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和瓦西里二人,各自介紹了家裡的情況。然後的交談,充滿了東方人的含蓄。
瓦西里請她方便的時候,去海參崴家裡坐坐。他父母喜歡東方姑娘。
她作為禮貌,也請瓦西里在方便的時候,一定要去她廣州的家做客。
她邀請後,心裡想笑。雙方好像外交官的外交辭令。廣州的家,連她都不想回哦。
瓦西里臨別,習慣性的要吻她額頭。她本能的矜持了一下,迴避了。
瓦西里尷尬的笑笑,理解的點點頭。邀請她去騎馬。
她第一次發現了馬上的他,非常英俊、非常瀟灑。想象著他在硝煙瀰漫的戰場,是何等的威武?
她被瓦西里抱上馬,臉緋紅,心跳不已。這是她今生第一次被男人抱哦。
她多麼想他能留下來,教她騎馬,被他抱啊!這樣的抱,合情合理,不需要矜持,多浪漫啊!
她次日,送瓦西里踏上歸途。唉!又一人離她而去了,她比第一批人離開更傷心。
她感覺,剛被時間撫平的心靈,又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鮮血汩汩流進心底的河流。
她彷彿能聽到,心底的河流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心中第一次有了異樣的感覺。
凝視著他消失的身影,她後悔了,捨不得他走了。
她還想被他抱著,還有千言萬語熱心的話,沒來得及跟他說哎。她自責:
石靜怡,你矜持個屁啊?你喜歡他,為何要拒絕他的親吻呢?讓他吻一下,要死啊?
你喜歡他,為何不說呢?留在心裡發酵釀酒啊?
她佇立馬路邊,追悔莫及。回味著他熱烈、期盼的眼神,心裡又甜蜜蜜。
青澀的初戀,彷彿一縷春風,拂過心中碧綠的曠野。獨自一人在草原徜徉,享受著自由的空氣。
又如一抹晨曦,給了她長期處於黑暗中的心靈,一縷朝陽。充滿希望,溫暖心靈。
她要像春天裡嬌豔的花朵,將她的初戀,在這美好的時刻,釋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提醒:石靜怡,你這輩子,就他了。
她之後常去溜馬場,回憶著與他短暫而美好的時光。她痛苦了幾天,咬咬牙,準備行動。
按照瓦西里計策,她去找領導。要求以契卡身份,去伏龍芝做暗樁。理由嘛,去了就有了。
領導沒有當場表態,過了幾天,來了通知:索菲亞同志,以學員身份去伏龍芝學習。
她喜出望外,連夜寫信,將喜訊跟瓦西里分享。之後便常常看天,盼望鴻雁帶來他的祝福。
可是,寄出了一顆滾燙的心,卻如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隨即胡思亂想了。
石靜怡哎,沒機會了。人家生氣了,不睬你了。她淚水倒流進心田,傷心的要命哦。
她又怪瓦西里,唉!你個木頭哎,你不知道東方女性第一次,必須矜持一下嗎?
她履行了入學手續,領導才交她任務:注意具有東方面孔的學員學習動機、思想動態。
她佩服瓦西里猜的準,注意東方面孔?不就是注意中國學員嗎?讓我打同胞的小報告?這哪行呢?
唉!先幹著吧。報不報,我做主。不行再做伏龍芝軍事學院領導工作,爭取留下來。
想起瓦西里送的大禮,她問同學,學院有沒有日本學員?答覆是,好像沒有。
她按照瓦西里提供的線索,注意一個東方面孔的男學員。
查了他的檔案,山東青島人,叫東方啟明。發現此人平時話不多,不大合群。
跟教官打聽,都贊此人訓練非常刻苦,成績名列前茅。便決定跟蹤他。
這一天,她跟蹤到“東方咖啡館”,見他跟咖啡館女老闆非常熟悉。
咖啡館女老闆也是東方面孔,二人見面,女人鞠躬,他低頭,非常日本。
她請教蘇聯學員和教官,學院內為何不見日本學員?
