反應。冷悠然就是見不得冷兮若那副看螻蟻一樣高傲姿態。伸手擦了一把嘴角溢位的鮮血。笑了笑。繼續道。

“冷兮若，你就算坐上了這個位置又怎麼樣？

你的男人是我的！你心心念唸的男人是我的！你付出了那麼多心血，以為可以一生一世的男人到底是我的。冷兮若，你真可憐。我要是你，當初就不會活著。我……

“啪——”

話沒有說完。女僕又是一耳光。這一耳光，可比方才下手重的多了。片刻，冷悠然的右臉頰就高高腫了起來。

“我要是你，就不會玩弄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冷兮若，你就算是費盡心機，沈天也是不會愛你的。要是他愛你，就不會殺了你。”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當初，沈天為了冷悠然，不惜哄騙冷兮若，親自動手，決意要殺了冷兮若。可惜，陰差陽錯，殺了冷兮若的弟弟。但是，無論死的人是誰。沈天要殺了冷兮若這一點事實，是不會變的。如同冷悠然說的一樣，要是沈天對冷兮若還殘留著半點情誼，哪怕情誼不是愛情，也決計不會選擇下殺手。可是，沈天是下了殺手的。偏生，沈天是下了殺手的。冷兮若瞳孔緊縮。出手快如閃電。

“啪——”

一耳光甩過，將冷悠然打的偏過頭。然而，更快的是，冷兮若扼住了冷悠然的下巴。那樣旁若無人的姿態。嗜血的表情。

“冷悠然，你以為我還會要沈天？

你知道不？

我冷兮若的東西，最是容忍不了旁人的染指。無論是我多喜歡的，多愛的。只要被別人碰了，那就髒了。而，在這些旁人中，我一向覺得，你是最髒的。那麼髒，那麼低賤的你都會喜歡的東西，你覺得我還會喜歡嗎？”

這是對人格的踐踏。冷兮若的話字字誅心。剎那間讓冷悠然的臉色慘白。

“你以為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是想要沈天回到我的身邊？

不。當然不是。我的男人另有其人，絕對不可能是沈天。遊戲，是因為我想要欣賞你們痛苦掙扎的表情。我讓你和他偷偷通訊這麼多年，讓你們一直藕斷絲連的牽掛著彼此。妹妹，你難道我感激我嗎？”

冷兮若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何種決絕摸樣。明明笑顏如花。明明美的窒息。卻讓人不敢靠近。有一種花，名為曼珠沙華。極美卻劇毒無比。凡是被曼珠沙華的美吸引的人，都是最後付出了生命的人。碰觸了不能碰觸的東西。冷兮若現在就像曼珠沙華。讓人覺得美的徹底。又讓人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劇毒。冷悠然只覺得下顎的骨頭快要裂開了。痛得已經麻木讓人失去知覺。痛到了骨子裡，痛到了靈魂深處。痛的讓冷悠然想要驚聲尖叫。但是，冷悠然不願意在冷兮若面前丟了面子。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咋冷兮若面前露出了軟弱的一面。和冷兮若恨冷悠然一樣。冷悠然也恨著冷兮若。從一懂事，冷悠然就知道，她和冷兮若是不一樣的。冷兮若可以活在陽光下，她卻需要躲躲藏藏。母親常常躲在家裡哭泣，哭的久了，精神也出了點問題。特別是在冷兮若一天比一天更加優秀的時候。母親精神上的問題也就越加的明顯起來了。強迫她學習琴棋書畫，強迫她學習金融管理，強迫她學習舞蹈，強迫她培養氣質。從小，冷悠然就知道，母親要的是一個完美的女兒。那種想要。已經變成了母親生存下來的意義。冷悠然也知道，自己是私生女，而母親就是所謂的情婦。而冷兮若，這個名字，不止是代表了簡單的比較，還是母親失敗的根源。原本，她的便宜父親已經打算要給母親名分。卻因為冷兮若的出生，都化成了泡沫。她和冷兮若大約是差兩天出生的。冷兮若只比她大兩天。冷兮若的母親，是個高貴的女人。雖然和她便宜父親多少有點商業聯姻結婚的原因，卻不影響那便宜父親對冷兮若母親的愛。無可否認。冷兮若的母親，當真是美的了不得。不同於母親的小家碧玉。冷兮若的母親大氣雍容，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不過，性子也是很倔的。當時，冷兮若的母親懷了第二胎，在快要生的時候。得知了便宜父親和母親的事情，當場難產死亡。醫生說是產婦情緒波動過大。可笑啊。母親費盡心思弄死了冷兮若的母親。卻還是得不到便宜父親的愛。那個男人，知道了一切之後，徹底將母親拋棄，連帶著以前給予的物質幫助。她們一下子生活跌入了谷底。從衣食無憂到窮困潦倒。母親就更加恨一開始改變了她們命運的冷兮若。她自然也是恨冷兮若的。，如同母親說的一樣，冷兮若現在的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如果那個時候，冷兮若沒有被懷上，所有人的命運，都會不一樣。所以，她恨啊。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恨著冷兮若被眾星捧月。恨冷兮若高傲的像個公主。她總想著，有一天，可以讓冷兮若從公主的位置上跌下來，跌到淤泥裡。跌的一身狼狽，然後，她俯視的嘲弄，和冷兮若無意間表現出的幸福一樣。最終，她也有的機會。卻，還是……感激嗎？

