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榆原本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是高階的資料入侵技術，或者隱蛛集會的終端被動了手腳。

但當她看到這個房間時，一切都變得出乎意料的簡單。

房間裡只有一臺普通的顯示器和終端，床邊確實有堆著幾本破舊的技術手冊，但明顯很久沒有翻動過。

【資料視現】。純粹是因為這個超凡能力，芽就能看到資料世界中流淌的光河。

這個人不需要任何技術就能站在資訊洪流的中心，只是對虛界的一種天生理解。

而此時的芽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不下來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在內心瘋狂哀嚎。

網上口出狂言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先前傳言裡可沒說這個人這麼會選時間，偏偏在她剛嘚瑟完就找上門。

遊刃有餘的感覺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真實的恐懼——坐在她窗臺上的可是那個能讓整個倉庫的人憑空消失的殺手。

“我、我就是覺得好玩……”她快速瞟了眼房門的方向，又想起那些憑空消失的人，立刻否定了這個逃跑的念頭。她試圖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而且我真的什麼都沒說！看在我這麼崇拜你的份上……”

“只是覺得好玩？”星榆慢慢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縮在角落的人。

對方看起來至少二十歲了，但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讓她有點意外——在網上口出狂言的人居然比自己年齡還大。

看那語氣，她還以為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

“是、是的！”芽急忙點頭，不小心碰倒了一罐飲料。

完了。她在心裡呻吟，這下不光要死，還要死得這麼難看。

等到鄰居推開門，看到地上自己的屍體，灑了一地的飲料，床底下塞滿了奇怪小物件的盒子……

她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你要是要殺我的話……能不能先給點時間讓我處理下遺產？很快的！”

星榆微微偏頭。

就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芽的話語瞬間戛然而止，她緊張地搓著手指，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會讓面前的人不高興。

星榆看著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幾乎有些無奈。

她連武器都還沒掏，芽就已經被嚇得不輕。

“你從資料裡看到了什麼？”

稍微緩和的語氣彷彿拋來的救命稻草，芽立刻抓住機會：“每個人在論壇活動時都會留下獨特的‘光’，就像不同的腳印！我能看到每個人在哪裡的資訊停留，發去了哪裡，和誰有聯絡，就連私底下的愛好也——”

星榆輕輕嘆了口氣。

芽的話戛然而止，她用力咬住嘴唇——又說太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星榆的反應，像個做錯事等待懲罰的孩子。

“所以，”星榆刻意停頓了一下，“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

“我可以幫你！”芽像是抓住了最後的希望，又迅速洩了氣，“雖然這能力可能沒什麼大用……但是！我真的能幫上忙的！比如我能分辨出哪些賬號其實是同一個人在用，或者看出有人在暗中聯絡……雖然範圍很小，但至少在論壇上……”

這倒是個有趣的評價。

在星榆看來，【資料視現】遠比芽自以為的要強大得多。

可惜，在這個連最基本的通訊裝置都管制嚴格、不太依賴網路的世界裡，這樣的能力確實找不到太多施展的空間。

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卻只能用來削鉛筆。

“告訴我你都發現了什麼。”星榆往後退了一步，給對方一些喘息的空間，“我會根據你的回答決定怎麼處置你。”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

“我其實追蹤這個靈血的交易很久了！”芽比劃著手勢，差點撞到身後的顯示器，“一開始只是好奇——這玩意兒賣得貴也就算了，交易量大得離譜。而且買家特別可疑，她們換了好多小號，但資料流向騙不了人。”

她頓了頓，見星榆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你看啊，這麼大規模的走私活動居然一直沒被抓，就很不對勁！雖然偶爾也會有散貨，但大部分交易規模都很大。而且她們明明互不認識，但每次有人發現什麼特殊案例，剩下那些人就跟約好似的全冒出來……”

星榆眯起眼睛：“蔚藍計劃？“

“對！你知道啊？我只在好幾年前的一些記錄裡看到過……那可是個超級難找的大秘密！”芽激動地往前踏了一步，隨即察覺到自己又說了太多，她縮了縮脖子：“抱歉，我又說太多了……”

“繼續。”

“好的好的！”芽連忙開啟幾個檔案記錄，時不時偷瞄星榆的反應，“最開始的交易記錄都在說‘純淨度’，但最近半年，她們開始找一種叫‘接受度’的。就是說……那些血液產生了特殊反應，只要有人發現這樣的個體，這群買家馬上就會蜂擁而至。”

“詳細說說這個特殊反應。”

“呃，具體我也說不太清楚。”芽撓撓頭，“但根據聊天記錄來看，她們說改造成功的人血液和體質會變得很特殊，能影響到別人，讓接觸的人也變得也對什麼一堆字母的東西……特別敏感，更容易感受到。最近這種案例突然多起來了。”

“而且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麼嗎？“芽說著說著又興奮起來，“她們居然都在研究外面那些怪物！隱蛛集會高層把那東西叫做‘汙染體’，這批買家把它們叫做‘血裔’。所有加密資料最後都流向了同一個地方……”

“……A環？”星榆緩緩開口。

“沒錯！那些資料是透過特殊渠道傳輸的，而且目的地是——跟我們這裡網路不通，完全隔絕的A環！等等……”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聲音越來越小，“你連這個都知道？該不會……你其實是……”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星榆。

腦子裡的猜測飛速閃過——A環的秘密特別事務官？偷偷上網的公證人？

又或者……靜默組織背後其實是A環的某個特殊部門？難怪她找自己找得這麼快，連A環的訊息都能知道得這樣清楚……

星榆沒有回應她。

這些似是而非的情報背後，一個更清晰的輪廓正在浮現。

“純淨度”和“接受度”……對應得很清晰，聖裁者和織造者。

一切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這種名為“血液靈魂共鳴”的藥劑，就是一切的關鍵。