都不能明確答覆,有的猜,小矮人國太壞,跟我們有領土爭端,不帶他玩。
他最後請示領導,如果軍事學院有日本學員,算不算情況?
領導點點頭,當然算情況。可據我們調查,學院沒有日本學員呀?連朝鮮學員都沒有。
領導疑惑她為何問這樣的問題,便問:
“索菲亞,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情況?如果你發現有日本學員,那人便有隱瞞,立即逮捕。”
她跟蹤發現,東方啟明每個禮拜天,都去“東方咖啡館”。唯見女老闆,座位也固定。
又一個禮拜天,她帶了竊聽器,先坐上他們的固定座位。很快被女老闆,客氣的請到鄰座。
二人低聲交談,說的是日語,她聽不懂。但能肯定他是日本人。而且,女老闆也是。
隨後又發現,咖啡館服務員五六個,都是漂亮的東方女性。
她次日帶相機去了咖啡館,將館內所有服務人員都留下照片。
又將老闆親自接待,坐那張桌子的客人留影。包括三男二女蘇聯人。
她準備暗中調查咖啡館背景。從咖啡館突破。等有了口供,再逮捕學員東方啟明。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發現服務人員有男有女,而且不固定。已留影三十多個,老闆親自接待之人。
她有了把握,彙報上司,得到允許後行動。由於行動中走漏訊息,只抓到留下,已負傷的掩護之人。
據她臨死前交代,女老闆名叫宮田惠子,少佐軍銜。莫斯科聯絡站負責人。東方啟明青島日本人,中尉銜。
東方啟明隨即被逮捕,搜出筆記本。所載資訊,讓契卡領導非常震驚。
筆記本記載著伏龍芝分配到遠東的蘇聯籍學員家庭、專業、嗜好等情況。
契卡隨後根據索菲亞提供的照片線索,順藤摸瓜,蘇聯籍三男二女落網。
她第一次出手,便傳捷報。契卡領導隆重表揚索菲亞。同時給她新任務。
讓她以探親為名回國,注意中國北伐情況。代號為“紅色幽靈”。
她聽說國內大革命轟轟烈烈,再也耐不住了,也想回國看看。當然,她也急於要見一人,
是誰?不能說哎,這是她心中的秘密。
她禁不住對瓦西里的思念,坐了七天七夜火車,去了海參崴他的家,父親出海,只有他母親在家。
他母親得知她就是索菲亞,開了笑臉。兒子沒看到的信,她忍不住看了。
知道她是兒子的女朋友,親切,但又憂愁的告訴未來的兒媳婦。
兒子畢業回家,一個禮拜沒到。繞道德國,回了國,去老家看看,至今未回。
她這才明白,他為何沒回信了。他肯定已回國鬧革命了,自己想多了。
這讓她感覺,她跟他還有希望,對他又多了親近和期盼。
二七年春,她終於回到了闊別幾年的祖國。跟著登報尋找瓦西里,卻杳無音訊。
她永遠忘不了,正在焦慮、迷茫之時,忽聽傭人說,有個男人來拜訪她。
她以為瓦西里真來做客了,蹦蹦跳跳去見面,卻不是他。她十分奇怪,便問來人:
“請問,我們認識嗎?你何故拜訪我?沒弄錯吧?”
中年人坐下,笑答:
“同是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聽說你剛回國,想跟你打聽一個人:索菲亞。”
她一驚,急忙跟來人招呼,不能再提這個名字。若讓家父知道,事情就糟了。
來人理解的點點頭,輕聲說:
“如有工夫,能否請你喝茶,有要事告知。”
當她得知來人是地下黨特派員,從上海專道來找她,十分驚訝。遂問:
“直說吧,你找我幹什麼?”
“我們有個從蘇聯回來的同志建議,你已回國探親,提請組織發展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石靜怡十分激動,卻也狐疑,遂問:
“誰知道我?誰來證明你的身份呢?”
特派員無奈的搖搖頭,笑道:
“果然不同凡響,這個同志,你應該認識。”
“誰?”她驚問。
特派員意味深長的注視著她,輕聲答道:
“瓦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