感激嗎？

“妹妹，你難道不感激我，解了你的相思之苦嗎？”

冷兮若說的輕鬆。冷悠然的臉色卻越發的難堪起來。

“你竟然全部都知道。”

話音剛落，下顎傳來的一陣刺痛。

“我怎麼會不知道？

妹妹難道以為，可以騙了我？

妹妹不要忘記了，在這片天地，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舉動，只要我想要知道。都可以第一時間得到第一手的訊息。妹妹每次和沈天的通訊，說的每一句話，寫的每一個字。姐姐我都是清清楚楚的呢。當然了，除了這些，姐姐還知道妹妹和那些人接觸了。又編織出了什麼心的陰謀和謊言。妹妹，姐姐可是一直沒有告訴你呢，姐姐看見你暗暗開心的樣子，就想著，不要告訴你好了。讓你開心開心。妹妹，姐姐可是處處為你著想。難道，妹妹竟然不感激姐姐嗎？”

冷兮若笑著。笑著。完全是笑著說完這些話的。照顧冷悠然的僕人們安靜的聽著。神色沒有絲毫變動。瞞住冷悠然，不讓冷悠然懷疑冷兮若已經知道了。他們可是出了很大一番力氣呢。就像冷兮若說的一樣，每次看冷悠然毫不知曉的竊喜。他們心情，都會好上不少。

“你……你……”

冷悠然說不出的狼狽。不止是摸樣上的狼狽，心裡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我怎麼了？”

冷兮若宛然一笑。似乎沒有看出冷悠然狼狽的樣子。

“妹妹，難道這樣子，你還不感激我嗎？”

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難道不感激嗎？

“哈哈……”

冷悠然到底是被刺激到了。痴狂的笑起來。

“感激。我真感激你！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感激你！冷兮若。你最好期待我沒有出去的一天，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安寧的！”

冷悠然的話，根本就沒有能讓冷兮若生氣。

“我永遠都不會讓妹妹有那麼機會的。我會留著妹妹，一點……一點……慢慢的踐踏！”

一點一點慢慢的踐踏。如現在一般，一點一點慢慢的踐踏冷悠然的尊嚴。一點一點，讓冷悠然清晰的看清楚自己的墮落。冷兮若要的一直是這樣啊。不是她讓冷悠然瘋狂，而是冷悠然自己讓自己瘋狂。冷悠然，就是讓她人生不安寧的刺。從小就是刺！有了冷悠然，她的人生，已經不安寧。所以，她不害怕。害怕什麼？

怕冷悠然會逃出去？

不可能。她寧願殺了冷悠然，也不回給冷悠然踏出這療養院一步的機會。就是死，她也會將冷悠然埋在這裡。生生世世。無法逃脫！

“哈哈……哈哈……”

冷悠然還是在笑。瘋狂的笑。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一點一點的，落在冷兮若的手上。冷兮若像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沾染了一樣，驀然鬆開扼住冷悠然下顎的手。僕人都是極有眼力的，看冷兮若的表情，飛快從身上拿出乾淨手絹，恭敬遞給冷兮若。冷兮若擦掉手上的淚滴，嘴角含著譏諷的笑容，頭也不回的離開。

“您慢走。”

