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正榮看天井一堆菜，以為是菠菜。想了一下，又不像。起身去看個究竟。

“這好像是野巧子菜，這個時候怎會有這種菜呢？”他問。

又蹲下拿一顆左看右看，又撿一顆帶花的仔細瞅瞅。問：

“老嫂子，這菜哪兒買的？”

楊玲答道：

“街上沒這種菜，是我兒子帶回來的，也不知他從哪兒買的。”

“這個季節很難吃到這種菜。我給它涼拌臭幹，倒上麻油，香得很哦。”

鍾正榮拿上兩顆坐回來，很認真的問：

“肖秉義，這菜你從哪兒買的？”

肖秉義看他很認真，小心翼翼答道：

“我沒買，是從張家兄弟橫山菜園子帶回來的研究標本。你說找我有事，還有事嗎？”

鍾正榮將兩顆菜放桌上，看看他母親，輕聲說：

“我聽龍科長說，你對葉小雪案件比較熟悉。我今天來，想聽聽她案情介紹。”

肖秉義當然樂意介紹，從破獲陳署長案件一直介紹到她最近情況。最後補充道：

“她本在上海，為追一個日本植物教授女助手來南京，到現在還沒結果。”

“你說巧不巧？她所追蹤之人，我在協助於得水破案中接觸過。她是醫生，名叫……”

“佐藤麗智子，對不對？”

鍾正榮看他點頭，介紹道：

“她不是臨床醫生，她畢業追隨導師谷雄一郎，專門從事研究人類基因試驗。”

肖秉義驚詫的問：

“鍾老闆，你怎麼對她這麼清楚？”

鍾正榮聽他這麼問，撓撓頭，笑道：

“肖秉義，你不是好奇我第二趟，去蘇聯接受了什麼特殊任務嗎？”

見他點頭，哈著嘴，介紹道：

“怎麼說呢？簡單說吧。我所接受任務比較複雜，透過蘇聯專家講解，才知道日軍在上海有一秘密研究機構，專門研究蘇聯人和中國人基因。”

“日本人眼看戰場失利，四四年初，制訂了所謂的‘擬南芥計劃’。企圖透過改變兩國人基因，達到長期控制兩國目的。”

“世界上對人類基因研究，始於孟德爾的遺傳因子。格里菲斯進行的肺炎球菌的轉化試驗，及avery等人證明了dna就是遺傳物質。”

“g.w.比德爾等提出‘一個基因一個酶’假說，為後續基因功能研究提供了重要線索。但總體進展並不快。”

“日軍此項研究工作起步也晚，但透過各種卑劣手段，竊取他國對蔬菜擬南芥研究成果。將其模式作用和功能基因，用於各類蔬菜培育。”

“擬南芥因其基因高度純合，自花授粉。以及是第一種獲得基因組測序作物，成為生物學和經典遺傳學中最受歡迎的實驗材料之一。”

“他們在上海、南京一帶，開闢了擬南芥等蔬菜種植秘密基地。蔬菜上市，半賣半送。使用者不知不覺，充當了他們試驗中的‘小白鼠’”。

“因此，我任務是查實，並摧毀其實驗基地，抓捕研究人員。我剛到上海，谷雄被軍統代號‘葉子’刺殺。但其助手佐藤麗智子不知去向。”

“後來聽說‘葉子’去了南京，我估計目標已去了南京。便緊隨其後，想暗中協助她，找到佐藤麗智子。內戰開始，追捕耽擱了。”

肖秉義疑惑得問：

“鍾老闆，你講的我稀裡糊塗，能不能簡單點？”

鍾正榮也抓頭，笑道：

“我在蘇聯學了十幾天才弄懂，還沒全懂。但我明白了大概意思。”

“比方說，每個人基因，決定其生老病死。人類透過遺傳基因，祖上聰明，子孫也聰明。日本人目的，透過蔬菜，改變你基因。讓你變得不聰明。這下懂了吧？”

見他白眼散淡，哈著嘴，急道：

“吔，你比我聰明，咋還不懂呢？”

肖秉義不好意思，笑笑說：

“我跟你一樣，還沒全懂。我也打個比方，我個頭高，吃了日本人某種蔬菜。我兒子個頭長不高，是不是啊？”

鍾正榮嘆口氣說：

“算是吧。你知道嗎？帝國主義用鴉片毒害中國人。反而又稱中國人‘東亞病夫’。這次如讓他們陰謀得逞，那就真成‘東亞病夫’了。這下你懂了吧？”

他說罷，拿起野菜。衣服上擦擦，放嘴裡嚼嚼，然後說：

“我可以肯定，你這菜，不是野巧子菜，而是擬南芥。它進口微辣，而野巧子菜不辣。”

肖秉義驚詫道：

“啊？！那不是不能吃嗎？”

鍾正榮笑笑說：

“沒事，擬南芥也是一種蔬菜。蘇聯人常用他它做配菜或沙拉，能吃。”

肖秉義輕噓一口氣，輕聲問：

“你意思，我在山裡所見菜園子，就是他們的蔬菜基地？”

鍾正榮點點頭，又問：

“你說橫山菜園子是張姓兄弟的？他們住山裡嗎？”

“住橫山山泉村。兄弟倆共一個老婆。對了，張老大女人會日語。啊呀，照你所說。張家三人，可能是日本人。”

“哦？你認識他們？”

鍾正榮警覺的問。

“兩個男人曾偷襲過我，認識。女人也面熟。”

他沉默一會，驚叫道：

“啊呀，她會不會是佐藤麗智子？也不對呀，於得水親口告訴我，她被釋放後，回國了。”

鍾正榮眉頭緊鎖，沉思一會說：

“也不一定，日本人狼子野心，很頑固。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企圖。葉小雪可能見過她。讓她去見那個女人，便知分曉。”

肖秉義搖頭道：

“葉小雪也不能肯定，她說只跟她照過一面，光線不太好。我看過她和特高課女特工合照。照片很小。”

“對了，還有一人見過她，肯定認得。”

“誰？”

鍾正榮驚喜的問。

“我小兄弟邱小秋。協助於得水辦案時，他跟女人見過面，於得水也認識她。”

鍾正榮忽然想起一事，問他：

“對了，於得水曾申辯。他曾破過日諜案，讓我轉告你給他作證。你打算怎麼辦？”

“他所講，可能就是這個案子。他要肯出面指認佐藤麗智子，我可以給他證明。”

鍾正榮皺眉，搖頭道：

“他出獄指認，手續有點麻煩，時間也長。你剛才講你小兄弟邱小秋，人在哪兒？”

“在南京，他帶一班小兄弟，為我破獲幾起特務案立過功。你若需要，他下午就可以到。”

肖秉義答道。

“行，讓龍科長押葉小雪來辨認。我去鎮軍管會跟兩個主任見個面，你跟邱小秋聯絡。讓他找龍科長，一車過來。”

鍾正榮說罷，起身跟他母親招呼：

“老嫂子，我先告辭了。”

楊玲急忙起身，笑著挽留道：

“哎呀，領導，吃過中飯再走吧，我菜已撿好了。”

“不了，我跟你兒子還有事，再見！”

鍾正榮抑制不住發現秘密的興奮，邊出門，邊招手。他認為，接下來的事簡單了。

不曾想，他碰到一個冤家，將事情搞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