僕人們如來之前一樣彎下腰。態度恭敬。司機因為冷兮若的吩咐，一直將車停在外面候著冷兮若出來。所以，冷兮若一出來，看見了的是司機開啟的車門。坐上車。桌子上擺放著一些食物。冷兮若只是看了看，並沒有動手。但是目光中，明顯是帶了疑惑的。要知道，冷兮若並沒有吩咐準備食物。既然不是冷兮若吩咐的，怎麼會出現在桌上？

“我……我只是看您這麼多天奔波都沒有能好好休息一下，從上午下了飛機，就沒有吃東西。才會讓我內人做了一些小點心來。”

冷兮若點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卻也沒有吃那些東西。不管司機是不是真的讓妻子做的糕點，不管糕點裡面有沒有新增什麼其他的東西。冷兮若都不會吃的。防備之心，是冷兮若很小的時候，就學會的東西。

“回我的住所吧。”

司機對冷兮若沒有吃他的東西，雖然有些失落，卻也瞭然。

“是。”

想了想，又道：“我會開慢點的，您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

冷兮若輕輕點頭。她是當真乏了。對秦雅風說的話，都是逞強。哪裡會不累呢？

冷兮若很累很累了，卻還是強撐著和冷悠然糾纏。幾天都沒有能好好的休息，說不累，那簡直是騙人的話。閉著眼睛，冷兮若抓緊時間休息。因為知道，回到了家裡，更加不可能休息。冷兮若的房子，在小島上，算是比較獨特的了。房子並不大。和其他人一樣的兩層別墅，但是，綠化佈局就要大的多了。要進入冷兮若的房子，就必須要經過一片密集的桃夭林。桃夭不是島上種的一般的桃花，是靠科技培養出來的，四季不會凋謝。不論酷暑寒冬，都盛放出灼灼的光華。十里桃夭，何種風華絕代。然而，這桃夭林，除了桃花，還是機關。幾乎每一里都藏著致人性命的東西，除了東西，還有人。世界頂級的狙擊手，每時每刻隱藏在灼灼桃夭中，若是有誰，沒有得到通報，就直接進來的話。那等待那人的，那就只有死了。除了桃夭。冷兮若還偏愛蘭花。各種蘭花，被專門種在一個花圃中。花圃很大，有專門的花匠照顧。別墅就是在重重的植物包圍之中，山重水複，然後終於見到了房子。湛藍的兩層別墅，在造型上，偏向中世紀歐洲的華麗。二樓的陽臺突出，呈半圓的弧形。上面最出彩的設計，便是鞦韆。看起來像是用花莖做出的天然鞦韆，在二樓陽臺上，那鞦韆格外顯眼。鞦韆是冷兮若最喜歡的東西。為了建造出這彷彿渾然天成的鞦韆，費了設計師很大的心血。大約兩個小時，冷兮若回到房間。整棟別墅，只有冷兮若一個人居住。僕人會在每天不打擾冷兮若的情況下，為冷兮若打點好一切。食物並不是在別墅裡烹飪的。一是因為冷兮若不喜歡炊煙，二是，在別墅裡烹飪食物，會讓人不好防備。回到房間，冷兮若先洗了一個熱水澡。在冷兮若洗澡的時候，各地的，需要冷兮若批閱的檔案，已經送到了專門的書房。別墅內部裝飾很大氣，多以黑白兩色為主。客廳裡，除了超大的液晶電視等，還按照冷兮若的喜好，放了不少的古董。冷兮若喜歡收集古董。特別喜歡唐朝的器物。等的冷兮若穿著浴衣從洗浴室出來時，已經凌晨了。天已經完全黑透。外面，漆黑一片。冷兮若走下蜿蜒樓梯，餐桌上擺滿了食物，都是熱氣騰騰的。顯然是按照冷兮若出來的時間準備的。紅酒，燭光。晚餐是西式的。真是高雅的情調，在美輪美奐的房間裡，長長餐桌上，還擺著花瓶。玫瑰嬌豔欲滴，可惜。這樣浪漫到極致的場景，卻只有一個主角。慢條斯理的吃了晚餐。冷兮若開始忙碌。書房裡，是分類放好的合同。坐下身……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晚上。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冷兮若臉上的時候，冷兮若終於伸了一個懶腰。實在疲倦，從檔案中抬起頭的一瞬間，冷兮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可惜，還不能去睡覺。按了一下桌上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